第五百九十六章  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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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已至亥时末刻,外面还是没有半点风吹草动。

  听陈茂才说,很久很久以前——大概是萧家刚派人到大荒来的那个时候,有艺高人胆大者在萧凤哲石刻法阵的帮助下走了大荒很多地方,并寻到了十几头不凡古兽的幼崽,带回来小心培养,希望其能成为日后谋定大荒的强大助力,可惜这个计划以失败告终,原因至今不明,但那十几头在人族圣贤调教下成长起来的不凡古兽,却无一例外地成了第一批堕落者,并为后来的自由民带来数不尽的困扰,直到今日还没被全部消灭。

  而这头名字叫作“藏隙者”的古兽,就是其中之一。

  老人拾杯抿了一口茶水,幽幽道:

  “当年,各位先贤在教导之余,也腾出时间记录下了他们身上的一些隐秘之处,就拿这头藏隙者来说,他的弱点有两个,其一是隐身时间有限,其二是行踪无定,游走路线连他们自己都不能精确控制,这都是先贤们偶然发现的,不过,当年为了使他们能更好地效力于启蒙大荒古兽的伟大事业,前辈们也曾帮这些不凡生灵弥补身上与生俱来的不足,所以现在这头藏隙者,第一个弱点对我们来说已经不值一提了,只有第二个,可能还能利用一下。”

  萧聪稍作思忖,问道:

  “关于第二个弱点,前辈可否描述地准确些,所谓不能精确控制自己的游走路线,这个误差有多大?”

  “还有,”欧阳寻急急举起手来,“他在藏匿行踪的过程中,可以施展神通重伤敌手吗?”

  “可以肯定的是,藏隙者在将自身隐匿在空间缝隙时不能进行任何攻击行为,若非如此,以他这种逆天存在,我们不可能活到现在,”陈茂才不假思索地回答说,声音依旧不急不缓,“至于误差,这个应该也不是很大,除非空间发生巨大的紊乱,会将它强行推到很远的地方,否则,大概就是在城寨之中。”

  “那它藏匿在空间缝隙时,能听到我们说什么,看见我们做什么吗?”鸿翔问道。

  陈茂才几声慈笑,好像很喜欢这个聪慧机敏的少年,

  “没那么夸张,但他能感知到周围的精神波动和气息变化,从而知道对方的实力水平和状态,这是他的强项,也是令人最为头疼和忌惮的地方。”

  “还有一点,”陈茂才补充道:“你们不要以为藏隙者有如此神通在身,战斗力就会很弱,其实他的战斗力很强,通天境伪仙的修为,皮糙肉厚且身有剧毒,总喜欢在战斗激烈之时突然现身,给敌方高能者以猝不及防的一击,几乎每一次都是致命的。”

  萧聪苦笑,

  “皮糙肉厚倒是不怕,只要能逮着合适的机会,我肯定能一剑将他重伤,之后再由通天境伪仙出手,定能要了他的性命,只是在他未现身之前,怕是总得赔上一条人命呐。”

  陈茂才怅然一叹,

  “只要他来,我们就得配上一条人命,这个与小友无关,除此之外的事情,小友大胆去做就是了。”

  萧聪缓缓点头,舌头舔过一圈嘴唇,开始计上心来。

  欧阳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而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知道敌袭什么时候开始?”

  陈茂才微微仰头做出斟酌之色,而后回答说:

  “大概……得在一个半时辰之后吧,不过按照之前的推测,这一次他若真的是志在必得,时间可能还得长一些。”

  “那这场战斗大约会持续多长时间?”欧阳寻眼里有光,紧接着又问道。

  “唔……”陈茂才捋着花白胡须,头仰的更高了些,“这个还真说不准,得看他引来了多少欲囚,嗯……最起码得两天。”

  “这么长!”看样子,欧阳寻对此有些吃惊,长达两天的激烈战斗,两方损失肯定都不小。

  鸿翔从嘴上拿开刚刚还吮吸着的手指,轻声说道:

  “假如藏隙者一直都参与这场战斗的话,那对我们来说也算是争取到了更多的时间,所以若是可以的话,在不增加伤亡的情况下,可以将这场战斗的时间拉长一些。”

  欧阳寻抿着厚厚的嘴唇缓缓点头,

  “对,你说的没错,这场战斗的根本目的是杀死那头藏隙者,只要能达成这个目的,多一些伤者也不怕,我们这儿有足够多的灵丹妙药,回头再让小聪修建一座大型修元阵,只要不死,修为实力总可以恢复。”

  萧聪抬起头来,对陈茂才说道:

  “前辈,请您下令,别让他们继续填补这方空间的空间缝隙,把那些生魂都留下来,我有大用!”

  陈茂才也不问原因,只是点头,

  “好。”

  而后对身旁的侍者说道:

  “你去跑一趟。”

  侍者冲陈茂才和萧聪等人作了一揖,而后快速离去。

  萧聪扭头又对欧阳寻道:

  “把你的空间匕首借我用一下。”

  欧阳寻毫不迟疑,右手一翻,将空间匕首取出递到萧聪手上。

  萧聪将空间匕首掂了掂,缓缓呼出一口浊气用以定心,稍作思忖,对堂上的老人道:

  “前辈,可否带晚辈到你们的藏宝库走一趟,晚辈要选些东西用来布置法阵。”

  “这个自然是没有问题,不过,进入宝藏库的钥匙,我跟四位蒙长各自持有一部分,小友怕是要等上一会儿。”

  说着,陈茂才干枯的老手伸入怀里,并从中掏出一枚形状奇怪的东西,道:

  “这是我那一部分,小友先拿着,到外面直接找荆元礼,让他带你们去藏宝库,并派人去通知四位蒙长,这样能节约一些时间。”

  萧聪也不赘言,径直走上堂去,从陈茂才手里接过那个形状奇怪的东西,拱手作揖道:

  “那前辈就先去了。”

  陈茂才轻轻摆手,

  “去吧,路上小心,别忘了提防藏隙者,毕竟你身上的气息和精神波动太容易辨别了。”

  萧聪重重点头,

  “知道了,晚辈去去就回。”

  言讫下堂,扭头对鸿翔说道:

  “鸿翔,你精神力强大,能捕捉到藏隙者的存在,就先在这儿呆一会儿,机警点,一有动静就赶紧通知外面那些人,别让前辈这儿出什么意外。”

  “嗯嗯,哥哥放心去吧,我这儿是绝对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看着鸿翔信誓旦旦的摸样,萧聪心想,

  “那藏隙者应该不会这么早现身。”

  于是点点头,带着众人往门外走去。

  木阁外头,荆元礼守在门前,挺胸抬头,两只眼睛像黑夜里的灯火,见萧聪等人出来,赶紧作揖行礼,

  “末将拜见尊上。”

  萧聪停下脚步,微微一笑,淡淡问道:

  “你这里的人,修为最低者在哪儿?”

  荆元礼吹了声嘹亮道的口哨,一道身影于阴影中闪掠而来,并在众人身前停住。

  荆元礼指着身旁人对萧聪说道:

  “回尊上,这是古灿辉,是我队里面修为最低的人。”

  萧聪看着眼前身姿挺拔面相俊毅的年轻人,缓缓点头,并对此有些吃惊,没想到荆元礼这个小队中实力最弱者竟然也有渡河境的修为,而且,这古灿辉看着年纪也就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啊,怎么可能这般可怕。

  似是看出了萧聪心中的疑问,荆元礼笑道:

  “灿辉小时候误食异果差点死掉,蒙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救回来,不料因祸得福,十八岁之后,六十多年了就没变过样儿,也算是实现了青春永驻吧。”

  萧聪笑了笑,问道:

  “你们都知道藏宝库在哪儿吗?”

  古灿辉回道,

  “知道。”

  “那就领我们去一趟吧。”

  古灿辉抱拳作礼,

  “是,尊上!”

  萧聪转过头来又对荆元礼道:

  “想要开启藏宝库的大门,还需要四位蒙长去一趟,麻烦将军再派人去通知一下。”

  “末将这就去办。”

  萧聪点点头,带着众人急急离去。

  荆元礼又吹了几声口哨,又有几道身影闪掠而来,隐约中似乎还能听见他们在切切私语着什么。

  古灿辉带着萧聪等人七拐八拐后进入地下,沿着长长的石砌甬道走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而后沿着台阶斜斜往下又走了一柱香,最后在一处十丈见方的空地上停下脚步静静等待。

  四位蒙长匆匆赶来,冲萧聪郑重作了一礼,萧聪摆摆手,道:

  “大敌当前,该免得就全免了吧,我们现在得抓住所有可以利用的时间。”

  荆启贤连声说好,从萧聪手里面接过陈茂才的那部分钥匙,与剩下的拼在一起,插进锁孔,少顷,在一声轰隆隆的巨响中,石壁从中间分开,往两侧移去,听这声音就知道这道门重的很,再打眼一看,发现竟然有近一丈厚。

  “萧四少爷请。”

  萧聪几步踏进藏宝库,往前看,琳琅满目一眼望不到头,荆启贤在一旁说道:

  “聚集地的所有天材地宝都在这儿了,从我们站的地方开始开始,越往里东西越珍贵,我看萧四少爷不如直接往里面去选,只要能满足萧四少爷的要求,这里的东西,您尽管用就是。”

  “好,走吧。”

  萧聪也不推辞,点点头,径直往里走去。

  之前以为大荒物产丰富,这个自由民聚集地在此已经盘踞这么多年,珍藏的好东西肯定不少,现在一看,果然底蕴惊人,令人目不暇接叹为观止,萧聪因为以前见识过云镜仙子的宝阁,所以心里还没起什么波澜,欧阳寻自小就在龟府混,见识肯定也不浅,但星流云和冥乌族兄弟他们几个就不一样了,那一双双眼睛亮的吓人,可能在此之前还真么见过这般场面。

  这些奇珍异宝有大有小,摆放的说不上杂乱,也绝算不上整齐,众人游走其间,左顾右盼,而萧聪的头却始终没有转一下,因为对于这些东西,他不需要仔细看——学识不如欧阳寻丰富,单凭样子,肯定认不得,但是他有变态的精神力啊,如此一来,欧阳寻的本事就无形之中低了一个档次,真正的牛逼的寻宝人,从来都不用眼睛看,都是用神识探查的,而现在,萧聪就是这样的人。

  每走几步,萧聪就会稍作停留,将他中意的东西直接收进弥芥,然后继续往前走,走完一圈后又在其中穿插几趟,将那些不是特别中意却只能以之替代的东西带上。

  离开藏宝阁,荆启贤将陈茂才那部分钥匙交给萧聪,将其他部分还给三位蒙长,一行人沿原路回到地面,萧聪却没再去中心木阁,而是让荆启贤四位蒙长各自忙活去,由古灿辉带着他们去了另一个地方——那个炼化生魂用以弥补空间裂缝的寻常房舍。

  正堂里,中间位置放着一只三足两耳的古朴大鼎,其上纹饰繁复,但因为年代久远,已经分辨不出上面雕刻了些什么,大鼎周围,有十三名老者盘膝而坐,闭目掐诀,宝相庄严一动不动,而在十三名老者身前,又各放着一只一尺来高的人甬,人甬动作不一,但每一只看上去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诡异。

  古灿辉说道:

  “此处便是他们炼化生魂的地方,这十三名长老的性命已经跟中间那座大鼎连在一起,尊上若是要在这里布阵,千万不要碰到他们,也不用再顾忌他们的生死,”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但也别提前毁灭他们,不然的话,大鼎里面已经被炼化完成的空间补料可能会流失。”

  萧聪点点头,

  “知道了,放心吧。”

  而后将之前放进弥芥中的一应建阵材料取出来,并将其一件一件地摆置在房间的地板上。

  将法阵布置完,萧聪交给古灿辉一枚血红色的玉珏和一根黑色的木头,嘱咐道:

  “这里就交给你了,等我信号,玉珏一碎,你就把这截木头插进那个洞里,不能太深也不能太浅,触底就行。”

  古灿辉抱拳作礼,声音铿锵,

  “尊上放心,末将定不辱使命。”

  萧聪拍拍古灿辉的肩膀,语气不无关切,

  “你这里很关键,在我给你信号之前,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古灿辉回应,转身带着众人快速离开。

  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半时辰,偌大的城寨还是没有什么动静,但谁都知道,这波澜不惊的表象之下是数不尽的暗流涌动和剑拔弩张,萧聪看上去虽然还算镇定,但其实他心里一样忐忑得很,因为这之中有太多变数让人无从把握,而现在的他惟一能做的就是不作它想硬着头皮往前冲,能争取到一点是一点,没办法,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像那重负之下的骆驼,只要那根稻草没落上去,它就还能活着,所以萧聪绝对不能因为那一根稻草让大家栽在这儿。

  一行人又回到城寨中心的木阁,见到等待已久的鸿翔和陈茂才,萧聪问鸿翔道:

  “没出什么事吧。”

  鸿翔忍不住松了口气,颇有几分心有余悸的感觉,

  “那家伙在这儿周围徘徊了好几回,估计是想对前辈下手,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萧聪眉毛不由得轻轻一挑,竟觉得这是个非常重要的信息,稍作思忖,因而道:

  “大概是觉得前辈行将就木,不值得出手,或者说,不值得浪费一次宝贵的机会,所以……他的特殊能力可能有次数上的限制……”

  说着,忍俊不禁,

  “丫的该不会真的是攒着劲儿想杀我呢吧!”

  “那现在怎么办?”鸿翔问道,忧心忡忡。

  萧聪蔑然轻笑,

  “他要是能在这种情况下杀得了我,早就下手了,不管他,该干嘛干嘛。”

  接着转首对堂上老人说道:

  “晚辈已经在炼化生魂的地方布置好相关法阵,为了与之相互照应,想把另一座法阵布置在这里,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陈茂才微微颔首,

  “如此甚好。”

  “哦,对了。”萧聪右手一翻,从弥芥中取出藏宝库钥匙中由陈茂才保管的那一部分,走上堂来,恭敬交到老人手上。

  陈茂才含笑接过放回怀里,道:

  “小友赶紧去忙吧,大事要紧,时间不多了。”

  萧聪点点头,行下堂来,从弥芥中取出准备好的布阵材料,开始小心翼翼地摆弄起来。

  寂夜漫漫,是无法言喻的煎熬,浓重的黑,像化不开的沸汤,整个城寨像浸在汤里的草药。

  一个时辰后,兀然传来一声钟响。

  城寨中心木阁大厅里的人,纷纷将目光投向门外,空气在这一刻发生短暂的凝固,谁都知道这声音意味着什么——敌袭终于开始了。

  不多时,一声狼嚎响彻寂夜,紧接着,各种野兽的嘶吼纷纷响应,此起彼伏地混在一起,如惊涛骇浪般不停地撞着耳膜,是名副其实的四面楚歌。

  这感觉,估计换谁都不能淡然处之,饶是已经经历过不少风浪的萧聪,也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用以镇定自己那颗差点堵住嗓子眼的心。

  坐于堂上的老人怅然一叹道:

  “看来,今晚又是一场恶战呐。”

  萧聪莞尔一笑,他本想装得轻松些,可无奈还是不可避免地有点沉重,

  “去它仙人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怎么样,这一次非要弄死他!”

  说完继续埋头苦干。

  城寨外围的那圈空地,本就是留作战场之用,此时的厮杀,正是集中在那里,藤蔓的羁绊、刀斧的劈砍、能量和各种天地衍气得对撞,火焰、水箭、土墙、风网……自由民和堕落者中的高手骑着凶悍的古兽在战场中纵横捭阖,原来堕落者中竟也有人形生灵——或许更准确地说,是曾经的人族。

  这一战,自由民全力以赴,几乎将城寨中所有能用得上的东西全都搬了出来,各种各样的攻防器械,虽然不是出于诸葛家之手,但因为用料讲究,所以对于这些大荒古兽来说杀伤力同样不可小觑,尤其是那些巨弩,专射堕落者那边引来的飞禽,虽然准头确实差了点——总的来说也就十之三四,但只要射中,对方必然要失去所有战力,因为那些弩箭上同样抹了剧毒。

  远处喊杀震天,萧聪这里丝毫不敢懈怠,因为时间紧迫,他只能临时布置一座勉强凑活的法阵将就来用,可饶是如此,在他使出浑身解数的前提下却依旧需要近两天的时间,多亏了这里有足够的天材地宝,否则,两天的时间完成这样一座法阵,以他现在的阵法造诣想都别想。

  时间在众人心里缓慢地流逝,门外突然响起明显的打斗声,隐藏在大军交战的嘈杂之下,却依旧没有逃过屋中人的耳朵。

  紧绷的心弦就这样被毫无征兆地弹了一下,让人如遭雷击,霎时间紧张起来,各自亮出手里的家伙什儿,摆出如临大敌的架势,好像下一刻就要像豹子一样冲出去似的。

  “大概是偷偷潜进来的欲囚被荆元礼他们斩杀了,各位小友不要紧张,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有荆元礼他们在外面守着,只要大军不攻进来,我们这里就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耳畔传来陈茂才苍老的声音,众人听着心里竟平静了许多。

  萧聪站起来,用力往后仰以放松自己的腰部,扭动了几下脖子,对星流云他们说道:

  “你们别守在这儿了,到外面去,提前让藏隙者知道我们害怕了。”

  众人迟疑,久久不动,欧阳寻拍拍星流云的肩膀,道:

  “小聪说的没错,我们是时候该出去了。”

  言讫提着大戟往外走,星流云、幽女、尹诺和冥乌族兄弟紧随其后,鸿翔却不知何去何从,因问道:

  “哥哥,我呢?”

  萧聪想了想,回答说:

  “你也跟着出去吧,罩子放亮点,藏隙者若是靠的太近,就赶紧告诉萧家将。”

  “那你呢?”

  “只要你们那儿没事,我这儿就肯定没事。”

  鸿翔叹了口气,说了声“好。”跟着走了出去。

  萧聪继续布置法阵。

  木阁门外,从屋里走出来的欧阳寻等人受到荆元礼的接应。

  已经施展化龙诀的星流云提着金色长枪,对荆元礼道:

  “荆将军,你看看我们这些人适合干点啥,给安排一下呗。”

  听星流云语气轻松,荆元礼忍不住微微一笑,

  “诸位少侠守在门口就行,这样能随时跟尊上照应,毕竟你们已经并肩作战这么长时间,之间的默契是我们这些人绝对比不了的,至于其他事,交给我们就好了。”

  星流云点点头,

  “好,那就听您的了。”

  然后扭头问欧阳寻道:

  “我怎么觉得小聪是故意想将那藏隙者引过来啊,你怎么认为?”

  欧阳寻扯扯嘴角,目色意味难明,

  “你说的很对,小聪就是想将它引过来。”

  星流云将金色长枪交到左手上,右手轻轻抚摸着下巴,面色有点纠结,

  “是不是太冒险了点,毕竟大战才开始这么短时间。”

  欧阳寻摇头,定定道:

  “这是一个很难把握的分寸,但相对来说,此时让我们出来绝对算得上是个明智之举,别忘了,我们在算计藏隙者的时候,他也在暗暗算计着我们,这是个狡猾而且谨慎的家伙,小聪让我们出来,而把萧家将留在里面,为的就是要让他模棱两可,不敢轻举妄动。”

  星流云想了想,恍然大悟道:

  “哦,我明白了,他知道小聪在给他布置陷阱,但却不知道小聪给他布置的是何种陷阱,他也害怕小聪以法阵做诱饵来诳他,小聪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敢这么干的,哈哈,还真他娘的有意思哩,如此优柔寡断,那我们岂不是赢定了!”

  欧阳寻冷笑一声,没好气道:

  “别高兴的太早,时间还长着呢,他只要是愿意,随时都能从我们旁边冒出来,哀兵必胜骄兵必败,小心使得万年船,机灵点,这可不是小事儿!”

  星流云撇着嘴重重点头,故意用瓮里瓮气的声音回道:

  “欧阳少爷说的对,小的记住了。”

  看着古灵精怪的星流云,欧阳寻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远方,战线缓缓推进,渐渐逼向环形空地边上的木制塔楼,这圈木制塔楼本身就有极好的防御能力,而上面又布置了诸多攻击器械,所以算是自由民自锉金蛇之后抵御入侵者的第二道防线。

  当战线被推到一定程度之后,自由民开始纷纷往回撤不再跟欲囚纠缠,这是他们约定好的事情,为的是让布置在塔楼上杀伤力极强的攻械大显神威而不伤及无辜。

  借着对这片区域中所藏陷阱的熟悉,自由民得以顺利脱战,塔楼上的自由民得到信号,一刀砍断拉绳,蓄力满满的投掷臂带着火球划过四分之一的标准弧线,火球被抛出,重重砸向欲囚。

  霎时间,火光迸溅,哀声遍野,那火球上携带的可不是寻常火焰,而是自由民以秘法提前炼制并储存在炎木球里的穿甲焰,这穿甲焰虽然比不得传说中的那些奇异火种,甚至比公孙家小成之时的紫焰七迭还若逊一筹,但威力也算是巨大,毕竟是自由民为了对付大荒欲囚苦研多年的成果,对于大部分大荒古兽,即使不能将之直接杀死,也完全可以摧毁它们的防御,更有甚者能够击伤经脉甚至肺腑,使其战力大打折扣,为后续战斗赢得更多的时间和机会。

  只可惜,炼制穿甲焰的工序十分繁复和耗时,且材料珍贵不易寻得,所以自由民聚集地不分昼夜地炼制,也才攒下了不到一百枚而已,只够这圈塔楼投掷两拨。

  城寨外围成出现一个火环,烈焰升腾,自由民趁热打铁,第二波装有穿甲焰的炎木球接踵而至,与此同时,欲囚大军中有控水者施展神通,只见一道道水柱拔地而起,长到半空兀地炸开,大雨瓢泼而下,火势稍减,又有控土者在大军前方升起一座土墙,可惜动作稍稍慢了一拍儿,炎木球正好打在土墙的沿子上,而后借着一股子惯性就这样滚了过来,进而掉在地上炸开,位于大军后方的欲囚侥幸逃过一劫,而位于大军前方的欲囚却无一幸免。

  两拨穿甲焰之后,塔楼上以最快的速度将投掷臂卸下,转而换上另一种类似于弩箱的攻械,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些攻械更大,所安装的弩箭更多,看这样子,分明就是要乱射一通的势头。

  站在塔楼上的自由民们动作娴熟配合默契,行云流水般将弩箭装到攻械上,调整角度后伺机而动,土墙一倒,弩箭尽出,直接将欲囚放倒一片,弩箭成梭地放在一边,自由民射完一梭接着再装一梭,丝毫不给欲囚们喘息的机会。

  可欲囚这边也不是吃素的,某些以防御能力见长的欲囚这时候就顶到了最前面,他们或摇头甩尾,或挥舞手中的兵器,将弩箭打落在地,至于那些漏掉的,则用身体当作盾牌挡住,一时间火星四溅,自由民的弩箭竟然丝毫伤不了他们。

  有这些防御力堪称变态的肉盾在前面挡着,欲囚们继续往城寨逼近。

  得见此景,塔楼上的自由民们一点都不慌,好像早就已经料到会有此一出儿,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换箭”,接下来弩箱上的箭矢便全部变了颜色,灰霭霭的,看着像木头。

  木制的弩箭激射而出,跟欲囚兵器亲密接触的被直接打断,而那些撞在欲囚鳞甲上的,却寸寸崩碎,表面上看,这木制的弩箭对于欲囚来说似乎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可下一刻,那些被击中的欲囚却一个个翻倒在地,扭曲着身子滚来滚去痛苦不堪。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这弩箭的材料是木头不假,但里面却是大有玄机,聪明的自由民们在木制弩箭里藏了一个极细极坚韧的秘制玄金宝丝,弩箭射在欲囚身上崩碎的同时,玄金宝丝也跟着通过鳞甲之间的缝隙钻进对方的肉体里,没有木制弩箭的约束,玄金宝丝就会卷曲,进而扯动中招儿者的经脉,那滋味,绝对痛不欲生。

  同样可惜的是,这玄金宝丝比那装有穿甲焰的炎木球还难搞,故而数量也就更加稀少,否则,若是有足够的玄金宝丝,对付这帮大荒古兽还不是小菜一碟!

  肉盾的搁浅并不能阻挡欲囚们的攻势,他们继续往前逼近,而此时的自由民们也是黔驴技穷,只能与之拼命厮杀了,庆幸的是刚才的装有穿甲焰的炎木球和藏有玄金宝丝的木制弩箭让欲囚们死伤大半,如此,自由民们才有胆与之背水一战。

  混战,即将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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