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之外。
欧阳寻等人肩靠着肩聚在搁置于木头架子上的无色水晶之前,一瞬不瞬地盯着无色水晶石中的画面,脸上虽然也有震惊,但感觉整体气氛并没有那么紧张。
此时这副画面,虽然不在他们预料之中,但跟他们之前的想象相比,倒真是差不多的意思——这条长着翅膀的龙,就是冥冥中呼唤星流云的存在,他俩终究是要凑到一起的。
欧阳寻兀自长长地叹了口气,
“还真是这样……”
鸿翔紧抿的小嘴舒展,扭头问道:
“这件事你怎么看?”
欧阳寻闻言一愣,
“我?”
说着无奈一笑,
“我能有什么看法,还是那句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吧。”
鸿翔缓缓摇头,小脸稍显凝重,
“对于他们这等存在来说,这处战场离溺龙渊太近了,而这场大战的主角也是一条龙,还是一条长着翅膀的异龙,我在想,这之中是不是有什么联系,而星流云,在这两处地方都有奇遇,他在这里面,扮演的又是怎样的角色……”
众人闻言,如醍醐灌顶,一个个脸色跟着凝重起来,鸿翔所言,可以说是非常有道理,这已经不是巧不巧的事情,而是实实在在的联系,可星流云,这个降生在王族世家的凡人于此有何关系,他们是真的想不出来。
欧阳寻挠挠额头,看着幽女讪笑,显得有点难以启齿。
幽女扁扁嘴,
“有什么想问的你直接开口吧,我不会介意。”
欧阳寻这才说道:
“那个……星流云,到底是不是你亲弟弟?”
幽女眉头皱了皱,可能也没想到欧阳寻会问这等荒唐的问题,不过对于这个问题,她还真是没法给一个肯定的答案,
“我娘生流云之前,确实是大过肚子,这一点我记得很清楚,至于生出来的是不是现在的流云,那就不知道,毕竟当时我又没在跟前……”
幽女话没说完,鸿翔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欧阳寻面色严肃,
“这种事情有什么可笑的!”
可说着说着自己也没绷住,那张大脸猛地一垮,简直比哭还难看。
幽女娥眉微立,生气道:
“你们在笑什么!这很好笑吗?”
鸿翔强忍着笑,摇头道,
“不是,姐姐你说话没必要这么实在的。”
欧阳寻跟着溜了嘴,
“不过你都这么说了,我们确信星流云就是你的亲弟弟。”
幽女撅着惑人的小嘴,轻哼一声,别过脸去不再理会这俩不够体贴的憨货。
鸿翔收起笑意,咬着手指,一脸正色地推敲道:
“我们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星流云是因为之前跟溺龙渊扯上了关系,才有了今天这一出儿?至于为什么会有今天这一出儿,就是那位阁主大人跟溺龙渊之间的故事了。”
欧阳寻皱着眉头,计上心来,
“看来,当时星流云从溺龙渊上来,不只是丢了由星家秘法修成的龙魂这么简单,嗳,不对啊,是不是正是因为溺龙渊褫夺了星流云的龙魂,所以才给了这层魂衣一个空位,使得它有了可乘之机?”
鸿翔冷笑,
“要真是那样的话,对星流云来说倒成了好事,就怕事与愿违啊。”
“你指的是……”
“我觉得那层魂衣有自我意识,星流云能不能控制它,还真得两说。”鸿翔定定回答道。
欧阳寻张开大嘴刚要惊讶,却见鸿翔眉头皱得更紧,接着说道:
“不过,这件事情本身就不应该存在,它只是一道被褪下来的魂衣,怎么可能诞生自我意识呢?能存在这么长岁月,对它来说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奇迹了,再说,就算星流云被溺龙渊褫夺龙魂后留下了一个空位,但那是装魂体的,不是它的归宿……”
“是不是我们一开始就分析错了,它不是魂衣,而是一道魂体?”欧阳寻突然问道。
鸿翔果断摇头,
“不可能,它要真是一道魂体的话,我能感觉出来,况且,以拜龙阁阁主那般修为,不可能将它留在这儿。”
“那位阁主大人褪下来的魂衣,能不能再被流云穿上?”幽女发问,怯生生的。
鸿翔想了想,缓缓点头,
“这个倒是有可能,但我们现在讨论的重点不是这个,是一层魂衣,怎么可能诞生意识,是我感觉错了,还是有别的原因。”
欧阳寻咧嘴笑着,拍拍鸿翔的肩膀,
“想那么多干什么,只要对星流云是好事不就行了。”
鸿翔抬脸给了欧阳寻一个白眼,
“开什么玩笑,你说的倒是轻巧,万一这层魂衣上大有玄机,你知道对星流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那可是枚大雷啊,说不定今天他披上了这层魂衣,明天就得成为别人的嫁衣!”
欧阳寻轻声安抚,
“鸿翔,这话说得可就有点严重了,这层魂衣就算再厉害,它终究不是魂体,只要触不到星流云的灵魂本真,就不能短时间内对星流云造成伤害,麻烦肯定是有的,但老话不是说了吗,名利危中来,富贵险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算星流云一个人对付不了它,不是还有我们嘛。”
说着,往幽女那边努努嘴,不忘补一句,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活人不可能让尿憋死。”
鸿翔觉得欧阳寻说的毫无道理,本来还想争辩,但看到欧阳寻的样子进而领会对方的意思,于是便自然而然地改了口,
“说得对,只要有哥哥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欧阳寻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可幽女看上去还是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为了不让幽女胡思乱想,鸿翔接着说道:
“如果能借助哥哥的法阵,我倒是不介意用夺了那层魂衣上的自我意识,那对应魂咒的修炼,肯定大有裨益。”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连欧阳寻都当了真,
“你不是在吹牛皮吧!”
鸿翔狡黠一笑,半真半假,
“是不是吹牛皮,我也没什么凭据向你证明,但当时哥哥是怎么评价应魂咒的,你也不是没听见。”
“那得需要多长时间?”幽女急急问道,脸上尽是希冀之色。
鸿翔讪讪一笑,
“这个……还真说不准,不过星流云有星家秘法压制着它,肯定能留给我很长时间,只要星流云在此之前玩命修炼星家秘法,到时候我俩合力,再加上哥哥的法阵,绝对能让它彻底消失!”
欧阳寻嘿嘿直笑,看上去有点幸灾乐祸,
“这下子,星流云可算是有理由大作特作了,生死攸关啊,估计以后连小聪都不一定能降得了他。”
鸿翔深以为然,不住点头,
“反正这家伙一向都不是盏省油的灯,我看有这茬儿倒霉事儿发生在他身上,他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
幽女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忍不住问道:
“在你们心里,流云真的是这样的人吗?”
欧阳寻和鸿翔扭过头来,异口同声,
“难道不是吗?”
幽女歪着脑袋,面色略显懵懂,
“让你们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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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聪眼睁睁地看着龙形虚影钻进星流云的身体,整个过程,是那样的无声无息。
星流云脸上也没有任何痛苦,大概是因为没有任何感觉,龙焰在此时于他身上升腾而起,从脚往上蔓延,直到淹没他那张木刻一般的脸,他才穿上不久的新衣裳再次化为灰烬,只是这次的龙焰在燃遍他身体后就有了衰弱的迹象,准确地说,应该是收敛,全身的火焰收敛成一条长着翅膀的火龙缠在他的上半身,火龙消失之后,星流云身上多了一副活灵活现的纹身,其形象,就是那条钻进他身体里的龙形虚影。
一刹那间,星流云灰暗的眸子里突然爆发出强烈的神采,让他仿佛变成了一个人,随之而来的,是悍猛无匹的气机涌现,带着发自于灵魂深处的威压,让身为伏魔者的萧聪都忍不住要顶礼膜拜。
星流云仰天长啸,发出来的是龙吼,声波震荡,穿云裂石,远在百里之外的鸿翔被震得口鼻流血,而近在咫尺的萧聪,即使早有防范以密宝相挡,却还是被震昏了过去,看这样子,又是重伤。
尹诺及时拖住摇摇欲坠的鸿翔,萧家将第一时间全速往星流云这边赶,欧阳寻幽女等人跟在后面,距离被拉得越来越大。
几百里的距离,对于身在渡河境中期的萧家将来说,用不得一盏茶的时间,而在他们赶到之前,星流云这边又生出了天地异象——在方圆十里的地域上,绽放出无数朵火一样的莲花,殷虹如血,如泣如诉,不但悲壮,而且悲凉。
二十七名萧家将毫不犹豫地冲进莲花丛里,循着气息找到陷进雪被里的萧聪,萧大仔细检查了一下萧聪的情况,终于松了口气,对身旁的萧家将说道:
“受伤不轻,但没有大碍。”
欧阳寻冲到莲花丛边缘,生生止步,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跃动的火焰映进他深色的瞳仁,在他的脸上,平添了几分惊恐,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幽女最后一个赶到,在欧阳寻身边停下脚步,失声道: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那层魂衣不会对流云造成伤害吗?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连小聪都被重创了!”
欧阳寻摇摇头,面色复杂,
“小聪受的伤应该不碍事,只是星流云,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还有这一大片火莲,分明就是意志加持在极端暴烈的能量上所化,这些能量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全部来自于星流云,准确说应该是来自于那层魂衣,可这是为什么呢?凭星流云的实力,既不可能承受这样的能量,更不可能将其逼出体外,难道是那层魂衣自己泄出来的,没理由啊……”
幽女看着欧阳寻的目光渐渐失去焦点,听其自言自语起来,没有急着离开,也不做任何打扰,就那样静静地站着。
萧大喂给萧聪一枚丹药,半柱香的功夫不到,萧聪悠悠醒来,眼珠子左移右移,见除了星流云之外,大家都在。
“哥哥你醒了!”鸿翔惊喜道,其他人跟着往前凑了凑,脸上皆是满满的关切。
萧聪扶着萧大站起身来,眯着眼睛看盘坐于火莲丛中的星流云,此时的他,不仅龙鳞、龙爪、龙角俱全,身后还多了一对引人瞩目的凰翼,凝练而真实。
欧阳寻的声音在身后轻轻响起,
“他这个样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们不知道在此之前发生了什么,所以一直没敢轻举妄动。”
萧聪一动不动,声音也是毫无起伏,
“你们是在等我给你们答案?”
欧阳寻点点头,
“对。”
萧聪低下头去,沉沉一叹,
“可惜,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着,转过头来,
“给我点水,我渴了。”
鸿翔屁颠屁颠地把水端过来,萧聪接过,一饮而尽,抹抹嘴道:
“再来一碗。”
欧阳寻揪住空当儿,说道:
“之前我跟鸿翔猜测那是一层由拜龙阁阁主褪下来的魂衣,可现在这么一看,事情明显没那么简单。”
萧聪一声苦笑,
“除了魂衣,还有一枚鳞片,如果提前知道对方来头这么大,说什么我都不会让老大尝试这件事情,可惜,当我们发现这东西是出自于拜龙阁阁主时,已经太晚了。”
欧阳寻拍拍萧聪的肩膀,安慰道:
“别这样想,大家都是为了星流云好,再说,就目前来看,是好是坏,还说不定。”
幽女美眸中柔光流转,
“小聪你要是这么说,可真是让我们无地自容了……”
萧聪扁扁嘴,摊开手无奈笑道:
“现在,我们都无能为力了。”
端着水的鸿翔再次凑到近前,一边把水恭恭敬敬地递给萧聪,一边问道:
“哥哥刚才说还有一枚龙鳞?我们怎么没看到?”
萧聪没急着回答鸿翔的问题,而是选择先把水喝完,欧阳寻却在这时候不请自答,
“既然魂衣是属于拜龙阁阁主的,那龙鳞想必也是一样,可能那枚龙鳞有什么玄机吧。”
鸿翔微微一声冷笑,却没说什么。
一地的火莲迟迟不肯消散,星流云还没醒来,众人就这么在外面等着。
某一刻,一股陌生的气机出现,引得鸿翔和萧聪豁然转首,面色凝重。
暮色四合之下,一道修长身影正朝着这边款款而来,萧聪开启紫目,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衣着考究的女子,面容姣好,姿色不凡,整个给人的感觉除了端庄秀丽没有其他,像极了外面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且没有半点要隐藏自己行踪的意思。
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凝重。
萧聪头也不转,问欧阳寻道:
“这附近有没有自由民聚集的可能。”
欧阳寻想了想,
“若按我找到的规律,应该没有。”
“难道又是一头像雨神一样的人形古兽?”萧聪轻声呢喃,“还是察觉到这里的动静从远方专程赶过来的自由民,亦或是堕落者……”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萧四少爷,要不我先去会会她?”尹诺建议道,声音冷冽而决然。
萧聪右手往下按了按,
“别!对面是敌是友还不清楚,贸然出手容易造成不必要的误会,等她走近一点再说吧。”
欧阳寻低头小声问鸿翔,
“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鸿翔点点头,
“精神波动跟正常人一样,好像丝毫没有受到荒邪的影响。”
欧阳寻吸了一口凉气,
“难道真的是自由民?”
没有人回答他。
那道修长身影越来越近,在落日余晖中,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到离众人不到一丈处,这才停下。
彼此沉默半晌,身着锦服的女子开口问道:
“萧家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聪大感诧异,却没把想法表现在脸上,只是淡淡地看了欧阳寻一眼。
欧阳寻微微一笑,佯装镇定,往前踏出一步,像个谦谦君子一般拱手作揖道:
“在下欧阳寻,见过姑娘,姑娘大概是认错人了,我们这里面没有姓萧的,众所周知,萧家人无法修炼,您看,我们这些人可全都是修士啊。”
身着锦服的女子微微点头,若有所思道:
“哦,原来是欧阳家的,”
微微失神一阵,她的目光停在萧聪身上,
“萧家人,为什么不敢承认你的身份?”
萧聪扯扯嘴角,
“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是萧家人?”
“因为他们。”锦服女子抬手指向站在萧聪身后的萧家将,“萧家二十七将,一个不少。”
萧聪笑容僵硬,他倒真把这茬儿给忘了,随即大大方方地往前踏出一步,拱拱手,
“在下萧聪,敢问姑娘尊姓大名,来此有何贵干?”
鸿翔和幽女几乎同时将惊诧的目光转到萧聪身上,这套言辞一般都是说给男子听的,用在这儿,无疑是一种冒犯,这可不是萧四少爷的行事风格。
“南宫梨,”锦服女子认真答道:“我来这里就是想看看,是谁抢走了浊瀛丢在这里的遗褪。”
几个年轻人闻言,张口结舌,南宫,这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个陌生的字眼。
欧阳寻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南宫氏……竟然在大荒……这怎么可能……”
萧聪的声音亦是比平常轻得多,
“浊瀛……难道就是拜龙阁阁主的名字?”
南宫梨点点头,憨态可掬,
“你说的很对,那条长着翅膀的龙,就是拜龙阁的阁主。”
“你怎么对这些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鸿翔问道。
“这在大荒并不是什么秘密,但具体是谁传出来的,我也不知道。”南宫梨说着,扁扁嘴,看似有点小失落。
萧聪和欧阳寻对视一眼,欧阳寻开口,煞有介事,
“看来,这大荒里的故事也很丰富啊。”
萧聪转过头来,半晌没有开口,他心中有太多疑问,此时竟不知道该先问那一个才好,
“你……就住在附近吗?”
南宫梨眨眨眼睛,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一直都在这儿。”
“一……直……”
萧聪看向鸿翔,后者也是一脸震惊,这还是头一次有生灵躲过他的神识感应。
看着众人不可置信的模样,南宫梨嫣然一笑,
“我想你们可能有些误会,事情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并非真正的生灵,是南宫家造就了我,将我留在这儿注意浊瀛遗褪的动向,只有它有动静了,我才会醒来,所以你们一开始没能察觉我的存在。”
萧聪似懂非懂,欧阳寻却大惊失色,
“南宫家的赋灵仙音!这等禁忌之法,不是早就已经失传了吗!”
赋灵仙音,顾名思义,不用欧阳寻解释,光听这名字,萧聪就大概知道这姑娘是怎么来的了,可这并不是他关注的重点,
“南宫家的人什么时候到?”
“约莫三个时辰之后。”南宫梨笑着回答说。
鸿翔凑到萧聪耳边,低声提醒,
“这姑娘的话绝对不能全信,她的身份我们还没有确认呢!”
萧聪听着点点头,问道:
“浊瀛的遗褪,已经跟我的朋友合为一体,你打算怎么办?”
南宫梨嘴角又上扬了几分,显得分外可爱,
“有你这个萧家人在,我不能怎么办,族中长老曾说,浊瀛的遗褪本来就跟南宫家无缘,只是柒小姐不死心,故而将我留在这儿守着,现在浊瀛的遗褪已经跟你朋友合二为一,我也就能离开这个寂寞荒廖的鬼地方了。”
“萧家,跟南宫家的关系很密切吗?我的面子竟然这么大。”
萧聪摸摸鼻子,有点受宠若惊,虽然本意是想套话,但他这般表现也不全是装的,毕竟南宫家当年可是有资格跟轩辕、独孤联袂合作的家族,这能是一般货色?况且,之前也没听说过萧家跟南宫家有什么渊源。
南宫梨面色诧异,
“你难道不知道吗?当年多亏了萧家,南宫家才得以在大荒延续下来,萧家人对于南宫家来说,那可是有再造之恩的救命恩人呐。”
萧聪转脸看向欧阳寻,直眉轻挑,
“是吗?”
欧阳寻讪讪一笑,
“据说是这样,真不真我也不知道。”
萧聪嘟哝道:
“我还以为大荒中的南宫家是当年留下来的……”
南宫梨歪着脑袋,看上去倍感疑惑,
“你既然带着萧家将,就算不是萧族族长,那也肯定是仅次于族长的存在,为什么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呢?”
萧聪稍作斟酌,终究还是没把萧家已经覆灭的事情说出来,只是临时编了个理由对南宫梨搪塞道:
“我一向只专心研习阵法,没心思理会这些捕风捉影的八卦,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不知也罢。”
南宫梨虽然不是正常生灵,但也不是傻子,萧聪闪烁其词,她自然是听得出来,只是她没有世人那些弯弯心思,于是不由自主地追问道:
“那也不应该啊,你们家前辈把你送来之前,肯定要把这些事情安嘱给你吧,难道你是偷跑进来的?可那就不应该有萧家将和欧阳家的人跟着了,你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萧聪一声苦笑,
“这是族长临时交给我的重要任务,因事态紧急,所以未得多说,至于是什么任务,恕我无可奉告。”
南宫梨看着作揖致歉的萧聪,撅着小嘴,
“你不想说就算了,我才懒得知道!”
欧阳寻腆着一张大脸,嘿嘿笑道:
“南宫小姐,可否冒昧问一下,南宫家当年是因何被萧家送到大荒来的。”
南宫梨脸上讶然之色更甚,
“连这个你们都不知道?”
欧阳寻只是陪笑,萧聪一众人等皆没什么表示。
但听得南宫梨缓缓说道:
“南宫家、孤独家还有轩辕家曾有过一次秘密合作,牵涉甚大,风平浪静几万年,就在大家都已经遗忘这件事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地就走漏了风声,有人借此挑拨南宫家和玄真皇家的关系,让南宫家一时成为整个玄真凡界的众矢之地,葬星阁趁机作乱,若不是有萧家暗中帮助,这世上便没有南宫家了。”
欧阳寻闻言恍然大悟,猛的一拍脑门,
“哎呀!我早该想到的!”
萧聪忍不住揶揄道:
“怎么着,你还真以为玄真皇家胸襟宽广海纳百川呢?到头来,还不是一群利欲熏心的俗人!”
欧阳寻不服,
“得了吧,这三大家族之间的事儿最早就是你给挖出来的,你不也没想到有这一茬儿!”
萧聪冷笑连连,
“这些破事儿,我才不感兴趣。”
欧阳寻嗤之以鼻,
“啧啧啧,说的就跟自己多超凡脱俗似的。”
南宫梨嘟着嘴,一脸疑惑,
“这种事有什么可吵的,你们俩可真怪。”
萧聪和欧阳寻各自别过脸去,却异口同声地说了句,
“懒得跟他计较。”
鸿翔眼珠子转了两转,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他先是瞪了欧阳寻和萧聪一眼,才向南宫梨问道:
“姐姐,你知不知道拜龙阁阁主留在这里的遗褪是怎么回事?我们那位朋友与它合二为一之后,就变了副样子,这片火莲花就是因为他才出现的,到现在还没消散,实在是太吓人了,他这副样子,真的让人挺担心的。”
说着黯然垂首,怅然叹了口气。
南宫梨柳眉轻皱,看样子对此也是分外费解,她遥遥望着盘坐在火莲丛中心的星流云,半晌,摇摇头道:
“除了冥冥中有特别的缘分之外,我也说不出其他根据来,其实在此之前已经有很多人来此寻找过浊瀛的遗褪,可他们连见都没见过,久而久之,大家便都放弃了这个遥不可及的奢望,只有我们家那口子还抱着无谓的幻想,浊瀛的遗褪能自己找上他,说明这个人身上定有特别之处,他是什么人,可以告诉我吗?”
幽女踌躇片刻,说道:
“他叫星流云,是货真价实的星家人。”
“哦,”南宫梨点着头,若有所思,“星家人,传说中的捍龙尉,这就是他能得到浊瀛遗褪的理由吗?不,这还不够充分。”
从南宫梨口中,萧聪又知道了一个新词——捍龙尉,听着好像比之前他们猜测的龙族执刑者靠谱很多。
“捍龙尉,”欧阳寻疑问,“这又是什么……组织?”
南宫梨回答说,
“捍龙尉,并不是什么组织,而是一群很古老的人,他们是龙族在人间的使者,主要组成人员就是现在的星家人,一开始捍龙尉只是帮着龙族做一些龙族不方便直接出面的事儿,后来随着龙族对捍龙尉信任的不断增加,捍龙尉在龙族的地位不断提高,处理的事情也越来越重要,传说地位最高的捍龙尉在龙族中做过典伊,不幸的是,后来龙族发生大乱,捍龙尉这个角色,便跟着消失了。”
欧阳寻搔搔脑袋,
“龙族大乱,那得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
南宫梨狠狠点头,
“是呀是呀,很多很多年之前了,所以说星家能传承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
“可据我所知,龙族大乱之前,他们都是在仙都吧,怎么,星家难道也是从仙都下来的?”
南宫梨摇头如拨浪鼓,
“不是,我刚才说了,捍龙尉是龙族在人间的使者,仙都的龙族想把所有的龙统一起来,于是就让他们管理人间的各种龙。”
“他们为什么这么做?龙族,不是一向很高傲的吗?”这次发问的是萧聪。
南宫梨转向萧聪,脸上不见半点不耐烦,
“龙这种生灵,对于玄真界来说,终究还是个比较神秘的存在,玄真界的修士大多对其了解不深,觉得只要头上长角、身上有鳞且生有利爪的都是龙,于是就老是有心术不正者破坏龙族的形象,正好捍龙尉是仙都龙族虔诚的信奉者,所以这美差就落到了他们头上,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就是,蟒走蛟,蛟化龙,这之中不乏通天之辈,更有甚者有资格受封仙冕,仙都龙族搞这么一出儿,其实也是为了壮大自己的力量。”
萧聪闻言,不住点头,喃喃自语,
“哦,原来星家的尚龙之法和降龙之术就是这么来的,又涨见识了。”
“除了星家人的身份,你们这位朋友身上还有其他特别之处吗?”南宫梨扑扇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鸿翔伸着脖子表情热烈,差点脱口而出,但及时住了嘴,众人纷纷沉默,个个讳莫如深。
萧聪想着,星流云当日跳进溺龙渊,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捞上来的,跟禁地沾上关系,绝对没有比这更加悲催的事情了,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南宫梨就算是有心,估计也没机会沾得什么好,所以但说无妨。
“我们这位朋友,之前掉进过溺龙渊,万分侥幸才捡回了一条命。”
南宫梨闻言,头一次露出震惊之色,
“溺龙渊?你确定吗?”
萧聪重重点头,
“确定。”
“呼~”南宫梨小心翼翼地呼出一口气,样子更添可爱,“那就能说得通了,因为浊瀛当年也进过溺龙渊并全身而退,大概这之间有什么神秘的联系吧。”
鸿翔猛地一拍身边人的肩膀,得意扬扬道:
“怎么样,又被我说中了吧,这处古战场跟溺龙渊离得这么近,不可能没点故事。”
尹诺满脸谄媚,竖着大拇哥阿谀奉承,
“鸿翔小哥一向聪明,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儿。”
周围嘘声四起,欧阳寻揶揄道:
“尹诺,跟谁学的,怎么越来越油腔滑调了,都没一点前辈的样子了。”
尹诺笑容微僵,打着哈哈道:
“入乡随俗,入乡随俗嘛。”
萧聪一声戏笑,忍不住添油加醋,
“油腔滑调?这拐着弯儿骂人的本事都学会了,肯定是有高人指点啊。”
鸿翔冷笑连连,
“指桑骂槐,贼喊捉贼,咱们这里面谁在这方面造诣最高,自己心里没数吗?”
萧聪和欧阳寻对了个眼神,欧阳寻信誓旦旦道:
“星流云,绝对是星流云!”
余下众人:“……”
南宫梨歪了歪脑袋,嘟起小嘴,
“你们这些人好奇怪哦,怎么聊着聊着就跑题呢?从来没见过你们这样聊天的人。”
萧聪脸上又添了几分兴致,
“你以前经常跟人聊天吗?”
南宫梨眼神略有躲闪,
“嗯……算是吧……”
“怪不得你知道的那么多。”
鸿翔闻言蔑然一笑,
“呵呵,还说人家!”
萧聪权当没听见,看着南宫梨继续说道:
“跟你聊天的除了南宫家的人,还有其他人吗?”
南宫梨想了想,俏皮一笑,
“你不用这样拐弯抹角,南宫家早就跟大荒的自由民打成一片了,每一个自由民聚集的地方,都至少有一个南宫家的人。”
萧聪忍不住挑了挑眉毛,
“为什么?”
“因为之前跟独孤家和轩辕家的合作,南宫家人掌握了一种秘术,能在一定程度上帮助欲囚摆脱大荒的控制,让自由民保持清醒。”
“嗳对了,你们管大荒的这种影响力叫什么?”
“就叫大荒啊。”
“啊?”萧聪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荒不是这个地方的名字吗?”
“什么呀!你们一点都不懂,你所说的那种影响,古人将之称之为荒,所以才将被它控制的地方叫做大荒,这里也是玄真界的一部分嘛。”
萧聪搔搔脑袋,讪笑道:
“今儿个还真算是涨见识了,原来大荒这个名字是这么来的。”
“那你们把这种影响叫做什么”南宫梨忽地问道。
“在进入大荒之前,我们也不知道这里有这么邪乎可怕的东西,于是就自己给它取了个名字,叫荒邪。”https://
“哦,”南宫梨轻点着头,模样憨态可掬,“好像有的地方也这么叫过……无所谓,只是个名字而已。”
接着,她又像猛然惊醒似的,嗔怪道:
“哎呀,一不小心就被你们给带偏了,咱们之前在聊什么来着?”
萧聪笑道:
“我那位来自于星家的朋友,还有溺龙渊。”
“对,对,浊瀛当年也进过溺龙渊,传说是在你这位朋友之前唯一一个从溺龙渊逃出来的生灵,不过他是龙,你朋友是人,说起来还是有点差别,毕竟溺龙渊这个鬼地方,除了龙族之外,不会主动攻击其他的生灵,你的这位朋友是怎么进去的,又是怎么出来的,能说说吗?”
大家虽然越聊越畅快,但萧聪始终不敢掉以轻心,只是现在的他脑子转得飞快,眨眨眼功夫,就已做出权衡,
“他当时好像变了个人,不顾我们的阻拦,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后来是我用秘法唤来萧家游离在大荒的英灵,这个过程怎么说呢……算是讨要吧,反正最后是溺龙渊自己把他送回来的。”
南宫梨粲然一笑,
“既然你连这个都能告诉我,说明你已经拿我当朋友了,那我就再告诉你点别的,虽然没有事实根据,但我觉得可以作为参考。”
萧聪忍不住皱皱眉,
“你说。”
南宫梨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当年浊瀛之所以掉进溺龙渊,并不是有意为之,而是某些人困住他之后拿他没办法,所以将他丢进了溺龙渊,为的是将他消灭,为了以防万一,他们派了六名灭天境的真仙在这儿看着,没成想还是被浊瀛逃了出来,逃出溺龙渊的浊瀛,非但没有受伤,反而实力大涨,六名仙人,一个都没跑了,全被浊瀛杀了个魂飞魄散,所以有传言说,浊瀛是因为得到了溺龙渊的认可,成了溺龙渊之主,所以才在溺龙渊中获得了这般空前强大的力量。”
众人闻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萧聪满脸震惊,
“你的意思是说……”
南宫梨摇摇头,
“你别想多了,就你朋友这点斤两,绝对成不了溺龙渊的主人,不过我觉得,他可能是在你的干涉下,获得了浊瀛的认可,所以才能于溺龙渊中逃出生天,现在又能得到浊瀛的遗褪。”
欧阳寻插言道:
“浊瀛认可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捍龙尉的身份,一个跟萧家人关系莫逆的捍龙尉,对于拜龙阁的阁主来说,看来还是有点用处的。”
南宫梨点点头,看上去深以为然,
“你倒是很有见地,其实我也这么认为,千金难买真感情,虽然大多数人的感情都不可靠,但有些人的感情最是可靠。”
萧聪笑得有些得意,
“姑娘谬赞了,大家都是性情中人,况且,我们这些人可都是过命的交情,无情无义者,难以立足这天地啊。”
南宫梨笑笑,
“话虽是这么说,但真正重情重义的人,可真的是不多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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