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老师。”
明双鲤第一个拍手鼓掌,其他学生也纷纷跟上,一时间满堂掌声,听得乐语颇为志得意满——什么嘛,看来我也可以当一个好老师。
唯一感到疑惑的是乐语身边的琴悦诗:“荆正威真的说过这样的话?”
“荆正威有没有说过,难道你知道的比我清楚?”
乐语直接对准琴悦诗一记暴敲,展现出自己兄长的威严满满:“没有人比我更懂荆正威!”
琴悦诗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但心里马上跑路的想法却是少了许多。哪怕琴乐阴数次拿她作为教学工具,琴悦诗却也想留在这里上课。
她不知道怎么描述,但就是觉得琴乐阴上课很有意思,没其他老师沉闷,其他学生也是跟她一样想法——毕竟他们不知道,乐语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背后站着互联网时代的无数段子手,什么互动性趣味性直接拉满,优点是讲课像是讲相声,缺点是不怎么讲课。
但乐语教的是选修课,一开始就是为了浑水摸鱼做薪金小偷,这个缺点也变成了优点,方便他水时长。
更重要是,他本来就不是来当老师,自然完全不需要注意自己的师范师德。反正寻剑争位只持续半年,等老校长对他的教学方式有所不满,他说不定早就滚了。
来,比一下,是我辞职快,还是你辞退我快?
“停,可以停了。”乐语喊停大家的鼓掌,“这样的感觉就刚刚好,你们再鼓掌的话我就会骄傲了。”
“相信大家也明白这个赛跑游戏的本质了——这是一个人生游戏。”乐语摊开手说道:“我们的起跑线各不相同,我们的人生也一样,有的人从小锦衣玉食,进入皇院是他们的人生规划里的一小部分;而有的人光是活着就得拼尽全力,进入皇院几乎是他们人生的最高成就。”
“你们某些人的起点,可能就是别人的终点。”
“是不是觉得很不公平?但你们仔细想想,别人的起跑线也不是白来的,你们的起跑线就是你们父母,别人父母比你父母努力,花费大笔金钱精力供养他们的孩子,那他们的孩子的起跑线在你前面,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人生不是一场短跑,而是一场接力跑,明白了吗?”
“说起来,我在东阳区看到一篇文章,它的标题是这样的……”乐语回忆了一下:“”
乐语笑道:“是不是挺有道理?心里是不是服气多了?”
大家纷纷点头,这时候乐语收敛笑容,平静说道:“你们应该不服气的。”
“如果你们真的服气了,那你们连东阳区那群泥腿子都不如。”
众人愕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根本跟不上乐语的脑回路。
乐语悠悠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在选我这门课时有没有预习过,所以我简单介绍一下——曾经统治东阳区上百年的银血会,是一群豪商的政治联合体。”
“他们每一家商会都是历代家主经过辛苦打拼才发展至今,银血八十八商会聚拢了全东阳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财富,所有平民要么是他们的工人,要么是他们的奴隶,全东阳都是他们的财产,所有人都为他们服务。”
“论起跑线,银血八十八商会的家主一开始就站在终点上,他们升华奢华比起辉耀皇族也毫不逊色。”
“论努力,他们无一不是数代人厚积薄发,也是经历无数次辛苦搏杀。”
“因此整个东阳都在银血会的镇压下瑟瑟发抖,所有人都只能靠为银血会做狗才能活下去……银血会的努力毫无疑问,那你们认为这合理吗?你们觉得东阳人民服气吗?”
不等学生回答,乐语便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上五个大字。
“我们选修课的名字是:银血的覆灭。”乐语敲了敲黑板:“当银血会试图通过数代人的努力继续剥削东阳人民的时候,东阳人反问他们——”
“我们将脑袋拴在裤腰上造反,凭什么输给你家几代努力?”
“所以,当你们感觉不公平的时候,不要试图用理由去安慰自己,不要去粉饰太平,不要为既得利益者辩解……”乐语说道:“因为只对少数人的公平,那叫做特权;对大多数人的公平,才是真正的公平。”
“当大多数人都感觉到不公,他们就会用刀要求获得自己应有的公平。”
教室里一时间陷入沉默,良久后明水云才举手说道:“琴先生,我不明白。你让我们站在不同的起跑线去赛跑,却又告诉我们这是不合理的……”
“因为现实和理论是两回事,我需要你们先认清现实的残酷,然后再让你们知道现实是错误的。”
乐语说道:“在东阳里,比起具有反抗精神,大多数人其实更愿意欺骗自己,他们崇尚金钱,敬畏银血,认为东阳的一切都是公平的……比起反抗现实,逃进现实的阴影里要轻松多了。现实是那么强大,那么残酷,他们被现实同化,变得圆滑世故,仿佛自己也成为了现实里的强者。”
“我并不是要你们反抗现实,只是提前告诉你们现实的残酷,这样你们以后出去被生活毒打时也能有所准备,并且不要将毒打视为正常——你们可以活在黑暗,但不能扭曲如蛆虫。”
“人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文艺小清新的明黛蓝细细咀嚼这句话,眼睛亮了起来:“老师,我认为这句话可以写出来然后裱起来挂在墙上鼓励我们——”
“那你记得写作者是荆正威。”乐语提醒一句。
“老师!”有学生举手道:“我认为你说的起跑线理论是正确的,但银血会这个例子有失偏颇——银血会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但如果我们是秉持仁义之心,通过数代人的努力为后代奋斗出一条起跑线呢?”
乐语听得连连点头:“同学你说的有理,但你似乎忘了这场赛跑里最大的不公。”
“什么不公?”大家一怔。
然后乐语抓住旁边妹妹的肩膀:“她就是最大的不公。”
“我?!”琴悦诗惊讶地指着自己。
“是的,”乐语说道:“正如大家所见,她是我的亲妹妹,所以我直接让她站在我身边。在这份血缘关系面前,无论你家世有多好,自己有多努力都没意义——因为我钦定她当大队长。”
“现在我只是钦定她当班里的队长,所以你们还可能没所谓。但如果我是朝廷大臣,一心让妹妹接替我的位置呢?如果我是内阁大学士,打定主意让妹妹继承我的席位呢?”
“那你们还承认我这份‘数代人的努力’,是公平的吗?将可以影响一国大事的重要权位垄断在家族手里,是合理的吗?”
发言的学生顿时不说话了,这时候很多学生情不自禁将视线聚焦在教室里那几位辉耀天女身上。
“看来你们已经想到了,”乐语笑道:“辉耀里最大的不公——”
“就是辉耀皇室将一国之君的位置,永生永世垄断在自己家族里。”
“我朋友曾经写过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对,我这个朋友叫做荆正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