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既然不愿意把全部责任都承担下来,那么诸位王爷、贝勒到时候恐怕会争得你死我活,但是大清国本来就是蛮族,而且议事传统也不是由部落首领一言而决,所以大家反而觉得到时候吵一吵闹一闹并不是什么坏事。
而多尔衮也是气定神闲地说道:“反正到时候大家来承担责任,我们大清国现在要不要退到关外去,都由大家说了算!”
多尔衮这话一出,全场自然是一阵喧哗声。
前次多铎、豪格南征失利之后,大清国内部就有放弃中原退回辽东龙兴故地的建议,毕竟皇太极时期对他们来说是一段非常美好而且浪漫的岁月,当时大清军可以说是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想什么时候破关就什么时候破关。
入关之后虽然拿下大好山河与数以千万计的人口,但也让以骑射无敌著称的大清军遇到了新问题,很多人觉得还不如按照皇太极故事以山海关为界退回关外,什么时候想入关劫掠战利品就什么时候入关。
但是这些人的意见却遭受全面非议,毕竟从努尔哈赤到皇太极,大清国拼搏了几十年经历了不知多少场大战恶战,就是为了一个入关,可付出如此惊人的牺牲就退回关外岂不是一件莫大恨事。
而且之前没入关也就罢了,入关之后如此之多的金银玉帛美人房子田地既然已经到手,怎么放弃如此奢华的生活享受重回关外苦寒之地,而多尔衮更是借用这些既得利益者的支持强行发动了第二次南征。
但是二次南征又是大败而归,大清国就再次面临着要不要退回关外的问题,到时候会围绕着这个问题大吵特吵,甚至吵到双方都挥刀子的程度,恐怕不吵到精疲力尽,双方都不会放弃自己的观点。
在场的王爷贝甲勒突然觉得接下去不管要不要退回关外,大清国都不会以前那个大清国。
而对于承天朝来说,徐州之役的巨大胜利让这个新生王朝一下子拥有一切合法性,不管是南方还是南方,不管是缙绅、读书人还是升斗小心都把这个异军崛起的承天朝视为大明正统,而且天下读书人现在最期盼的事情就是承天朝能开科举取士。
虽然大家很清楚承天朝作为天下正统迟早是要开科举取士,但是读书人很清楚承天朝的第一次科举取士将会格外宽松,甚至还有许多格外开恩的举动,对于很多觉得正常情况难以考取举人、进士的读书人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而刘永锡也没想到江淮战事这么快就告一段落,多尔衮不但没席卷江淮甚至连徐州也没拿下来,虽然徐州方面是险象环生出现了许多刘永锡预期之外的情况,但最后是有惊无险大获全胜。
据小道消息说大清国的使团已经在路上,而且谈判条件就是去年弘光皇帝想尽一切手段都没达成的以秦岭、淮河为界。
徐州既然在承天朝手上,清国提出这种条件就是毫无诚意,而且大清国两次南征失利,承天朝在战场上占据了绝对优势,绝不可能以秦岭、淮河为界,很多人都建议要以黄河为界。
但是对于刘永锡来说,这次大捷的最大变化就是他的命令突然变得好用起来,不管他想要什么或是有什么命令,自然有人第一时间以最高效率把所有细节都考虑周全。
一个典型例子就是孙可望原本对于镇抚云南的任命存迟疑态度,虽然刘永锡对他寄以厚望,但是孙可望总觉得刘永锡的这条命令或许隐藏着什么阴谋,但是越明军在徐州大胜清军的消息传来之后,孙可望立即改变了态度准备立即启程,他甚至提出自行解决行军所需钱粮与一切所需物资,只要朝廷能够兑现自己的承诺让他镇抚云南。
毕竟他在张献忠麾下的时候已经存下了一笔数字惊人的金银,而进入了承天朝之后这笔惊人的带血财富并不是什么好事。
而刘永锡也从善如流,接下去困扰了越明军大半年的湖南问题也得到了彻底解决,虽然何腾蛟号称十万精锐,但光是一个孙可望就足以解决湖南全省更不要说刘永锡还派了郝摇旗这员猛将所率的忠信镇同行。
但即使刘永锡派个阿猫阿狗过去,也照样能轻松解决湖南问题,第一个出迎的就是崇祯朝与隆武朝的湖广巡抚何腾蛟,只是何腾蛟已经来得太晚,所以刘永锡直接把他安置进了将军府作为金声桓的副手。
这种安排对于何腾蛟这么一位进士出身的地方大员来说简直就是一种侮辱,但是大家对于刘永锡的处置并没有任何异议,就连何腾蛟本人都表示“雷霆雨露皆是恩君”,并非常愉快地去南京上任。
何腾蛟终究是堂堂湖广巡抚,虽然在承天朝受了冷落但还是保全性命甚至保全了官职,但是另一位大顺军出身的将领王进才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当初承天皇帝与奉天皇后可是让他到荆州会师,但王进才不但不肯受诏而且还派了兵马堵截郝摇旗北上的兵马,而现在承天朝既然已经大获全胜,所以王进才只能是死于非命。
事实上王进才也想着阵前投诚越明军,但是他麾下的将兵却很清楚王进才如果能成事的话他们这些麾下旧将肯定要倒大霉,所以毫不犹豫地就向南下的郝摇旗献上了人头。
而在刘永锡的一系列复杂操作之中,最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让随军从征的阁臣姜曰广坐镇长沙暂时摄政湖南巡抚,而一直没有入阁的原任江西巡抚王孙藩反而出任湖广总督,成了姜曰广的顶头上司。
先不说刘永锡将湖广省分为湖南与湖北的操作是否合理,不曾入阁的王孙藩反而位居阁臣姜曰广之上是大家都看不懂的操作,在本朝历史上还没有这样的先例。
但是大家虽然看不懂刘永锡的操作,但没有人提出异议,毕竟承天朝与大明朝虽然名义上是一脉相承,但实际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朝代,许多大明朝的传统肯定会被打破,就连随军从征的姜曰广都松了一口气。
毕竟他不是承天皇帝刘永锡的嫡系人马,虽然已经入阁但完全没有根基,这段时间虽然与承天皇帝一直相处愉快,但是他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在内阁中找到自己的位置,毕竟他与张国维、朱大典这样的老臣完全不一样,论与刘永锡与诸位皇后的关系甚至还不如户部尚书童屹立。
虽然坐镇长沙巡抚湖南是一个全新的挑战,但是刘永锡既然把这样重要的位置交给他自然是对他非常信任,而且论在承天朝的资历他确实比不上王孙藩,因此他只是希望在巡抚湖南之前能有一次面圣的机会。
而刘永锡当即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宰相必起于州郡,猛将必发于行伍,本朝与弘光朝的最大区别就在这里,所以希望燕及先生能明白我的一片好意!”
姜曰广知道刘永锡明面上是说“本朝与弘光朝”的最大区别,但这实际是承天朝与大明故事的最大区别。
虽然在洪武朝宰相人选确实有起事州郡者,但是正统以后已经是“非进士不得翰林,非翰林不得入阁”,但两百年的祖宗家法一直没法打破,也只有这位名义上中兴大明的承天皇帝敢于打破惯例,恐怕以后以阁臣镇抚地方的例子会越来越多:“陛下一片好意,老臣心领了!陛下这是想历练微臣,之前路振飞巡抚福建应当也是如此吧!”
刘永锡笑了起来:“没错,等福建的局面稳定下来,路相国还是回京办事,姜先生现在巡抚湖南,等湖南局面稳定下来我再选个合适的总督缺,实际这事确实是委屈姜先生,本来阁臣坐镇地方怎么也是总督缺才行,但是现在国家新创暂时没有合适的位置,所以请姜先生稍稍委屈一下。”
刘永锡如此坦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姜曰广自然表示理解:“陛下这是多历练一下老臣,老臣不管到什么位置都要替朝廷效力!”
而刘永锡当即笑了起来:“燕及先生放心,朝中已经给您留了一个相国位置!”
姜燕及知道按照刘永锡“宰相必起于州郡,猛将必发于行伍”的思路,恐怕多数阁臣真正入阁之前都要在巡抚、总督的位置上历练几年,自己反而是抢在其它人前面,自然是心中大定,但他还是提醒了一句:“陛下心中想的是千秋大计,自然比老臣考虑得更周全,但是听说朝廷要与清国议和?”
刘永锡也很坦率地说道:“议和只是旗号而已,国家迟早要出师北伐,既然京师还在清国手中,不管怎么谈都谈不出结果了,我刘永锡不愿为南朝天子,而姜先生自然也不愿意当南国宰相!”
姜曰广就喜欢这样有开国皇帝气息的刘永锡:“陛下既然已经想明白了,老臣自然就放心了,只是到时候国家准备什么时候北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