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呼未定,躺在床上的顾墨衍又是两口鲜血喷吐了出来,大滩鲜血喷溅在地上,殷红诡异,便是连立在床前的林穆儿,这会裙子上也沾染了不少的血迹。
几口鲜血之后,顾墨衍面如黄纸一般,双眼紧闭,就这么直挺挺的躺在了枕头之上,仿佛没了生气一般!林穆儿也是一脸的惊恐,大脑瞬间的空白,除了一声惊呼,竟是呆立在当场,就这么直楞楞的盯着毫无知觉的顾墨衍!
“主...主子!”兰雪抖着声音,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靠近了林穆儿。
林穆儿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松开早已攥的紧紧的拳头,看着同样惊恐的兰雪,声音有些尖利的喊道:“叫,叫御医,快,刘末早,快把他叫回来!”
兰雪此时也顾不上腿软,林穆儿话音未落,已然跌跌撞撞的向外跑去。
微月居内静的吓人,但林穆儿的耳中却是如战鼓一般,心跳的咚咚咚的震耳欲聋。看着床上无声无息的顾墨衍,林穆儿却是连一步都迈不开来:吐了这么多血,还能活吗?
现在该怎么办?林穆儿强压住心中的恐惧和不安,慢慢的向顾墨衍走去。白色绣木槿花的修鞋踩在了污浊的血迹中,瞬间便被浸染了一大片,捏着帕子的手,颤抖着,迟疑着,慢慢伸向了顾墨衍的鼻尖...
还好,还好,还活着!林穆儿重重的松了口气,手指尖触到如游丝般微弱的呼吸,仿佛一阵风便能吹散了一般。
林穆儿向外看了看,门口还是毫无动静,也不知兰雪有没有找到人。林穆儿叹了口气,心中仍是焦急,抿了抿嘴,看着顾墨衍仍是紧闭着双眼,毫无知觉的的躺着。
“王爷,王爷?”林穆儿低低的唤着,眼睛却是紧紧的盯着顾墨衍,连着唤了几声,顾墨衍除了眼皮微微动了下,其他的,根本毫无动静,甚至就连刚刚紧拽着锦被的手,也是毫无力气的耷在身体两侧。
林穆儿没辙,兰雪还没回来,想来还是没找到人,看着嘴角满是血迹的顾墨衍,林穆儿只得先拧了帕子,将顾墨衍的脸细细的擦了一遍。
昏迷中的男人,收敛了平日里压迫的气势,眉眼俊朗,神色安宁,就这么奄奄一息的躺着,仍由着林穆儿将热乎乎的帕子敷在脸上擦拭着...
这厢,兰雪冲着王府大门一路小跑,心中即是自责,又是焦急!原以为凡易在府中,却原来送了刘院正出门,自己空跑一趟不说,若是耽误了王爷的病情,自己可真是罪无可赎了!这会子,但愿刘院正还未走远,让福伯遣人骑马去追赶,怕也是来的及的!
兰雪跑的急促,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四周是丫头仆役们惊诧的眼神,兰雪是微月居的大丫头,从来都是稳重妥帖的,何曾看过如
今这副狼狈的模样:发髻因跑动都有些松动了,嫌那藕色长裙碍事,这会拎的老高,一抹出湖蓝的衬裤在裙摆下若隐若现,兰雪却是毫不顾忌,只是一味的向前跑着!
远远地,似是看见了凡易烟灰色的身影,兰雪心中一松,眼泪便止不住的流了下来,顾不上气息不匀,边跑着边大声喊道:“凡易!凡易!”
凡易刚刚送走了刘院正,在门口与福伯多说了两句,便才折返回来,这会听见兰雪如此急促的喊他,也是一愣,循声看过来,见兰雪如此模样,心中“咯噔”一下,赶忙快走了几步,沉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兰雪此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张煞白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双手紧紧的拽着凡易,一脸的期冀,顾不上喘匀了气,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刘,刘院正呢,刘院正呢?快...快去把他找回来!”
“到底出什么事了!”凡易冷着脸,紧紧地盯着微微颤抖的兰雪。
兰雪带着哭腔,泪水止不住的颤声说道:“王爷,王爷吐血了!”
“什么!”凡易一惊,也顾不上说其他,撇开兰雪,拎着前袍,便是大步流星的向着微月居赶去!
“哎!你...”兰雪一脸错愕,看着凡易飞快离去的背影,有些张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又更加着急了起来:这个节骨眼,去找刘院正才是正理,他跑过去,算怎么回事?
想了想,兰雪一咬牙,还是扭头向着门口跑去,不管怎么样,还是得让福爷遣人去将刘院长请来才是!
凡易一路狂奔,到了微月居门口,也顾不上那许多规矩,拱手朗声说道:“娘娘,属下僭越了!”说罢,也顾不上里面林穆儿有没有应声,直接便闯了进来。
林穆儿此刻正是心急如焚,看着毫无声息的顾墨衍,即是害怕,又有担忧,这会听见凡易的声音,猛然便站了起来!
“这!你,刘院正呢?”看着凡易当枪匹马的闯了进来,身后哪有刘院正的半分影子,便是连兰雪都未跟过来,林穆儿犹如一盆凉水从头淋到脚,语气中便带了几分质问。
凡易只看了顾墨衍一眼,便转身走到桌子边上,取了一个杯盏,一边倒着水,一边回话:“娘娘莫急,属下身上备着药!”说着,便从身上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来,倒出一颗褐色药丸,化在了水中。
“你有药?”林穆儿心中狐疑,但此刻,也顾不上多想,凡易是晋王的近身之人,是王爷极为信任的,想来是断然没有谋害之心的。
“还得劳烦娘娘!”凡易双递上手中的杯盏,又寻了个勺子来,然后,才是轻轻托扶起昏迷不醒的顾墨衍。
林穆儿迟疑的看着杯中泛着诡异粉色的药水,一股腥臭的味道
若有若无的散发了出来,若不是强忍着,怕是受不住就要呕出来。
“你确定,这是药?”林穆儿看着凡易,皱着眉头,满脸的抗拒之色。
凡易点点头,神色坚定:“不敢欺瞒娘娘,确实是了尘大师留下的药丸,一会再向娘娘细说!还请娘娘快些,若是迟了,怕是失了药效!”
林穆儿抿了抿嘴,压了压喉咙中不断上泛的呕吐之感:罢了,刘院正不在,此刻也只有这个,先吃了再说!
好在,顾墨衍虽是昏迷不醒,好歹还知道吞咽,一杯盏的药,也很顺利的喂了下去。
林穆儿微微松了口气,看着凡易小心的将顾墨衍放平,又忍不住问道:“刘院正呢?”
“刘院正走的急,这会应该是进宫了。”凡易直起身,退后一步,拱手告罪道:“一时情急,还望娘娘恕属下擅闯之罪!”
林穆儿摆摆手,事急从权,此事不是拘泥于这些之时:“这药?”
迎着林穆儿怀疑的眼神,凡易略一思索,王爷的身体本就是娘娘在照顾,该知道的,也应该告知娘娘,不然,也不会像今日这般,慌了手脚,差点耽误了大事!
“回娘娘,爷上次死里逃生,虽是幸得了尘大师医治,但是当时情况紧急,合成的药丸中,有好几味药,药性极烈,了尘大师手中药材有限,少了一味无忧的药材来中合。所以,当时王爷虽是保住了性命,但是身体却埋下了隐患,这呕血之症便是这隐患的表现!”凡易毫无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个干脆。
“那,这呕血之症可有解决的办法?”林穆儿秀眉紧锁,看着躺在床上无声无息的顾墨衍,心却一直不停的往下坠,若是时不时来上这一出,怕是不多时,便要命不久矣了,何谈复仇?
凡易也是脸色凝重,摇了摇头:“属下也不知,不过了尘大师说了,这瓶药丸可以暂保王爷性命无忧!”
林穆儿接过瓷瓶,不算沉,轻轻晃了晃,估摸着,大概也只有大半瓶了,想来,这药也吃不了多长时间了!
“这病,多久会发一次?”带着些许的失落,递回了瓷瓶,林穆儿仍旧有些不死心。如今,自己与这晋王,是一条船上的,若是他死了,皇上也定是绕不过自己,遑论还要报仇了!
“不确定,了尘大师说了,王爷若是心情平和,切勿劳心劳力,便是不吃这药,也是有可能的!”
林穆儿眼神猛然亮了起来,紧紧的盯着凡易:“你说真的?真的可以不用吃药?”
凡易有些不自在的挠了挠后脑勺,王妃的眼神过于热烈,看得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凡易心想:没想到,王爷的魅力这么大,不过才回府了这么几天,王妃就对爷这么上心了!不过按照爷冷硬的性情,怕是还
没感悟到,等爷醒了,得好好的跟爷说道说道,千万别辜负了王妃的一番心意!
心中心思一定,凡易点点头,冲着林穆儿说话的语气,也带了几分亲近:“了尘大师是这么说的,但是按着爷的性子,便是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也是不肯歇下来的!而且,即便这呕血之症不发作,那身体的隐患还是在的,如若哪一天爆发出来,怕是这药,也是压不住的!”
本是已经放松的心情,这会又是一寸一寸的往下坠,林穆儿捏着帕子的手指越来越紧,眉头也是越皱越深!窗外,是慢慢暗沉下来的天色,林穆儿的语气也是带了几分惆怅:“那边是没有法子根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