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慢侯的冷汗是惊出来的,此时刚刚入夜,前方还没看到村镇,多半要野外露宿。 此时两淮地区还没有彻底大乱,李成南下劫掠一番被赶去了山东,丁进活动只局限于淮西。 朝中全都是主战派,这是机缘巧合,也是赵楷的选择。 赵楷登基之初,官场上有三股势力,一股是康王赵构集团,以赵构在河北活动期间,黄潜善、汪伯彦等依附于他的河北地方官员集团构成;第二股势力,是开封陷落后,留守开封的那些文官,多是投降派,主战派都被金军掳到北方去了;另外一股则是主战派,是金兵南下之前,宋钦宗为了求和,将李纲等人贬谪到南方,让他们幸运的躲过了劫难。 赵楷登基之后,河北官员他不信任,就跟赵构一起塞到开封;留守开封的那些投降派,他同样不信任,这些人坑了皇帝坑同僚,张邦昌被他们驾到皇帝宝座上上不上下不来的,赵楷还怕这些人坑他呢;他只能用李纲这些人,李纲被调回来之后,李纲又极力主张要问张邦昌的罪责,最后张邦昌被流放、然后赐死,成为宋朝唯一杀的一个正经科举出身的文官。 张邦昌被杀后,那些曾经在推举文书上签字推举张邦昌的官员,一个不少的被贬谪,比如贬到平江府的孙觌,金军南下,宋钦宗的投降文书就是他写的,还有湖州知州胡交修就是因为受张邦昌牵连被贬的。 投降派被清洗一空,河北官员赵楷又不信任,只能重用李纲这样的人物,所以朝政开始由主战派主导。李纲坐镇南京,集结了大量宋军于宋城、楚州、宿州等地,力保淮汴两河。谁能想到流寇会绕过城池寇掠后方呢。于是立刻调集刘正彦、刘光世等军镇压,流寇翻不起什么浪花。 李慢侯一直认为,只要能坚守重要城池,就不会太坏。他相信宋军拼死抵抗,死守不成问题。太原可以守两百多天,河间府、中山府金军攻打多次也都没能攻下,金军骑兵攻城的能力值得怀疑。 在大局不坏的情况下,李慢侯在做什么? 在求战! 因为信誓旦旦的出来,不打一仗觉得丢人,什么时候打仗要靠丢不丢人来衡量了? 他还为了便于行军,让重步兵卸甲。 放弃了一切长处,去追赶没有任何方向的流寇。 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朝廷手里有足够的骑兵能讨伐这些流寇,李慢侯却将重步兵变成轻步兵去追击,纯粹为了打仗而打仗。 看着手下一个个斗志昂扬的样子,确实很能鼓舞人心,可这时李慢侯突然怕了。 所有人都可以轻言战事,就他这个主将不行,他得为这些人负责。 面对战争,他必须尊重战争,他必须随时做好准备,让自己的军队在最有力的的情况下作战,这是孙子说的。孙子还说,如果不利,就诱敌放弃有利。他现在都没被敌人利诱,仅仅因为自己想打仗,就放弃一切优势,让这些新兵在最不利的情况下去作战。 他这个主将太失职了! 他读了那么多的兵书,临到用时,一条原则都想不起来,这次算是他第一次对战场的领悟,还是在没有遇到敌人的情况下。 撤军,连夜赶路,天亮之前返回了虹县。坐上了来时的漕船,直接返回扬州。 李慢侯是公主护军,这是他的职责所在。先护送公主回京再说,回到京城,如果能想办法弄一批战马最好,如果不能,有些骡子也能大大加强机动性,至少不需要步兵放弃披甲,换取背负辎重的便利。 一路上士气十分低落,这些人兴致勃勃出战,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就打道回府。 李慢侯心情也不怎么好,很沉闷。但却很踏实,他觉得这种心态,或许比情绪激昂更加有利。战争胜利固然是综合因素的结果,可每一次大胜大败背后,大多是因为对手或者自己犯了巨大的错误,双方都不犯错的情况下,战争很难演变成一边倒的局面。 回到扬州的时候,已经是八月下旬,赵叔近他们还在这里。并且告诉李慢侯不用走了,皇帝下了诏命,让两个公主驻跸扬州,原因没有说,李慢侯猜测这可能是皇帝的退路。秋天快到了,按照三次金兵南下的规律,一到秋天,他们的主力就会南下。黄河防线没有一次成功挡住金兵的脚步,上次有宗泽在,可以在开封跟近在咫尺的洛阳金军对峙,这一次没有了宗泽,皇帝要做最坏的打算。一旦黄河不守,金兵下一步肯定直驱宋城,这个南京能不能守得住,其实大家都没什么信心,开封都守不住何况宋城? 皇帝如果后撤,扬州是下一个目的地。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参考了李慢侯当初的谏言,赵楷就是这么部署的。 李慢侯也不着急,经过上次的无敌之战的领悟,他时刻提醒自己,一定不要冒进。 一边继续让士气低落的士兵组织训练,一边开始在扬州搜集骡马。 战马很紧缺,整个宋朝都缺马,缺了两百年了,但骡子不是太缺。 骡子的产地主要就是黄河、山东等地,紧邻两淮,卖骡子的渠道还是畅通的。 可即便是骡子,此时也长成了天价。以往时候,一匹马的价格从七贯钱到一百贯不等,一百贯可以买到好马,现在马已经有价无市,骡子都涨到了战马价格。带两个懂马的西军都头走遍了扬州马市,骡子价格最低十贯,但真正能负重的好骡子,此时至少都在三十贯。 让李四带人去镇江、泰州、通州一带,镇江竟然还能买到一些马。也不是什么好马,宋朝的好马都要从西北购买。宋朝本国产的马其实也不算少,王安石变法,推行马政,设立了许多马户来养马,马户苦不堪言,但也养出了数量众多的马匹,生产出了秦马、河北本群马、京东马、淮马、川马、广马、江东马等等,可是这些马都不怎么好。最好的是陕西产的马,身材高大,但比不上西夏马耐跋涉。 宋军最好的战马,一般是跟西北吐蕃人买的吐蕃马,偶尔能买到一些西夏马,最好的是女真马。现在这些渠道都断了,跟西夏重新开战,西夏马来源断绝,女真人更不可能卖马,甚至此时由于战争消耗,女真人都要在草原和西夏买马。 在通州能买到一些江东马,在镇江则能买到一些川马。这些马可能无法冲击,但背负货物长途跋涉,还凑合。 李慢侯让李四不要舍不得花钱,能买下来的都买下来。即便川马、江东马的价格,都从以前的十贯以下,飙涨到了三十贯以上。 这笔钱从哪里出? 李慢侯自然是有钱的,但不可能都带着。他从浔溪出发的时候,就带了五万贯铜钱,用于发军饷。几个月下来,已经发下去了近三万贯,偶尔花钱改善伙食,也花去了一万贯,现钱还有一万多贯。 这几个月,一直通过公主催促官府发饷,但只给了一批绢帛,充作军饷,还不足够,名曰一万贯,其实市价只能卖四千贯左右。 找公主借,由于出兵无果,李慢侯有些抬不起头,但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公主身边也没有现钱。公主行辕的供给是地方官府给的,都是些实物,没有金钱。 李慢侯找不到钱,李四那边还在催促。局势紧张,马贩子一方面对马价飙涨很满意,一方面也十分忧心,生怕马被官府抢了,很多马贩子其实也想趁着马价飙涨尽快套现。李四表示,价钱谈到二十贯买一匹淮马、江东马和骡子;还传来一个让李慢侯颇为心动的消息,说有一个马贩子,声称手里有三千匹川马,要现钱,也可以用绢帛折价。 川马可不是后世所谓的山地马,而是四川一带跟西南的青藏地区的吐蕃人、羌人买的高原马。战马除了要求体力好之外,还得有耐力,因此不能依靠圈养,必须要有大片的牧场供马奔驰,才能锻炼出耐力。这些川马尽管身材不够高大,可是生长在草原,耐力不错,是可以充作军马的。北宋有秦马可用的情况下,是看不上这样的马的,但现在什么马都缺乏,川马也就抢手起来。 因此李慢侯不可能不心动,而且对方可以接受绢帛,他手里恰好也有官府发的一些,宋朝缺铜钱,绢帛等价值较高的纺织品,也在市面上充当货币作用。 李慢侯立刻发去消息,让李四将那些马都要了,钱他来想办法,约定一个月内凑齐。 钱成了压在李慢侯心头一块病,公主那里有一批上好的丝绸等物,也是官府给的。从南京送来的汴绸,金兵退走后,在宗泽治理下,汴梁手工业稍微恢复了一些,可产量大大减少,因此这批汴绸能值三万贯。 李慢侯拿着去扬州绸缎庄询价,绸商是一个平江商人,对货物很满意。这时代的江南手工业水平,还比不上北方,开封府送给金国的江南绢帛抵偿赔款都被人家退回。苏州绸商很想要这批汴绸,可是他也没有足够的现钱,他希望能用他店里的江南绢帛交换,给一个优惠的折价。 由于黄淮地区的手工业受到破坏,江南的丝织品价格也在涨,也比较抢手。 绸商的话,让李慢侯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曹掌柜想不想做一笔大买卖?” 李慢侯对这个姓曹的丝绸商说道。 “什么样的大买卖?” 曹掌柜也很感兴趣,能拿来上好汴绸的人,说要做大买卖,那就是大买卖,因为汴绸现在已经在市面上很难买到了。在没有棉布的时代,丝绸是中上人家的必需品,产量很大,销量也很大,所以才能替代货币作用。黄淮地区战乱,整个国家丝织品产量急剧下降,江南丝绸量价齐涨,才在短短十几年内,发展成为丝织业中心。 “曹掌柜是平江人?” 李慢侯问道。 曹掌柜点点头:“祖籍吴县。” 李慢侯道:“我在湖州浔溪有一些产业。不知道曹掌柜听过浔溪没有?” 浔溪虽然靠近平江府,但此时只是一个小村子,远没有发展成南浔镇那么出名。 曹掌柜果然皱起眉头,突然来了精神:“是不是公主集?” 李慢侯懵了:“什么公主集?” 曹掌柜解释起来,他也是听人说的,有两个公主躲避战乱去了浔溪,哪里现在是一个大集市,湖州的生丝现在很多都在那里集散,他是丝绸商这些消息是会在他们行内流传的。因为出了公主,现在往来哪里的商人,都管那个地方叫公主集了。 曹掌柜一解释,李慢侯马上就确定哪里就是浔溪村,只是改名了,被人改名的。恐怕以后不会有南浔这个地名了。 李慢侯笑了起来:“巧了。在下正是公主护军统制,护送公主一路返京至扬州。目前驻跸于此。想买一批战马,奈何短了现钱。这些绸缎,正是宫中赏赐,公主命我来市绸换马。” 曹掌柜一听李慢侯还是个官,立刻出来鞠躬作揖,神色也变得谨慎起来。这正是李慢侯担心的,官府做买卖,北宋虽然比前代更讲道理,可依然不可能让商人完全信任。一旦他们警惕,就不可能拿出全部本钱跟你做买卖。 李慢侯立刻道:“不过你放心,亏不了你。你供我一批绸缎绢帛,我去换马。你可以派人去公主集取钱。我也可以派人跟你去。” 曹掌柜沉默了,他在权衡这笔买卖的风险,如果是普通商人,这就是一笔好买卖。可对方是官员,还是最不讲道理的武官。又是权贵,公主府他哪里惹得起。万一对方赖账,或者拖欠几个月,他就得破产了。 曹掌柜道:“须得有保人。” 没有保人,这笔买卖他宁可不做。 李慢侯点头:“可以。” 两人又商议了一番,曹掌柜提出要扬州的大财主作保,然后他供货,李慢侯还至少要付他一半现钱周转。 三千匹马,价值十万贯,李慢侯得凑够五万贯钱。还得找保人,时间很紧张。 他没有耽误,保人的事情,请公主出面,由扬州地方官找扬州本地大地主作保,这并不难。难得是现钱,那批丝绸可以折价三万贯,李慢侯还有一万贯的缺口。另外现金不多了,军饷也支应不及,李成、丁进那些土寇之所以寇掠,开封府发不出军饷是很大的原因。 能找到现钱的地方,其实最直接的就是他的军队,先后发下去了三万贯现钱,大多数都在士兵手里捏着。他们在扬州城里花去了不少,但大多数人还是攒着钱。 找士兵借钱,这更让李慢侯谨慎,发钱给他们,如同一个契约,再收上来,这些人难免抵触,因此不可能强收,只能商谈。 他先跟军官沟通,军官也认为这种从士兵手里收钱的举动,很容易激起兵变。 李慢侯需要他们手里的钱,还不能让他们有怨言,还需要让他们一直相信当兵是能继续吃到军饷的。 又跟几个士兵中提拔起来的分队长、小队长商谈,他们也不太乐意。 “本官并非无钱。钱在家中而已。派人去取来不及,可否你们将钱借给我。” 小军官们表示他们的军饷可以借,但不能替兄弟们做主,而且劝李慢侯不要动他们兄弟的卖命钱。这些小军官,跟那些士兵,有很重的乡土情谊,以前在家乡的时候,可能他们之间还动过手,但出了山,渐渐的他们就成了一个新的集体。李慢侯又尽量将一乡一村的士兵安排在一个建制中,试图打造凝聚力更强的子弟兵。 看到军官脸上的不情愿,知道拿他们的钱他们也不满。 不由感叹:“要是当初发一半就好了。” 想到这里,突然拉住正准备走的几个军官。 “这样!你们把钱借与我,我派人把钱送到你们家里,可行?” 几个军官顿时神色一动,李慢侯知道有戏。 接着热闹了起来,大家七嘴八舌的说起来。他们不少人其实也一直想往家里寄钱,但回不去。 军官们的态度,让李慢侯放心了,让他们回去跟自己的同族士兵商量,愿意的,就借钱给他,然后他派人送钱到他们家里,不愿意的也不强求。 这种自愿行为,应该不会造成士兵对他这个主将的失信。 几个军官很快就又回来了,他们说很多士兵愿意借钱,但有一个担忧,那就是他们不相信李慢侯能把钱给他们送到家里,问李慢侯拿什么作保? 李慢侯知道这些人的性格,十分排外,以前对村外的人都不信任,现在对他不信任也正常,这就是文官眼里最刁的刁民,因为他们不信任官府。 不管李慢侯怎么保证,这些人大概都不会相信,他们不识字,写信也不认,除非让他们亲眼看到有人把钱交到他们家人手中,否则真的很难取信他们。 “这样。我让你们亲自送钱回去,这样总该信我了吧?当然不能每个人都回去,每个村最多一个人,你们自己定,你们信谁,就托谁捎钱回去。一个乡最少两个人,也好有个监督,以免私吞。” 军官们都说这主意好,他们又匆匆去商议去了。 李慢侯没等来他们的消息,公主府派来人请。公主已经正式驻跸扬州,当地给安排了住处,一户本地富商提供了自家宅子,李慢侯则住在城外的军营。 来到公主府,两个公主正在跟一个官员吃饭,这官员正是赵叔近。 公主是给赵叔近送行的。 李慢侯开始还疑惑为什么叫上自己,原来南京送来了一些属于李慢侯的东西,官服、印玺、册表等等。正是当时冯益封给李慢侯的东西,只是当时是口谕,现在正是程序终于走完了,还真慢,都过了大半年了。 即便如此,还是有些草率,没派黄门来宣召,直接就发到了公主府。让人觉得南京此时的政局恐怕不太理想。 另外一个原因,则是赵叔近想求李慢侯办点事。 “借兵?” 李慢侯不由警觉,他好容易拉起这只部队,一仗没打,赵叔近还要借兵。 赵叔近叹道:“杭州兵变,杭州已被叛军控制。安抚使翟大人催促多次。圣上刚刚准允本官回秀州复职。” 秀州南边就是杭州,杭州发生了兵变,赵叔近不管是出于秀州的值守也好,作为临州,接应杭州也罢,此时不在其位,都是很危险的。要是杭州兵变蔓延到秀州,谁都难辞其咎。 因此治所在绍兴的浙东安抚使翟汝文一边发文让赵叔近尽快南下复任,一边给南京也上奏,赵叔近也向皇帝上书,皇帝也担心江南糜烂,不敢继续让赵叔近在扬州伴架,准许他尽快南下。 “什么时候的事儿?” 李慢侯问道。 “半月前。” 赵叔近叹道。 李慢侯又道:“那就是八月多的事儿。为何兵变?主谋是谁?” 杭州的西军李慢侯还是认识一些人的,跟西军将领田均有过接触,他手下的都头现在都是从那只西军中选出来的,可那只军队只有两百人,应该不至于发动兵变,控制整个杭州城吧。 赵叔近道:“具体事由尚不明朗。杭州全城已为叛军所占,大小官员尽皆罹难。唯有杭州司录范正己适在城外,侥幸存身。回报说,杭州决胜、归远、龙骑等指挥,及第三将军兵卒陈通、林永作乱,闭城杀人,知州叶梦得、通判曾伦、转运官吴仿、将官白均等均已遭杀害。” 听到陈通,李慢侯明白,西军也参与了叛乱。决胜军、归远军和龙骑军他不熟悉,所谓第三将军指的是田均,李慢侯手下军官都是从田均部下挑选的。 李慢侯问道:“怎没有田均的消息,是否也参与了叛乱?” 赵叔近摇摇头:“未见消息。” 李慢侯请教:“不知赵大人以为,此时该如何处置?” 赵叔近叹道:“无非是剿抚二字,正值天下板荡,只能诏安。” 那些当兵的杀人放火,然后诏安,这当然不公平,这是权术,不是法治。但李慢侯干涉不了,既然要诏安,那些西军他倒是想拉拢过来。正好他要派一些士兵回乡,途径杭州,也不算削弱他的兵力。 于是主动道:“既如此。下官就借一都兵与大人。正好军中有一些杭州叛军故旧,或许能助大人诏安臂力。” 一都兵,三百人,少了一些,赵叔近眉头皱了起来。他觉得李慢侯手里的兵都是精兵,都是身披重甲的强兵,虽然少,也只能接受。因为这只军队的职责是护卫公主,他总不能说杭州比公主重要?哪怕他心里真的这么认为,也不能说。 所以勉强点了点头。 一切照常进行,第二天下午,李四从镇江回来了,带回来一个川西商人。叫做吴兴,祖籍自贡,贩马到镇江,遇到了去买马的李四。跟李四谈了一个大概,不太放心,决定亲自来扬州跟李慢侯谈。 到了扬州,他就后悔了,这时候才发现,李慢侯是公主府的人。他是马贩,接触军人倒是经常,可接触皇家还是第一次。 李慢侯问了一下情况,很奇怪他手里会有这么多马,李慢侯也担心受骗。吴兴说,马不是他一个人的,而是一群马贩子的。他们从川西贩马过来,本是给官府的马。送了一批去建康府,但建康府没给钱,给了一批绢帛,根本就不足值。于是他们不敢继续交割,分批将剩下的马发往沿江各地发卖,就遇上了李四。 由于马是建康府定的,建康府又是为淮西军队采买的。不知道是官府财政困难,还是有官员贪腐,拿绢帛充钱也就算了,关键是他们给绢帛定价太高,按照市价,用上品的价格给下品的绢帛。引起了吴兴等马贩的不满,决定暗中放弃这笔生意,又担心官府追究,急于出货,变现逃回四川。 这些情况吴兴本来是不可能说的,但李慢侯把他给灌醉了,这个四川人酒量不行。 只要马没问题,李慢侯不在乎是哪里的马,建康府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第二日一早,带着吴兴,拉上绸缎商曹雪岩,在扬州一家酒楼谈生意。 由于昨日被李慢侯不断灌酒灌醉后漏了怯,吴兴非常痛快,价格还是三十贯,哪怕最近马价又有上涨,他只求尽快套现。曹雪岩提供丝绸绢帛,按照扬州的市价,大家都有的赚。 曹雪岩这边,则由当地富商作保,他派一个伙计去浔溪提现。 正巧李慢侯要派人南下,就告诉了曹雪岩,跟着军队和官员,会少很多麻烦,最近兵荒马乱的大家都有些慌乱。曹雪岩一听也不派伙计了,他决定自己回去,顺便探亲。 李慢侯立刻向曹雪岩介绍自己的心腹李四。 “这是在下的兄弟,李忠。你就跟随他南下,有事找他照应。” 李忠就是李四,李慢侯现在已经给军队里所有人都起了官名,因为他偶然发现,一个名字,是可以提高自尊心的。李四起名李忠,是因为张三死的时候,李慢侯给起名张义,李四跟张三是兄弟,一忠一义,也是对他的期待。 派到杭州去的还有一个西军老兵,名叫牛仲,外号丑牛,这个名字倒不是他起的。但是李慢侯给所有士兵起名,都跟这个牛仲有关。
第二十七节 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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