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长旅
0.01秒记住本站域名 [5200xiaoshuo.com]

螭吻桥上,风过无声。

  此刻再没有什么声音,能够影响秦广王的听觉。

  再没有什么疑云,能够遮挡他的答案。

  从佑国下城走出来,在虎口夺食,与死亡共舞,踏遍河山,不求妙法,他要一个答案,要一个答案!

  雾气中的声音略作沉默,继而大笑:

  秦广王道:

  雾气中的声音轻扬,有一种莫名的愉悦:

  列国第一女相,号称的闾丘文月!

  佑国的悲剧,他尹观的悲剧,竟然要一直追溯到此人么?这与追溯到整个景国有什么区别?秦广王没有说话。

  而雾气中的声音继续道:

  这个答案残忍吗?

  对有些人来是残忍的。

  那些对这个世界抱有天真幻想的人,那些对人心始终怀有期待的人,那些无法割舍怜悯情绪、对人世抱有莫名其妙的责任感的人……姜望那样的人!我不是啊。

  你以为我是谁呢?

  秦广王懂得了那雾气中的愉悦,而他也淡然地笑了:雾中的声音道:

  秦广王微微扬起嘴角这使得他在从容之外,多了一点轻蔑:

  投我以木桃,我未必报之以琼瑶。但予我以痛楚,我必然还赠其残虐。」我怎么可能像姜望一样活得痛苦?我只会把痛苦带给别人。一开始没有人给我路走我也不打算给别人留后路。所以我们叫‘地狱无门,。雾气中的声音笑了笑:

  秦广王迎雾也临风:雾中的声音道:

  秦广王平静地微笑:

  雾中的声音显得饶有兴致:

  秦广王道:

  雾气中的声音赞了一句,倒也并不纠缠,以他们的体量,的确不怎么需

  要一个尹观。虽有些许爱才之意,但不见得有精力来救他。他便问道:

  秦广王微笑道:

  雾中的声音略一沉吟,然后问道:

  秦广王俊眉微挑,似是斟酌了一番措辞,才道:

  雾中的声音道:

  秦广王道:雾中的声音继续提问:

  秦广王摊开双手:

  雾气中的声音隐隐约约。

  然后声音和雾气一起散去了,消散在长河的呼啸声中。

  在这里对话,无须担心被长河龙宫知闻。因为九镇之上,是水族禁区!

  而秦广王继续行走在这宽广的石桥,踏足于巨大的石刻,任河风吹乱他的长发。他也已经看到了前方的危险,那或许是他的禁区,但他的路还没有走完。

  人生长旅,每个人行走的方式都不同。

  仵官王行走在安邑城的街头,步履轻忽,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顶着一张病瘦的脸―—这张脸绝不是魏国人,他可以保证。因为这是第二任都市王的脸。

  第二任都市王死于组织的某一次任务里,而他,讲义气、有担当的仵官王,勇敢地替同事收了尸,并且完好地保存遗体至今,长久怀念。当然,这个同事也许当时并没有死透?

  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的责任心完全能够体现。重要的是秦广王什么也没有发现。

  现在的都市王已经是第三任啦,换成了一个老头,生命力很差,不怎么合他的口味。当然,如果机会合适,他这个组织元老,也不介意收藏。对了,在加入组织之前,第二任都市王是哪国人来着?

  仵官王皱眉想了一想。

  坏了,不太记得了。

  他赶紧低下头,拐身走进了小巷里。

  路过有匆匆的行人,他有心现场换一张脸。但想到卞城王马上要过来会合,以及对方那些奇奇怪怪的规矩……又只得悻悻放弃。卞城王……

  他多么渴望卞城王的尸体啊。

  那种蓬勃的生命力,几乎要炸出体魄外。他完全可以感受得到,那具身体里,蕴含着的伟大的可能。他坚信他看到的并不是极限,何时能够细细把玩琢磨呢?这一次的安邑城之行,或许是机会?

  他摇摇头,把脑袋摇下来的同时,也甩掉了这个可怕的念头。秦广王那双绿油油的眼睛,像灯笼一样在眼前晃呢!

  他无法摆脱秦广王的注视,也并不知晓卞城王的极限,只能够暂且怀抱遗憾。

  仵官王一手接住摇下来的脑袋,又换上了另一颗―大约是在前往断魂峡集合的路上,在申国顺便进的货。以后可能要编号刻字才行,不然太没有秩序了。他想。

  新换上来的这颗脑袋,脸就长得不太有特色了。不过该做的工作已经做完,他扯了一个普通的面罩,便走出了这个死胡同。来到之前就订好的酒楼,他坐在角落,

  静等那位的到来。

  路上早已经留下了地狱无门的特殊暗记,对方应不至于找不到路。一个时辰之后。

  应该……不至于吧?两个时辰之后。

  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这具身体不太协调,他的暗记做错了。又或者他留下的暗记,被谁无意间破坏掉……这可是有可能惨遭卞城王殴打的错误。但又觉得自己不至于有这样的疏漏或不幸,还是决定再等等。

  就这样,仵官王一直等到了酒楼打烂。

  店小二满脸堆笑地走过来:

  仵官王拿眼一横,终是什么也没做,起身便走。

  九镇真的是一个相当适合密会的地方。

  因为它们横跨长河之上,理应在长河龙宫的影响范围里,但因为人皇炼龙皇九子的手段,又禁绝水族登桥。于是人族水族,于此都无治权。向来行人来去,各得自由。

  当初景国裴星河和齐国师明理交手,也是选择在九镇之一,彼时那一战的胜负,至今无有第三人知。

  就在那个神秘的客户密会地狱无门秦广王之时,万顷波涛之下,那极尽奢华的长河龙宫里,清江水君宋清约,也终于等到了龙君的召见。

  众所周知,自中古时代之后,龙族便于现世绝迹。放眼八荒六合,现世只有一尊真正的纯血龙族存在,那就是在中古时代受人皇烈山氏敕封,而登上龙君宝座的敖舒意。

  当然,海族绝不承认此君地位,贬称其为。

  但若仅以血脉之纯粹、以龙躯之正统而言,他才是当今唯一真龙。

  因为退守沧海的龙族,全都以身作则,先海族为先,率先调整生命本质,主动适应了沧海环境。一个个若是显出本相一个比一个更狰狞可怖,尽显沧海之恶劣,全无龙族之堂皇。

  也就是在沧海站稳脚跟之后,才开始有一部分龙族开始重拾所谓。

  但正如已经死去的皋皆曾言∶龙族真正的尊严,绝不在于金鳞赤尾,不在于堂皇高贵,只在于什么时候夺回现世权柄!也一直有谑称――龙族的现世权柄,不是一直在握么?人皇亲敕,长河水主,统御天下水脉呢!

  长河龙君始终不曾回应过。

  虽则一直有这样那样的声音,这样那样的瞧不起。虽则到了道历新启后的今天,长河龙宫几乎只具备象征性的意义,再无任何实质上的权力。即便是在长河之上,也是人族百朐争流,列国战船相竞,天下船坚弩利者放洪声……

  但敖舒意始终坐稳了长河龙君的宝座。协助中古人皇烈山氏,镇压天下水脉、调得山青河晏,安稳度过了中古时代末期,又熬过了长达十万三千年的近古时代,在道历新启之后,又延续至今。

  六位霸国天子,当面也要尊一声。

  天下水族,虽不必再朝于长河龙宫,但在明面上,每逢龙宫宴开,也不得怠礼。

  不过在道历新启以来,这曾经号称天下第一宴、每次召开必是群星璀璨的,也是越开越少,渐无音讯了。天下水族受的委屈你管不了,水族自然就没谁愿意再登门。长河龙君既然徒具其名,人族天骄也懒得抬眼。

  对很多年轻人来说,所谓长河龙君,修为再强,活得再久,也只是一个治河的工具罢了,同那被炼成石桥的九镇,没有什么区别。宋清约生得好相貌,长身玉立,俊朗不凡。吞服过龙珠,继得了水君之位,接受了八百里清江的供养,也在去年成就了神临。虽然远不及其父宋横江那么强大,也是整个庄国境内,继杜如晦、皇甫端明后的第三尊神临战力。

  但这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清江水府还是一点一点地归属于庄廷。他这个水君的权柄越来

  越少,过不了几年,恐怕同清河郡守也没什么区别,就只是一个庄廷派下来治理清江的官员罢了。

  就像现在,庄天子一道手谕,他便要马不停蹄出清江,来到这长河龙宫,姿态谦卑的等接见,一等就是数日。昔年宋横江在时,清江水君岂会被如此驱使?

  庄太祖还要携礼来水府敬一声兄长,清江水君常常受邀,径入庄王宫饮酒,无令而行。仁皇帝更是年节问候不断,在清江水君面前以晚辈自居。

  到了庄高羡掌权的时代,早期那也是常忆旧情,言必。洞真一证,便有意收权,只多次被强硬顶回。等到宋横江不幸,庄天子再面对新一任清江水君,便只有一个字。

  是招之则来、挥之则去了。

  庄国建国之时,庄承乾拉着宋横江的手,便是说—―其言何在?

  前面引路的龙宫侍者,语气颇不耐烦。宋清约只温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