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拱手答道:“师傅讲的,臣弟觉得很好。”
朱由校沉吟了一下,说道:“吾弟当读,乃收录本朝从祀于孔庙的王文成公的语录和信件。致良知,而以知行合一,朕读之颇有感悟。”
“皇兄说是好书,臣弟定当读之。”朱由检并不知道这其中的深意,只当是兄长督学,便痛快地答应下来。
朱由校又与兄弟闲聊了几句,直到朱由检告退而去。
封王建府,朱由校把这件事情记在心上,省得忙忘了。
“保禄徐圣眷正隆啊!”礼部尚书孙慎行抿着小酒,颇有些不屑地瞟了不远处酒桌上的徐光启。
徐光启是天主教徒,教名保禄,或者叫保罗。孙慎行以教名称之,轻视之意明显,可也有几分酸溜溜的醋意。
叶向高捋着胡须,缓缓说道:“后金猖獗,徐子先于西夷火器颇为熟悉,圣上重用,也在情理之中。”
“奇技淫巧,难登大雅之堂。”赵南星也是鄙视的口气,说道:“圣上另立‘兵器火药局’,于制不合,我等当谏之。”
杨涟颌首,说道:“堂堂天朝,精通火器、能习先臣戚继光之传者,亦自有人……”
叶向高皱眉,是实在不想再与少年皇帝起冲突,便婉言劝道:“若所招西夷铳炮师名不副实,圣上既明了清楚,又何须我等上谏?若西夷火器当真犀利堪用,助辽东战事又有何妨?”
在万历年间担任首辅,且是老哥一个,号称“独相”;再到天启帝即位被招回,叶向高的心态已经起了很大的变化。
按照东林党的强硬派所说,就是叶向高忆失去了斗志和锐气,暮气深重,和稀泥乱调和,哪里还是那个铁腕处置皇帝所派税监的耿耿直臣。
叶向高确实谨小慎微了,如履薄冰般地担任着内阁首辅。
而且,他也觉察出少年皇帝对自己的不满,以及文官们的怨言。
夹板气呀,叶向高每每都在心中叹息,感到无奈。
而在万历时,就是这样,有人竟把他和正德年间依附刘瑾的大臣焦芳相提并论。
和司礼监既合作又斗争,这差不多是每个大明首辅都会选择的方式。张居正厉害不,那都要笼络冯保呢!
叶向高觉得很屈,他只是想平衡朝中势力,维持朝政的正常运行,怎么就会被视为“软弱”、“妥协”,大肆攻击呢?
“盖此诸公,虽立身持论皆有可观......于出处进退、存亡得失、大关键全不虑及。余倦倦言之而不听,亢而取悔、卒杀其身、以败天下......深可痛也!”
在委屈抱怨的同时,叶向高也对这些自诩“正义化身”的东林党官员越来越是失望,在心里发出了无奈的感叹。
皇帝不满意,臣僚还在拆台,首辅叶向高真的觉得筋疲力尽,已经生出了告老还乡之心。
见叶向高不支持,诸位东林党新锐也不再说。但却不是同意叶向高,而是以眼神交流,准备甩开这个软骨头,私下里商议决定。
此时的朱由校已经吃饱喝足,起身离去,准备一亲芳泽,“洞房花烛”了。
当初选择张嫣为皇后时,朱由校看好的是肤白如玉、明眸善睐,以及颇为有料的玉体身材。
可今天在凤冠霞帔下,却是一张失了生气的瓷娃娃脸。更好笑的是,脸蛋上那两块明显的腮红,着实让朱由校有些目瞪口呆。
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艳*后张嫣,我的眼睛是什么时候瞎的?
当看到另两位皇妃也是同款的妆容时,朱由校才算松了口气。
原来明朝的新娘妆,或者说是宫廷的化妆师,就是这个水平啊,吓死宝宝了。
真可谓是,素颜比化妆好,淡妆比浓妆棒啊!
…………………
夕阳如血,将广宁城映照得一片殷红,象被血染过一般。
激烈却并无危急的攻城战终于结束了,后金军退了下去,守军忙着整理器械,救治伤员,准备着再一次的战斗。
几个辅兵义勇背抬着伤兵,下了城墙,送进城下征来的空房。
空房已经被设为医院,全城的大夫都被征召而来,再加上军中的,勉强能够忙得过来。
义勇赵猛子裹好了手臂上的箭伤,和几个等着他的乡邻会合,准备回家休息。
“喂,那个受伤的大个子,你过来。”一个顶盔贯甲甚是威武的军官大声招呼着。
“官爷叫你呢!”同伴提醒,赵猛子才缓醒过来,有些迟疑逡巡地走了过去,施礼道:“官爷,您叫小的?”
军官瞅了一眼赵猛子的手臂,问道:“可是在城上受的伤?”
赵猛子赶忙回话道:“回官爷,小的在城上拿盾牌替兵爷挡箭,不小心中了一箭。”
说着,他又赶忙补充道:“官爷放心,小的只是皮肉伤,明天还能来当差。”
军官点了点头,又打量了一下这个长得壮实又有些憨憨的义勇,脸色稍霁,说道:“经略大人新定的规矩,民勇协助守城而受伤者,有恤有赏。看你受的伤不算重,好象只能得一匹布。”
说着,军官交代旁边的亲兵,“你带他去领赏,再让知府衙门的文书给他个免征证明,让他养几天伤。”
“是,大人。”亲兵施礼领命,冲赵猛子招了招手,“大个子,跟某去领赏。”
赵猛子怔怔地跟着亲兵,来到知府衙门设在城下的义勇民壮管理所。
听了介绍,衙门的文书记录在案,照数赏赐。
等赵猛子抱着布,揣着给保甲长看的免征证明出了管理所,还傻傻的没反应过,似乎在做梦。
“嘿,看哪,猛子真得了官府赏赐。”几个乡邻青年听了个大概,都没离开,非要看个究竟,知道是真是假。
一个青年上前摸着赵猛子怀里的布,羡慕道:“这是细棉布呢,不知是不是松江织造的。”
一个中年人上前细看,又看似很内行地用手指捻了捻,点着头笃定地说道:“是松江织造的三梭棉布,每匹少说也值银子六七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