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魂心诀,鬼噬。”
来自之中的进阶咒法此时被张多余随手拈出,其身侧一阵黑风凭空席卷而来,凄厉的鬼嚎响彻天地,狰狞的镇魂恶鬼头颅虚影渐渐凝形,其甫一出现,便张大了扭曲的口器,携着呼啸的恶风朝着那道碧青光门噬咬而去。
引灵元君和韶荒年等人在黑云之中亦是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看着鬼吞元君张多余的出手,毕竟其乃是此地诸人之中修为最为精湛之人,若是要说他们还有一丝脱困的希望,那这一丝希望便一定在张多余的身上。
数息之后。
气势凶横的镇魂恶鬼头颅虚影却径直冲入了碧青光门之中,没有任何波澜泛起,悄然湮灭在了其中。
“血光透体!”
张多余轻皱眉头,袖袍一甩,一只更为巨大的镇魂恶鬼头颅虚影浮现而出,其狰狞嗜血的双目完全睁了开来,其中映照着足以融尽一切的灭魂血光,凝形出了两束血色光虹,朝着那半空之中的碧青光门贯穿而去。
许是这一式进阶咒法太过凶横,即便是那古井无波的碧青光门,在这灭魂血光的横贯之下都有了些许消融的迹象,可令众人绝望的是,在灭魂血光渐渐消散之后,这碧青光门却如同有着自愈能力一般,在扭曲幻化之间缓缓恢复至了原状,与先前没有半点不同之处。
“罢了。”
张多余散去身侧的镇魂恶鬼头颅虚影,看着那道流转变幻的光门,目光之中竟有着一丝慨然之色。
“鬼吞元君大人,千万不要进去!”浓重黑云之中,韶荒年焦急开口,“以此看来,幕后黑手刻意将我等尽皆困在这巨大的血色球幕之中,在其中更是仅仅只留下了这一道诡异无比的光门,其真正的目的不言而喻!”
“无碍,”张多余侧头看了一眼韶荒年,目中露出一丝欣赏,“此事……我自有计较,你等在黑云之中待着便是。”
就在刚才,那早已与其融为一体的镇魂恶鬼头颅本体似是有了些许苏醒的迹象,而张多余极为清楚地知道,在镇魂恶鬼头颅真正诞生自我意识的那一刻,便是他张多余身死之时。
“太上序尊……”
黑衣男子轻叹一声,自袖中甩出了一道玉符,便头也不回地径直迈入了那道碧青光门之中。
那玉符在半空之中旋转飞舞,片刻之后便穿透了黑云,悬浮在了韶荒年身侧,其上弥漫出了一道浅白灵光,将其牢牢护在了其中。
……
“我本以为,你不会如此果断地走进来。”
如天籁一般好听的声音传入耳畔,张多余抬首望去,极天之上,一个看不清面容的身影抱月而坐,浑身笼罩在半透明的嫣红灵幕之中,此刻正低头俯视着他。
“红色的太玄灵力?”
张多余环视一周,入目之处皆是窜绕流转的血红灵光,显然,这是一个诡异无比的小型结界空间,与人间境有着许多不同之处。
那身影轻笑道:“是,你所见的太玄灵力应多是青白亦或是炽白,这血红色的太玄灵力,想必你根本未曾听说过罢?”
话音落罢,其将手中持着的血月随手丢了下来,连带着其身周的嫣红灵幕也消散开来。
那数丈大小的“血月”通体透着血红色的光晕,直直地插入到了张多余身前的地面之上,此刻距离如此之近,张多余方才堪堪发现,那血月之中尽是数不清的扭曲面容在痛苦哀嚎,密密麻麻挤做一堆,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凶煞之气,即便是他如今的修为都有些心惊。
璀璨的灵光环绕之间,那丢下血月的身影亦是随之轻轻落了下来,纤白的赤足踩在了血月的月弯之上,繁复的大红霓裳周围笼罩着浅浅的嫣红光华,青丝垂落而下,眉眼如画,眸中有着妆红光晕流转变幻,便似一个无意之中流落人间的神女一般,眸光流转间摄人心魄,落雁羞花。
张多余稍稍怔了一瞬,却在片刻之后便清醒了过来,转过头去不再看她,轻声道:“姑娘此来,可是为了取张某性命?”
“既然知道,你还敢走进来?不过如此一来,倒也省下了我不少功夫。”红裳纱袖轻摆,轻笑声中,这诡异结界空间之中的无数血红灵光皆是聚拢而来,凝聚成了一道密密麻麻的血线光网,将张多余隐隐笼罩在了其中。
“无碍,”张多余看着身前完全显现出来的绝阵灵网,目光之中竟是有了一丝洒脱,“即便我不进来,姑娘也已经将我等困入了外网之中,进入这真正的灵网不过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既然如此,早一些和晚一些又有什么区别?”
红裳显然有些讶于张多余的肆意和洒脱,这与她想象之中完全不同,忍不住开口道:“我还以为你……”
“你还以为我会殊死相抗?”张多余展颜笑道,“如此一来却是要让姑娘失望了,更是枉费了姑娘如此一番精心布置,张某幸甚。”
沉默。
“你为何要甘心与他养咒?即便一身修为尽皆付了流水,即便身死道消,即便神魂俱灭?”
虽然红裳并未明说,不过她与张多余却都清楚地知道,这个“他”指的到底是谁。
黑衣男子一撩衣袍,竟是直接席地坐了下来,在漫天飞舞的血红灵光之中低声自嘲道:“我的心早就死了,在许久之前。”
红裳斜倚在血月的月弯之上,任由漆黑的长发在耳侧散落而下,有着嫣红光晕流转的眼眸之中生出了一丝好奇之意:“为何?”
微微抬起头,看着眼前数丈之处茕茕而坐的清美少女,张多余的心神有了些许恍惚,记忆之中的一袭水绿衣裙与其缓缓重合,喃喃道:“即便修为再高又有何用?我此生仅仅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罢了,孤鸿惊梦,朔风孤昼,竹马青梅,韶华白首。”
“嗯?”
红裳伸出如青葱般的纤白玉指,拢了拢耳侧的青丝,低头看着显然已经陷入回忆之中的张多余,并未打断于其,而是坐在血月之上静静地等待,等待着他继续将自己的故事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