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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照片还给我!”身材高大的唐震天一个箭步冲上去,紧紧捏住李妍的双手,企图从李妍手中夺回那已经被她撕成两半的照片。
当年沈芳好走时带走了家里所有的照片,唐震天当时不在意,后来想起沈芳好,想再看一眼这个自己深深爱过的女人,可是翻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找不到她的照片。
最后,他想起某一年唐笑生日那天,他曾经带着沈芳好和唐笑去家附近的一家照相馆拍了一张全家福,可等他找到那间照相馆,才发现那间店早已经关门了。
好不容易,他辗转找到照相馆老板,从他那里询问照片是否还留有底片,万幸那老板在拍照时对沈芳好的相貌印象深刻,舍不得丢掉底片,这才让唐震天有了重新冲洗这张照片的机会。
时间匆匆划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底片也彻底失去了踪迹,唯有这张照片,是唐震天对初恋也是自己第一任妻子最后的念想。看着照片上那个年轻快乐的他,多么陌生而又熟悉,还有那个天真烂漫的唐笑,也是他再也回不到的从前啊……
他怎么舍得让李妍将这最后的回忆彻底地摧毁呢?
唐震天打定主意夺回照片,李妍则打定主意撕碎照片,唐震天的决心有多强烈,她的决心就有多强烈!
她恨死他了,又怎么容许他继续留下这张他背叛她背叛这个家庭的证据?
两个人终于扭打起来,唐震天起初还控制着力道,后来被李妍又抓又掐地惹恼了,再加上体内的酒精作祟,他猛喝一声,抓着李妍的头发将她往地上掼去!
刚刚过来打算劝架的唐幂惊呆了,她望着倒在地上仍然死死攥着照片不放的妈妈,还有血红着一双眼睛就要冲过去再次抢夺的爸爸,她感到一阵强烈的恐惧,这个家要完了!
但不管怎么样,她都必须要保护她的妈妈,哪怕她再怎么样不讲理,再怎么样想尽办法让自己嫁给有钱人,她都是她的妈妈!她不能让发狂发疯的爸爸伤害妈妈!
唐幂扑到李妍身上,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她,不让唐震天靠近,唐震天紧皱双眉,嘴角向下拉着,唇边显现出两道深深的法令纹,看起来非常可怕,唐幂从小到大从未见过爸爸唐震天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盯着她,她禁不住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就想躲起来,可是如果连她都不管妈妈了,还有谁能够帮助妈妈呢?
“爸爸,你别这样了,好不好……”唐幂眼含泪光,苦苦哀求道:“爸爸我好怕你现在的样子,不要这么对妈妈,她真的不是有意的,妈妈是因为爱你才这样,爸爸,求你了,放过妈妈吧……”
“爱我?”唐震天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唐幂,你问她,你自己问问她——你问她、问她是爱我,还是爱钱?”
“好,唐震天,我是爱你的钱,你满意了吗?”李妍笑嘻嘻地说着,自己觉得很好笑似的,浑身抖抖索索的,胸脯不知道是笑的还是喘的,起伏个不停,她将手藏在女儿唐幂身后,趁两人不注意,刷拉一下,再一次将已经分成两半的照片化作四半。
唐震天顿时醒悟过来,直接伸手推开唐幂,扑过去和李妍抢夺,可是李妍动作飞快,三两下将照片进一步撕毁,她拼着被唐震天压倒在地上,也要继续将那照片彻底毁灭,唐震天双目赤红,像要吃人一样,死命掰着李妍的胳膊……
唐幂被唐震天推到一边,额头撞上墙角,那一下磕的她两眼昏花,差点没叫出声来,等到她揉着额头慢吞吞地坐起来,回头一看,只见她妈妈李妍躺在地上,她爸爸唐震天怒发冲冠地骑在她妈腰上,而她妈满脸得意的微笑,抬手一扬,漫天的碎片飘舞,如同下了一场雪一般。
唐震天痴痴地伸手去抓,那些碎片像是专门绕着他飞一样,抓来抓去,也只有一片落在他手心,其余的皆飘散开来,正好客厅洞开的窗子里吹来一阵冷风,那些碎片更是无影无踪……唐震天摊开手心看,那唯一留下来的照片碎片上,是他年轻时候的脸庞。
一瞬间,百般酸楚涌上心头,他张大嘴,脸上的肌肉全挤到一块去,看起来像哭更像要笑。他喉咙里先是发出了呜呜的声音,继而不知不觉间缩起身子,佝偻着背,像条老狗一样,垂着头哈哈地喘气……他真想大哭一场啊,可是,或许是许多年没有哭过了,他的眼睛干巴巴的,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丈夫的模样,对于李妍来说,也十分的新奇。她感觉他看起来很滑稽,于是毫不客气地发出了老母鸡般的笑声:“咯咯……唐震天你真搞笑,咯咯咯……你要笑死我了。咯咯……你这不都是自己作的么?有本事,你去把沈芳好找回来呀?你医院也别开了,去非洲吧,听说沈芳好前些年去了非洲做医疗援助,谁知道现在是死是活呢?你这么惦记她,你就去啊?怎么,你舍不得你那个破医院吗?”
“妈妈,别说了……”唐幂见爸爸唐震天神色不对,生怕酒气上头的爸爸一受刺激再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情来。可是李妍却不怕,她反正已经破罐子破摔了,这些年,她和唐震天基本上没吵过架,什么都憋在心里,现在她忍也忍够了,这种紧巴巴要什么没什么的日子也过够了,随他去吧!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离婚又怕什么?唐震天的钱和房子,可都在她手上!至于他那个破医院,别以为她不知道,他那医院早就不赚钱了,看他这几天到处打电话求人,今晚又这么反常,李妍大致也猜得到,那医院肯定是出什么问题了。
唐震天看样子是要变穷了,没钱的男人,就像是一艘快要沉掉的破船。这种时候不赶紧弃船而逃,难道还等着跟他一起死吗?
李妍深知贫贱夫妻百事哀的道理,就算她对唐震天尚有感情,也不会和一个一穷二白的唐震天一起过日子。更何况,只要有年轻貌美的女儿唐幂在,她的人生就还有翻盘的希望……
想到这里,她望向一旁向自己求情的唐幂,却突然发现唐幂白皙的额角被撞得红肿了,一股怒火再一次袭上心头,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连她都舍不得动,杀千刀的唐震天竟敢如此伤害她?
果然,唐震天心里从来都没有她们母女,他要是真的心疼女儿,又怎么会舍得推她,让她撞到额头?
果然,唐震天心里只有沈芳好那个贱人,还有沈芳好留下的贱种唐笑,亏她女儿唐幂这么多年都以为她爸爸唐震天最爱她!
就算女儿唐幂能忍,她李妍也决计忍不下这口气啊!
想到这里,李妍挤下几滴眼泪,痛心疾首地对唐幂说道:“幂幂,随你爸爸怎么对我吧,无所谓了,我看,他心里是根本没有咱们母女俩的,他心里只有他那个宝贝女儿唐笑啊!可怜我的幂幂,咱们娘儿俩以后是指望不了你爸爸了,要是妈妈今天在这里被你爸爸打死了,你就去投奔你姐姐和姐夫吧,他们那么有钱,也不在乎家里再多一张嘴吃饭——”
“啪——!”李妍话还没说完,一个巴掌就落在了脸上,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骑在自己腰上的唐震天,对方脸上的怒气让她不由自主地气势弱了几分,然而,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一个巴掌还不算晚,紧接着,接二连三的巴掌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唐震天一声不吭,啪啪啪地左右开弓,打李妍的脸,李妍满肚子的话此时一句也说不出来,往往刚一张开嘴,就被一巴掌打了回去,唐震天的手常年握手术刀,指关节布满了茧子,他那双手又稳又狠,没几下,李妍就被打的头昏脑涨,满眼金星。
唐幂吓坏了,也顾不上自己火辣辣泛着疼的额头了,她扑过去想要拦住发了狂的爸爸,可是喝了酒的唐震天力大无穷,一胳膊肘就把刚刚凑过去的唐幂撞开了,唐幂被唐震天的胳膊肘撞到肋骨,疼的眼冒泪花,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约莫过了好几分钟,等到她缓过劲来,能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巴掌声停了,她心中稍定,心想爸爸终究还是念旧情的吧?然而等到她定睛一看,只见她妈妈李妍保养良好的那张脸,此时已经肿成了一只卤猪头……
原来,她爸爸并非念旧情,而是觉得几分钟下来,打的够了,就算李妍的脸疼的没了知觉,喝醉了的人也还知道手疼呢!
李妍晕晕乎乎地躺在地上,一张脸肿的紫红发亮,膨胀起来的面部肌肉将眼睛挤成了两道狭小的缝隙,从那两条小小的缝隙里,她看到头顶的亮光,恍然如梦,她一定是在做梦吧?不然,她怎么可能被唐震天打了呢?
而唐震天,这一场耳光打得他激情彭拜,仿佛回到了当年建院时的辉煌岁月,真带劲儿啊!他混混沌沌地想着,莫名又有了演讲的欲望——
他微微扬着头,仿佛下面有一群年轻的医生在用崇敬的目光望着自己。他身下软软乎乎的,像坐在崭新的皮椅上一样,这让他感觉良好,不禁习惯性地清了清嗓子,说道:“投奔?呵!我唐家的女儿,去投奔别人?可笑!我唐震天乃堂堂一院之长,就算医院目前经营状况不佳,财务方面出了一点小小的问题,难道以我唐震天的人脉,这点事都处理不好么?
“投奔?投奔?!谁敢去找我女儿女婿试试!我女儿有她的日子过,哪个敢去打扰她,破坏她的生活,我就打断谁的狗腿!……”
唐震天滔滔不绝地又说了许多,但是后面的,也都是差不多的话,唐幂听得很累,心里也越来越沉重,本来不确定,现在确定了……都说酒后吐真言么,爸爸是真的心里没有自己,没有妈妈,爸爸说死都不准去打扰姐姐的生活,看来,爸爸心里面最在意的,终究还是姐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