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最冷莫如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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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国何

  秦巴蜀水利总工程师也。

  出身韩都新郑,曾任韩国水工,总理全国水利事务,在政之时治理了荥泽水患,魏韩相沟通贸易的鸿沟渠工程也是在他水上完成的。

  秦国攻取巴蜀,置郡县后,韩王采纳了所谓的“疲秦”之策,派遣郑国入秦游说,鼓动秦国兴修水利,企图疲劳秦人,掏空秦国府库,从而不能抽身伐韩。

  说白了,他是韩国的间谍,身负的使命是从经济人力方面迟滞秦国。

  郑国引泾水入洛水建渠灌田之议得到了秦国朝堂的采纳,毕竟从格局眼光上秦国君臣与韩国上下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早在昭襄王之时,蜀郡太守李冰就率郡民发徭役,兴修了都江堰,制服了岷江之条怒龙,化害为利,成都平原的水利灌溉得以一日千里,秦国是尝过兴修水利的甜头的。

  工程开凿期间,秦王嬴政察觉到了郑国的真实意图,动了杀郑国之意。

  生死之间,郑国自辨,自己一开始确实是来当间谍的,但是此渠一旦建成,利在秦国万世。

  而结果也正如所料,巴蜀成为天府之国,成为秦军征伐六国的粮仓,韩国也为其短视付出了代价。

  为韩延数岁之命,为秦建万世之功,郑国摆脱了敌国间谍的身份,得到秦王政信重,继续主持秦国的水利兴建工作。

  最擅长的就是开山凿石,兴建沟渠,他的到来,咸阳方面以及王贲的谋划不言自明。

  “昔年我曾参与鸿沟建渠,观察过大梁周边的水利情况。”

  郑国现在秦国得到了高官厚爵,也得以一展胸中所学,早就跟大秦捆绑在一起了,休戚利益与共。

  “大梁本就处于低洼地带,平时周边发达的水利工程调理水网,灌溉哺育着这座城池,可鸿沟之水一旦失去制约,随时倒灌城池,陷魏人于绝地!”

  接着郑国专业人士专业分析,从各个角度详述了挖开哪条河渠能对大梁形成什么样的冲击效果,怎么挖开水淹大梁之计能取得最快的战果。

  “好,那就依郑大人所言,水淹大梁!”

  李信击节而赞,“王将军与郑大人联袂而来,果然胜过援兵十万,明日我军就移屯高地,坐看城中的这帮水耗子扑腾。”

  “不,我军暂且不宜妄动,谨防城内魏军察觉,狗急跳墙,出城与我军决战,虽然大秦锐士举世无双,但能避免折损还是尽量避免得好。”

  秦国青壮征召一空,要不然其余两路也不会采取守势,王贲百骑出咸阳,对此更是深有认知,当然舍不得此处十五万大军蒙失重大的损耗。

  大梁守兵十万有余,虽然被秦军进兵之速打了个措不及防,魏国其余县乡还在组织集结,训练不过旬月,但真要拼起命来,作那困兽之斗,小半数老秦人就要交待在这里。

  “那移屯之事就等到最后掘堤之前再行动作,我去公输先生那里问问,新的机关兽打造好没有,兴许公输先生对溃堤淹城之事能起到奇效。”

  李信见过了机关蜥蜴破土三郞毁坏城门机关,放下吊桥,又有青铜机关蛇扰乱新郑守军,现在对公输家的技艺是充满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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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家先行入大梁帮助布防了,燕国十万援军已经集结完毕,就等赵王迁点头,就能越过赵境出现在大梁外围了。”

  加入里长城的是赵国公子嘉而不是赵迁本身,五国与匈奴合纵拒秦之事赵迁虽然点头同意,授意公子嘉全权,但燕兵过境毕竟不是小事,假道伐虢殷鉴未远。

  现在燕国援军面临的选择要么是入邺城与赵葱会合,击败昌平君大军再从容南下,亦或是获得赵王允准直接穿过赵境重新打通合纵通道。

  原本秦国在战争开始之初,就攻略了魏国与赵国边境的疆土,直接与齐国相连,现在韩国已经成了秦之颖川郡,魏国更成了风暴里的一叶孤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燕军要是能打通合纵要道,使得楚魏与燕赵重新连成一片,将重新盘活这盘棋。

  焰灵姬总领不良人情报这么久,于大局观上相较各国朝堂上的文武大臣不遑多让,她也是认为燕军直接援魏,胜过会军邺城。

  “墨家都有谁进了城?”

  墨侠不是军队,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制约,不用等赵国大王同意就能大摇大摆得插县过郡,所以他们第一批到达大梁,帮忙指导布防工事。

  韩经想问的是班老头在不在其中。

  战场上刀剑无眼,班老头这个技术大拿要是折在这里,岂不可惜。

  “墨家统领荆轲与盗跖带队,燕丹等仍在蓟城没有出发。”

  班老头没来,意味着墨家最犀利的机关兽没能赶来增援,韩经轻舒了一口气的同进也有几比怅惘,到如今还没有见过青铜机关兽与木石机关兽分出个上下高低。

  “一侠一盗,这个组合倒也有趣。”

  荆轲称得上豪迈的江湖剑客,盗跖按照墨家中人调侃的话来说,妥妥的贼骨头、贼祖宗。

  燕丹派出这两人先行,是经过仔细考量的,荆轲身肩燕国上卿与墨家统领两层身份,足表诚意,其人自身本领超群,于战事大有裨益。

  盗跖的电光神行步海内独步,是最合适的传递内外消息之人,在大梁城被重重包围起来的当口,与外界援军保持联系是重中之重。

  “大军都交给副将暂领,燕丹仍滞留在蓟城,想来是要处理一件比较棘手的事情。”

  还真让韩经说中了,此时的燕丹表情阴郁,面色阴沉得像能挤得出墨来,丝毫不见荣登钜子之位的欣喜。

  能让他如此纠结的人不多,焱妃算得上一个。

  “从机关城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到底该如何面对你。”

  长期的家国危房之忧,使得燕丹缺少历代钜子的意气风发,刚到中年就生出了许多华发,沧桑得像个小老头。

  可焱妃一颗心就牢牢系在他的身上,甘愿为他挥手江湖,素手调羹。

  “丹,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上次的哀婉低诉被燕丹甩手推开,一直等待他到今天,“为了你的理想,为了燕国,为了月儿,为了我们这个完整的家,我才...”

  “住口!”

  燕丹不让她继续往下说,好像不敢听下去的样子。

  “我是燕国储君,也是你的丈夫,月儿的父亲,可我同时也还是墨家钜子...”

  “你让我有何颜面立足于天地,每天又该怎么去面对墨家弟子?”

  见他的语气渐转激烈,焱妃再度乱了方寸,没想到这件事对燕丹的伤害这么深。

  “丹...”

  焱妃刚张口,就被燕丹抬手示意打住,“你走吧...”

  焱妃跌落于地,如坠冰窟。

  深秋已至,霜重露寒,一次相遇,一个眼神,一声白首之契,挡得了世间风雪,终究抵御不了人心苦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