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庄与韩非组建流沙,推动韩国司法进步,影响天下局势,出发点是因为两人理念有所碰撞,能够整合到一起。
韩非也不是卫庄的主公,顶多只能算是合作伙伴,志同道合的同志。
韩经自问没有韩非那样高深的学识,广阔的心胸,对折服卫庄为己用根本没抱有幻想。
而且卫庄心高心傲,是个不甘居于人下的领导型人物,韩经所要推行的制度以及行事手法多有离经叛道之处,卫庄在麾下将来也会反目。
说到底韩经还是个来自现代的普通人,虽然改变了很多,但仍保有对弱者的怜悯仁恕,没有上位之人的冷漠无情。
卫庄处在纷乱的战国,师门又是正邪参半的鬼谷一派,这从师门历练中就看得出来。
难免养成视人命如草芥的习性,加上鬼谷之学洞悉天下格局,学成之后自以为乾坤在手,处处以执棋人自居,看待他人时更多的是看重他的价值。
强者,才有话语权!
其实,抛却颜值与立场,他与姬无夜是一类人!
弄玉的死,红莲的扭曲,卫庄可以淡然冷对,换作韩经,却达不到这样的冷漠。
韩经的心绪远没有在紫兰轩时表现出来的平静,那种从容洒脱都是装出来的,他自己也说不清充斥内心的是种什么样的情绪。
是怒?是悲?
车驾按照出门吩咐的路线,停在了别府门前。
府邸的下人仆从一早迎了出来,并且禀报了大小姐。
弄玉看出韩经神色不是很好,“公子看起来有些疲惫,不如弄玉抚琴一曲,稍解乏累。”
“我刚从紫兰轩出来。”
弄玉沉默,半晌才接过话题,“那公子是来放我回去的么?”
“那个白衣少年如公子所愿,真的为琴声吸引,来到了阁楼外。”
“百鸟来朝,弄玉已经兑现了当初的承诺,公子是来兑现诺言的么?”
韩经没有正面作答,“你觉得韩府待你如何?”
弄玉很享受这段宁静的时光,没有灯红酒绿,没有胡搅蛮缠的恶客,而且能从内心感觉出来,韩府上下是拿她当自己人真诚相待。
只是自己有心结,因为出身,因为遭遇,不能敞开心扉去接纳这一切。
“紫女姐姐从小就很照顾我,更是对我深重如山,紫兰轩才是弄玉的根。”
弄玉的行动早就不受限制,她一直没有离去,一方面是为了完善琴谱,一方面是等韩经回来,作个正式的告别。
最初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偏离了本意,后来她觉得也没什么情报消息好传的,韩府也从不刻意回避她,当然,最机密的情报她也接触不到。
“这样么?”
“就弹奏你完善后的空山鸟语吧。”
韩经转过身去,坐了下来。
丝竹之音可以穿透灵魂,韩经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雅人。
来自后世,充分经历了魔音贯耳,对音乐的审美更是连初级阶段都达不到。
这些时日,修炼道家心法,对天地自然有了新的领悟,模模糊糊有了些对音律的审美认知。
只是没想到真有音乐能这么空灵,整个人感觉都是飘的。
“公子,你怎么了?”
不知不觉,一曲终了,韩经感觉真气瓶颈有所松动,雄浑的内力似要喷涌而出,不由得闭上眼睛感受这份万籁俱寂。
功行九转,额头沁出了汗丝,更有白色雾汽蒸腾升起。
弄玉弹奏完也察觉到了异常,忙出声相问。
韩经睁开眼睛,看着半推半掩的窗扉外各色鸟儿站了一排又一排,方信世上真有绕梁余音。
“这处府邸将会一直是你的。”
说完转身离去。
弄玉本还想打听那个许久未来的白衣少年,见韩经满腹心事不想多说,只好追送出门外。
“芍儿,收拾好瑶琴与琴谱,一会儿陪我回紫兰轩。”
“小姐,咱们要走了?”
“是啊,毕竟紫女姐姐才是我相依为命多年的亲人。”
韩经此前的离去,并不表明他已经放任弄玉回到原来命运的轨迹。
成为流沙的棋子,为了卫庄的理想,孤身入雀阁,行刺姬无夜,然后香消玉殒。
因为他要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
而这个人的名字叫李开。
左司马刘意的情场、官场上的敌人,弄玉的亲身父亲。
李开被韩经的人找到并控制住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从开始的愤然怒骂到如今的猜疑不定,李开的心路历程是曲折的。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还能被这帮人挖出来,而且衣食住行从不亏欠,除了活动范围受到限制。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究竟是敌是友?
这一切都在韩经出现的这一刻揭晓。
因为韩经开口见山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是李弄玉的义父。”
李开还能说什么呢,因为自己的无能与大意,妻子成了小人刘意的夫人,女儿流落风尘,从小没爹没娘,找不到倚靠。
而这个看起来岁数不大的男子说他是女儿的义父,而且他承认女儿姓李,李开的李。
“你想与家人团聚吗?”
韩经的第二句话,直接令这李开这个漂零凄苦的汉子嚎啕大哭起来。
如果有可能,谁愿意妻离子散,活得像鬼多过于像人。
这些年地狱般的生涯让李开回复了平静,开始思考起韩经的真实意图。
人人都想知道百越宝藏的秘密,难道眼前之人大费周章,也是为了百越之箱?
“你是谁?你想要些什么?”
李开的话让韩经笑了出来,“你都是一个'死'过的人了,还有什么是我能利用的!”
“难道看管你的人没有告诉你我的身份吗?”
“我叫韩经。”
李开混迹市井这么长时间,一直留意新郑的一举一动,当然对近两年飞速崛起的新贵,八公子韩经有所耳闻。
“堂堂的王子王孙,莫非也在打百越宝藏的主意。”
李开一声苦笑,“那你可就算计差了,百越之箱你该去找刘意这狗贼拿。”
“在我看来,火雨公最珍贵的奇珍应当是他的女儿,而我有幸曾经拥有过这份稀世奇珍。”
世间最炽热的莫过于情人泪,韩经受不了他一脸悲苦的样子。
“既然你听说过我,就应当知道我根本不差百越宝藏,我的每处产业都是一份流动的百越之箱。”
李开听到这里,心下更为诧异,“那八公子何苦为难小人?”
“我何时为难过你,只是近日为义女弄玉觅得一位如意郎君,我想没有亲生父亲主持会是项缺憾吧。”
“什么!弄玉要嫁人了,许给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