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虽取次,为事爱公平。”——慕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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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肥羊跑了,快追!”
李鬼看到马车上下来的两男一女已经向来路逃窜,便呼喝着招呼大家去追赶。
“不要!不要追…”
诸葛浪发出一声痛苦的喊叫。
随即便是“扑通”一声,因胡飞攀山逃走无奈兴叹的众山贼,正欲追赶弃车远遁的肥羊,听声音低头一看,只见诸葛浪脸色惨白,牙关紧咬,浑身浴血,已经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快救阿浪!”
倒在附近的山寨头领宋小江,看到那杀神一般的胡飞逃遁,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随即高喊救人。
周泽桥在刚才的战斗中已经吓得腿如筛糠,别说跑动,就连站立都已经费力了,不过听到老大的招呼后,硬是装作也是有胆气之人的样子,哆哆嗦嗦地向诸葛浪挪去。
此时一名山贼已经把诸葛浪背起,周泽桥在旁边搀扶着,众山贼又架起宋小江,向搁浅在山路中间的马车走去。
此时血染的山路上,只留下一匹已经流血而亡的马匹,和一辆马车。
待众山贼搀扶着宋小江,背着人事不省的诸葛浪,赶到马车旁时,逃跑的三人已经逃下山去,追不上了。
仁义山山寨。
这个土匪窝子建在仁义山的山顶,说是山寨,还不够一个乡间村落的规模,除了所谓的议事大厅,也就是那个寨主卧室兼食堂,兼多种功能于一身的木板房子,还有几间土坯房,寨子后有几亩薄田,寨前是一片小菜园,这几间房子旁有一片用破烂木头圈起来的圈舍,原本里面养了一头比猴还瘦的猪,另有内只脱毛鸡和鸭子,带死不活的在里边游荡,但自从山寨里再也找不到一粒粮食,只能啃剩下的一小堆地瓜后,这几只可怜的活物也被吃了。
此时,议事大厅的门大敞四开,仁义山“大军”齐聚。
“这次…咝…这次可谓收获不小,劫来了些丝绸、布匹,还有马肉、马车,不过,代价也很大。”
宋小江歪坐在他的主位上,说话扯动得右肋伤口疼,疼得他龇牙咧嘴。
诸葛浪双手缠满了浸着草药汁的破布,默默无语。
而其他人则欢天喜地。
“干咱们这勾当,哪有不破皮流血就来财的?大王您好好将养几日,一切杂事,有我料理着呢。大王,只要您把身体将养好喽,咱们就会要什么有什么,以您这龙体,几天就能恢复如初,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儿!”
狗头军师不失时机地拍马屁。
“嘿,当时要不是我那几刀砍得那个什么肥猪手忙脚乱,他阿浪才不可能暂时压制住那个肥猪呢。我那一记‘黑狗掏心’,使得那绝对叫一个炉火纯青。”
李鬼在那摇头晃脑,洋洋得意。
“噗!”
“哈!”
李鬼身边有两个山贼一下子就笑出来。
“怎地,有何不对?”
李鬼脸红肚子粗地质问。
“啊,李大将军,那不叫‘黑狗掏心’,和黑狗有关的招式,叫‘黑狗钻裆’,说掏心的,那是‘黑虎掏心’。”
有个山贼憋着笑,向李鬼解释。
“啊,对,我就是那一招,绝对厉害!”
李鬼一知半解地又开始吹嘘起来。
“噗!”
周泽桥也忍不住了,小细眼笑眯成一条缝。
李鬼闻言顿时恼羞成怒。
旁边的山贼没人敢惹李鬼,连忙恭维他立了大功。
“不过还是咱们寨主,咱们大王,威风神武,硬是用血肉之躯挡了那个什么肥猪的一击,才给阿浪创造了时机,趁机收拾了他。”
周泽桥赶紧转移话题,立刻学习狗头军师,马屁先拍上。
“对!听说有一种叫‘龟派气功’的好功夫,像穿了龟甲一样,刀枪不入,气死金钟罩,看傻铁布衫,大王您一定是练过这种神功,才会被扫到肋骨也没有大碍。这种王八功夫,一看就是大人练得好…”
狗头军师也立刻又不失时机地拍大王的马屁,只不过说到这,立刻发觉好像不对,见山大王宋小江的脸都要绿了,便连忙住嘴。
宋小江尴尬地“哼唧”了一声:“这个,额,是的,我说过,当年我就是因为听力好,才会听到老婆和别人通奸的…”
好尴尬,诸葛浪偷偷用手捅了周泽桥一下。
周泽桥心领神会,连忙高声赞扬大王,声音如庙里的和尚对着佛祖吟唱经文般,带着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虔诚:
“啊,大王居然以血肉之躯,勇挡兵器,吓得那个肥猪当时就心里慌了阵脚,咱们才能旗开得胜。”
“不,还是阿浪的功劳最大,不然,就凭我等这三脚猫的本事,估计…咝…今天真就要小命休矣。”
宋小江一锤定音。
“不对,这小子要是能及时化解危险,大王你就不会受伤了。”
李鬼见寨主给诸葛浪立了功劳碑,非常不满地嚷道。
“你除了挑拔离间,还有什么能耐?”
一直沉默不语的诸葛浪终于开口。
“你找死?!”
李鬼面红耳赤,起身就做势要打。
“你个死阿浪,还反了你哩?敢对上座如此无礼?”
狗头军师向来和李鬼沆瀣一气。
“他为什么总针对我?”
诸葛浪眼睛有些红了。
“嘿嘿,因为老子拳头比你硬!”
李鬼狞笑着,姿态充满挑衅。
“你的意思是,拳头没别人硬,就只能当孙子?”
诸葛浪的脸色和语气,忽然间出奇地平静下来。
“你们在闹哪样?有能耐出去打劫,在家里打起来算本事?”
宋小江很是气愤。
“大王,我请求挑战李鬼,他不是说拳头硬就可以为所欲为吗?那我就要用拳头教育教育他如何作人。”
诸葛浪站了起来,向宋小江一揖到地。
“这…”
宋小江犹豫了,虽然从这两次的抢劫来看,小阿浪可谓是仁义山里的新生力军,但毕竟稚嫩,而且这李鬼身体好,有武功底子,且满肚子坏水,最是会在打斗时使奸计,宋小江怕答应了诸葛浪会吃亏。但要是不答应,这二人总是会没完没了地斗气,不如一次性见个胜负,好让输者服了软,以后也就没这些麻烦了。
“呸!看老子不虐死你,大王,咱就这么定了!”
李鬼兴高采烈地嚷道。
“嗯…十日后,就在咱这寨子前的空地,你们两个比武争个胜负,谁输了,要拜赢了的为上座,以后不得无理。可好?”
宋小江此时宛若铁面无私的判官。
“好!”
“好!”
“既然两位战神已经被大王安排了比试之日,此事便就些按下,暂且不作理会。说点开心之事,如今咱有了马肉吃,正好庆功一番如何?大王?”
周泽桥自从大家把那匹死马抬到车上,用车推到山上来时,就不停地流口水,始终在惦记着这马肉呢。
他心里一直在骂:他奶奶的,本公子何时这么艰苦过?好几天连个荤腥都没见过,这下总算有机会向大王建议吃肉了。
“好,正该如此。”
宋小江也赶紧扯离开刚才那不愉快的话题。
待诸葛浪忍着疼痛,用缠满了药布的手将热气腾腾的马肉煮熟,盛在各种残破的瓦罐、瓦钵里,端上来后,仁义山的大寨主宋小江拿起酒葫芦向嘴里倒,想美酒大肉地爽一番,却一滴酒没倒出来。
“阿浪,快去给大王打酒去,还愣着干鸟毛?”
狗头军师厉声训斥道。
“山外的酒铺太远了,再说……也没银子啊。”
诸葛浪有些为难地接过酒葫芦,嗫嚅着。
“混帐话!我们打酒还需要银子吗?我们是谁?我们是山贼!”
狗头军师怒斥道。
“对,我们是土匪。打劫,我们专业的!”
李鬼一拍满胸黑毛,轻蔑地白了一眼诸葛浪。
诸葛浪无奈,只好把伺候这帮山大王、匪老爷的事交给周泽桥,然后带着酒葫芦向山下跑去。
诸葛浪在山路上健步如飞。
要快,要尽快赶回来,诸葛浪在心里想着。
一是回来晚了,耽误了这些山大王们喝酒,狗头军师和李鬼还要给他脸色看。
二是回来晚了,他还哪里能再吃到今天的马肉?这一群饿狼,都快有半年没吃到肉了,今天要是放开了让他们吃,估计得有几个家伙跑到屋后,用石碾子来碾压自己的肚皮,不然可能会把肚皮都撑爆开。
诸葛浪跑过半山腰的溪涧时,一团红影忽然向他飞来,诸葛浪本能反应,立即一拳挥出,但那红影却顺着他的手臂蹿上他的肩,诸葛浪正要拍打,却发现,是仁义山林子里的红毛猴子。
他闻到这猴子居然一嘴酒气,呲着牙,在向他笑。
“以前就听说过猴子会喝酒,难道是真的?”
诸葛浪自言自语,左右探看,看到溪涧旁的陡崖边,一群红毛猴子,正在溪涧边东倒西歪地嬉耍,有的甚至走路接连摔倒。
诸葛浪皱眉,好奇,便快跑着赶过去。
只见这群猴子,就是那经常见到的那些红毛猴子,不过今天它们有些怪异,以往看到人,会惊慌地远远躲开,今天不仅不跑,还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直往诸葛浪的身上蹿。
而诸葛浪则闻到溪涧的林子里有一股酒味和烂熟的瓜果的味道,他寻味走去,发现这里是一片野桃林,林下在乱石、溪流间浇满了烂熟的桃子,散发着腐烂和酒味。
诸葛浪坐在一块石头上,脑海里浮现出他将葫芦盖打开,向酒葫芦里撒尿的画面,然后是狗头军师和李鬼喝了尿的画面。
诸葛浪摇了摇头,自嘲地一笑,将这些画面在脑海里驱散掉。
然后把葫芦放在一旁,蹲下去,把成堆的烂桃子上的腐烂绒毛和烂果肉,用缠满了药布的手,拿一根树枝给刮走。
就这简单的动作,让诸葛浪疼得瞬间就冒了一身汗,但他咬牙挺着,不为所动。
此时的诸葛浪,心中没有委屈,只有悲凉,只有回家的渴望。
曾经温暖的家庭,还有父母的身影,都一一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自从被仁义山的山贼将他救来山上后,他学会了坚忍。
诸葛浪用葫芦装溪水,将下面的桃汁冲到一个石窝里,握着葫芦拍打溪水,漂走桃汁上的杂质,然后用葫芦盛接早已发酵出酒味的桃汁。
“酒来了!”
诸葛浪大汗淋漓地跑回来时,众山贼已经将马肉消灭得差不多了。
“咦,这是什么?”
狗头军师一把将酒葫芦抢过来,揭开塞子闻了闻。
“额…饮尿。”
诸葛浪有些反感,这酒是给大王准备的,这奸诈的老东西又来多事。
“嗯?”
“啊,是、是、是饮——料。”
“大王,我先试试这酒咋样,不好喝,我再让他弄去。咱大王喝的酒必须得是好酒!”
狗头军师往自己的破瓷碗里倒了一碗,然后抿了一口,咂吧咂吧嘴,便喜笑颜开地将葫芦递给宋小江,赞道:
“不错不错,大王,这酒美得很!”
宋小江高兴地接过去,满了一碗,又让诸葛浪给所有山贼都倒上。
“嗯,好喝!饮料比酒好!”众山贼异口同声地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