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聪的情绪低沉了下来，神情也变的沮丧，在之前的审问中，他一问一答很流利的说了很多东西，他感觉自己每次回答都在掌握之中，虽然对方提出了疑问，但他仍旧觉得自己能够蒙混过关。

　　但对方说出的这些话彻底击碎了他的幻想，没想到之前深思熟虑的供词中有那么多漏洞。

　　警方掌握的东西远远超过他的预期，对方明明在上次审讯的时候就已经觉察出了问题，但那时候竟然没有表露出半分，让他自以为是的认为已经蒙混过关。

　　直到现在他才彻底看清楚自己的幼稚和警方的能力，他颤抖着双唇，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很矛盾很紧张，他犹豫着该不该把实话说出来！如果警方掌握了更多的情况，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他之前表现的很无所谓，仿佛已经看淡了生死，他自己也清楚，那只是装出来的，他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看清生死，他还想活下去，想给自己争取一线希望！

　　一想到自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他就忍不住全身的颤抖，他之前做下的那些事情，足够把他拉出去枪毙无数次！

　　他不愿意把实话说出来，是想给自己保留一丝余地，如果那些事情全都呈现在警方面前，那他就没有任何生还的希望了！

　　此刻已经紧张到了极点，秦山海的这些疑问无疑把他推到了悬崖边上，再走一步肯定从悬崖上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那枪是孙琪给我的，孙琪当初跟我说，如果我要跟他一起去做大生意，必须要具备普通人没有的能力，我当然想做大生意，他就说让我练枪，他说如果我愿意，就给我提供枪支和子弹，我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了，后来抽空就练了不少次实弹射击。接触了枪支我才知道，我对这个东西有天赋，如果生在战争年代，能做个很有名的神枪手，孙琪很高兴，他很看中我这一点，后来射杀赵权也是他介绍给我的，当初孙琪跟我说赵权是他的朋友，我也没多想，我跟赵权并不太熟，也就见过几次面，算是点头之交，也只是知道赵权的长相和说话的口音，对这个人了解的也不多。”

　　孙聪叹了口气，显得很沮丧：“这些都是实话，说到底，我不过只是个农民的孩子，接触不了什么大世面。能闹到这种地步，也是因为孙琪，如果不是他一直拉着我走，现在我应该还浑浑噩噩的生活在农村。”

　　说到这，孙琪有表现的很自责，眼里满是后悔，直愣愣的注视着秦山海。

　　“这些话都是实话，我接触到的人只有孙琪！要不是当初碰巧认识他，也就不会锒铛入狱了。”

　　这一刻孙聪似乎在忏悔，非常后悔听信孙琪的话，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秦山海注意力一直放在孙聪脸上，看着他自以为很高超的表演，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很后悔，但说起他亲手杀死的赵权，却没有一丝恐惧和不安。

　　这并不是一个死刑犯的内心独白，即便是一个普通人听到孙聪的叙述，也不会相信他此刻所言，这后悔的理由太过牵强，谁都不会相信。

　　遇见的犯罪嫌疑人多了，秦山海的眼力练的如火纯青，见识过各种心理素质强大的嫌疑人，孙聪此刻的表现着实有点蹩脚，都让人不忍直视。

　　孙聪把所有的错误全都推在了孙琪身上，犯罪的主因也都推给了孙琪，他似乎坚信孙琪不会被抓住，所以一股脑全都栽赃在孙琪脑袋上。

　　孙琪仿佛特别害怕秦山海不相信，在说完那些话之后，看秦山海未发一言，他赶紧继续补充道：“你不要不信我！这些事情都是真的，我能有今天全都是拜他所赐，他一直带着我，教我该怎么做才能不被你们抓住，你可以调查我的背景，我就是一个乡下穷小子，根本不可能接触到枪支之类的东西，我从小就喜欢抢，但这些年，别说真枪，连高级点的玩具枪都买不起，如果不是孙琪给我提供了枪支，我也不可能有机会练枪，更不知道自己有这方面的天赋，我没有骗你们的必要，不信的话你们现在就可以去考证，你们不是说要讲证据吗？那随便你们去查！”

　　孙聪瞪着一双大眼睛，仿佛问心无愧一样，秦山海在心底冷笑一声，这小子是看准了，警方就算是取证也没有好的途径，所以才会说的信誓旦旦，他还真把别人当傻子，觉得自己说什么，别人就会信什么。

　　秦山海也懒得跟他再兜弯子了，铺垫也差不多做完了，于是直接否定：“我觉得，你这些话还是假的！”

　　孙聪一听，顿时急了，眼睛忽然瞪得很大，恶狠狠的看着秦山海，犹如一头被激怒的豹子：“你怎么还不相信我？我都说了让你去查，随便你去查！我再说一遍，既然你不信我，那还一直让我说，说完了你又不信，我第一次没说这些事，是因为当时我太紧张了！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紧张就什么都忘了，你走之后我冷静的考虑了很久，这次你提出了疑问，我就老实回答了，我之前没说并不代表我撒谎，我只是太害怕了，事情就是这么发生的，枪是孙琪给的，练枪也是孙琪让我练的，我认识赵权也是因为孙琪跟他是同伙！而且之前你们并没有问这些，如果你问了，我肯定会把老实交代清楚的，我杀了人，进来了当然紧张害怕……”

　　秦山海点了点头：“你说的也对，是我没问你，所以你不说，不过就算你不说，我们也会一一查清楚的，我们现在调查出来的东西比你想象的要多！”

　　这话说得十分自信，孙聪听了之后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心虚的问了一句：“对对，你们可以查，一查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事实了。”沉默了几秒，又不放心的问了句：“那你们都查到什么了？”

　　秦山海像是不经意的随口答道：“哦，查到不少东西，你之前说的那个地下赌场，我们已经找到了。”

　　“什……什么？”孙聪像是被人砸了一闷棍一样，肌肉有些僵硬，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问：“你说什么？！你们已经找到了！”

　　“嗯。”秦山海点了点头：“找到了，说实话，你跟我说的那些跟事实有出入，你一开始就不说实话，现在更不说实话。”

　　孙聪猛地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撒谎，我向你保证，如果我撒谎的话，我我，我就出门被车撞死！”

　　“你好像没有机会出门了，所以你发毒誓也没什么力度，你自己感觉有人信吗？秦山海突然问道：“你是不是特想证明你自己？”

　　“当然。”孙聪激动的说：“你老是说我撒谎，我最讨厌别人说我撒谎。”

　　“你既然这么想得到信任，那我就试试你，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不少东西，我就拿这些来问问你，如果你能回答上来，我就算你没撒谎。”

　　秦山海说完，坐在旁边的杨春茂忽然看向他，表情一开始是不解，看秦山海点点头，心里明白了。

　　此刻孙聪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了秦山海身上，根本没注意到杨春茂的异常表现。

　　杨春茂已经弄懂了秦山海的心思，孙聪这种人的特点就是无知且无畏，思维简单，有很强的暴力倾向，情绪变化极快，甚至有点癫狂，很难用正常的方式对话，从两次审讯中可以发现，孙聪的思维大部分时候是混乱和矛盾的，有点张狂又有点自卑，观念里没有善恶之分，但这人有个特点，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急于证明自己，来获得认同感，比如秦山海只要说他撒谎，他就狂躁起来，这时候也正是利用这一点。

　　孙聪听了后显得非常激动，因为他急于想证明自己没撒谎，“你随便问，只要我知道的肯定会说，以证我的清白！如果我没撒谎，别的不说，你得给我道歉。”

　　“行。”秦山海很严肃的回答，然后缓缓说道：“我们已经找到了那家地下赌场，你不是说你去过那里吗？那你说说那地方的位置，我看看你是不是诚实。”

　　“我……”孙聪犹豫了一下说：“我蒙着脸……”

　　“你看看，你张口就是瞎话，还自称没撒谎？”秦山海指着他戏谑道：“你要说第一次你蒙着脸，我还信，可那地方你不止去了一次吧？好，退一步说，就算你没去过，那就没有人给你透露过那地方的具体位置？”

　　孙聪被呛的愣了愣，继而陷入了沉思，似乎是在回忆那家地下赌场的信息。

　　秦山海眼神淡然的看着孙聪，不急不躁的伸出右手拄着了下巴，就像是老师砸等待回答问题的学生。

　　孙聪想了一会，犹豫着开口说道：“我的确是听别人说过，当初在地下赌场的时候，我闲着没事乱逛，跟人聊了几句。有个在赌场混迹多年的老油条跟我聊得挺开心，我心里有很多的疑问，觉得这个地方一点都不安全，一旦被警察发现，所有人都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