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番话,新材料研究院的姚处长放下筷子,“关总,由昌达集团承担一切费用,是合作协议中明确规定的,你现在提出这个问题,不知是什么意思?”
“姚处长,你应该记得,合作协议中规定昌达集团承担所有费用的前提,是蓄电池项目产生经济效益之前,如今,项目已经投产了半年多,据我所知,从投产后的第三个月就有了利润,所以,我认为从有效益的那个月开始,双发发生的费用就应该分开记账,各自承担。”关云天道。
“你是说从今年开始就要分开记账,各自承担费用?”老秦也聚精会神地关注这件事。
“是的,虽然昌达集团跟新材料研究院是合作伙伴,但蓄电池项目已经有了利润,现在就应该亲兄弟明算账,一码归一码,而且财务制度上就是这么要求的,你说是不是?”关云天指着老秦旁边的新材料研究院财务处长问道。
“哦,是有这方面规定,不过一般企业执行的不是很好。”对方的财务处长听出了关云天的意思,他试图淡化这个问题。
“但是,新材料研究院不是一般企业,昌达集团虽然是民营企业,但有非常正规的管理制度,所以,应该严格按照合作协议执行,这一点还请三位领导理解。”
老姚听得很清楚,“关总,是不是我们这次发生的费用,就要由新材料研究院自己承担?”
“即将召开的年终总结会,应该涉及今年的利润分配问题,如果顺利的话,你们这次就可以把利润带回去,按照合作协议的规定,这次的费用就应该各自负担了。当然,今晚这顿饭是我们尽地主之谊,由昌达集团买单。”关云天道。
“怪不得让我们住那么高档的宾馆,原来是自己买单,多谢关总的好意啊!”老姚戏谑道。
“愿意怎么想那时你们的事,各位领导,以前我们照顾不周,多有得罪,请海涵。我敬大家!”关云天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面对美酒佳肴,老秦和老姚吃在嘴里如同爵蜡,他俩根本没有食欲,整个酒局也是索然无味。
关云天并非守财奴,更不是吝惜鬼,即便对普通客户,昌达集团也表现得慷慨大方,对新材料研究院这样高大上的合作伙伴,他们一直以礼相待,对方的招待费、差旅费和住宿费,此前全部由昌达集团报销,以后也可以打入蓄电池生产成本,由合作双方共同承担。
但是,在废旧蓄电池回收处理技术的专利署名问题上,新材料研究院的秦副院长故意找别扭,让关云天对他产生了反感,既然老秦不顾情面,关云天觉得以后就没有必要跟他客气了,按照合作协议,把账目分清楚,现在蓄电池项目已经有了经济效益,发生的任何费用都由各自承担。
事后,关云天告诉昌达集团的办事人员,除非特别说明,有关新材料研究院的领导或工作人员发生的所有费用,都单独记账,在年终分红时从对方的利润中一并扣除。
......
一天上午九点多,关云天的手机响起了铃声,他接了起来,“请问哪位?”
“关总你好!我是老徐。”
“老徐?哦,徐总,请问你有什么事?”
“你在办公室吗?我想当面跟你汇报一件事。”
“我在办公室,你来吧。”
不一会儿,昌达集团行政总监兼北部山区农业项目负责人老徐推门而入,“我
怕你不在办公室,把电话打到你手机上了。”老徐进门便解释。
“没关系,你坐吧。”关云天起身沏了杯茶,放到老徐面前,拉把椅子坐在他对面,“你有什么事?”
“两三年前就听北部山区有村民言传,说昌达集团承包的那些山地下面有矿藏。”老徐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这件事儿呀,在我小时候就听老人们偶尔说起过。”关云天根本没拿这当回事儿。
“现在,这个言传又起来了,而且好多村民把这当成一件大事,他们碰到我就打听这件事。”
“你是外地人,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别搭理那些人。”
“村民倒好应付,问题是有的乡镇干部也拿这当回事儿了,咱们承包那些山地涉及三个乡镇的领导,都跟我打听过这件事。”
“哦,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关云天道。
“按他们那意思,想申请开采山地下面的矿藏。”
“申请开采山地下面的矿藏----,对咱们有什么影响吗?”
“不仅有影响,而且影响巨大!你想想,矿藏深浅不一,如果埋得深,也许采矿时对地面影响不大,要是矿脉浅,那就得去掉表层土地,这不就有影响吗?”老徐道。
“对对对,这我深有体会,当初创业时烧红砖,虽然制砖不需要表层土地,但最终还是把表层土地破坏了,还受到了土管监管部门对所有砖厂的处罚。”关云天对创业之初的经历记忆犹新。
“不仅如此,无论矿藏深浅,但凡采矿,都要有选矿程序,也就必须建设与之配套的选矿厂,这选矿厂不仅占地面积大,而且用水量惊人,产生的大量污水不能随便排放,还要建设选矿废水沉降池,这些设施建起来,咱们的黑桃树林和用于中药材种植的山地,也就所剩无几了。”
“这么说来,这件事对咱们的农业项目影响太大了!”关云天突然警觉起来。
“除此之外,所有矿山的运输车辆都是重车,咱们当初修筑的那些道路,没有一条经得起重车的眼压,不出一个月,北部山区那些道路又将回复到以前的样子。”老徐忧心仲仲地说。
“是啊,真要是开采地下矿藏,对地面上的农业项目将产生毁灭性的破坏。但是,对于民间传说,也不必过于放在心上。”
“要仅仅是民间传说,我就不跟你汇报了,现在不仅三个乡镇的干部找我谈过这件事,据说县里的职能部门和某位副县长也有开采地下矿藏的意思!”老徐严肃地说。
“是吗?看来咱们得重视起来呀!”看见老徐那说话的神情,关云天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除非昌达集团放弃北部山区的农业项目,否则,应该马上重视起来。”老徐道。
“北部山区的农业项目,虽然每年只有三四个亿的产值,利润也就三五千万,在昌达集团根本算不上主业,但这个项目意义重大,而且花费了相当大的精力,投入了不少资源,这样的项目岂能随便放弃!情况我知道了,容我想想应对之策。”
老徐离开后,关云天拿起电话,他要找那两位同村的初中同班同学了解情况,杨文瑞现在是昌达集团的中层管理人员,全面负责植物油生产,另一位同学关成光,论起来还是关云天的长辈,现在是一名基层管理人员。
杨文瑞的岗位就在开发区,跟昌达大厦离得不远,十来分钟就到了关云天
办公室,“关总,找我有事?”文瑞怯生生地问道。
“也没什么大事,你坐吧,喝茶自己动手。文瑞,家里进城了吗?现在住在县城还是一直住在村里?”关云天道。
杨文瑞拿了纸杯,在饮水机里接了一杯白水,回到茶几旁边坐下来,“前年就在县城买房子了,上班就住在城里,休息还要回农村,因为村里还有房子和一亩多土地。不过我也买车了,路又修得好,从城里到村里,四十来分钟就到了,很方便。”
拉了一会儿家常,关成光推门进来,虽然是中学同班同学,论辈分又是长辈,而且脑子比杨文瑞灵活,但他心术不正,关云天对这位老同学一直不太看重。
“云天,找我有事吗?”因为前几次找他,都是因为犯了错误而受到关云天的处罚,这次突然把他找到办公室,关成光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没事,坐下吧,想跟你俩聊聊天。你俩听没听说过北部山区地下矿藏的事?”关云天道。
“这个事呀,咱们小时候就听大人们说北部山区地下有矿,据说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还来人勘察过。”这种事,关成光永远比杨文瑞来得快。
“我是说现在,最近,有没有村民谈论这件事?”
“在植物油厂这边上班的村民很少,没听见谁说过,在村里倒是听人说过这件事,不过就像成光说的那样,这件事都流传好几十年了,村民偶尔提起,也就是随便一说。”杨文瑞道。
“你们俩作为土生土长的北部山区村民,你们觉得有没有必要开采哪里的矿藏?”
“这......”关成光跟杨文瑞不知道关云天说这话的意思,他俩对视了一下,异口同声地说:“我们从来没考虑过这件事。”
“现在就让你们考虑,你俩觉得有必要吗?或者说开采地下矿藏,对你们,对村民,有什么好处?”
“好处----?”杨文瑞伸手在头上挠了一把,“矿藏是国家的,肯定不能让村民擅自开采,再说在地下挖矿,也很危险,要开采也是政府出面,村民也就打个工上个班,要是让我选择的话,我宁愿在工厂上班,不愿到矿上工作,即使工资高点,但那环境差远了。”
关云天点点头,“成光呢?你是怎么想的?”
关成光以为昌达集团要开采那里的矿藏,他多了个心眼,讨好地说:“我听从领导调遣,让我上哪儿我就去哪儿。”
“你听从哪个领导的调遣?又不是我要开采矿藏,我问你对这件事情的看法,你站在一个村民的角度说话就行。”关云天没好气地说。
“哦,你是这个意思呀。要我说,采矿肯定要破坏地表,山坡上到处都是黑桃树和中药材,破坏了实在可惜,村民们现在有班上,安居乐业,把那点矿藏留到以后开采也无妨。”关成光道。
“你俩觉得其他村民的想法跟你们有多大出入?”
“村民的想法不可能一致,但要让他们选择工作岗位的话,我认为绝大多数都会选择工厂,除非矿上工资高出一大截,有人图挣高工资。”杨文瑞道。
关云天更看重杨文瑞的观点,因为他完全发自内心,既不揣摩领导意图,也不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
“嗯,你们先回去吧,跟你俩聊这件事,没有别的目的,只想通过你们,了解一下村民的想法,因为你们就是那里的村民,应该具有一定的代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