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时候,酒桌上的其他人早已酒足饭饱,他们默默地坐在一旁当观众,因为李科长还没尽兴,关云天就得陪着,服务员给两人倒满了第五杯,这种二两半的高脚杯,如果都喝下去,每人就喝了一斤多酒。
不知道老李究竟能喝多少酒,但这种四十五度的中等烈度白酒,关云天的最高记录喝过六杯,所以,五杯酒他完全能应付。
“李科长,其他人都在等着咱们,既然又倒上了,是不是可以抓紧点时间?”关云天催促道。
“哈哈,谁......谁让他们不喝的?咱......咱俩没完事,谁也不能提前退席!”也许是酒精的作用,老李可能早把旁边那位他称之为老领导的康局长忘了,否则他不会说出这种对人不敬的话,不过,酒后吐真言嘛。
旁边的老康和老苏也不在意一个醉鬼的胡言乱语,“没关系,我们不着急,你俩慢慢喝。”
“尽管老领导们不着急,咱俩也不能这样消磨时间,李科长,来,我敬你!”关云天端起酒杯示意干杯。
“敬......敬什么呀?你要是敬酒,我就不......不喝。”
传说中的敬酒不吃吃罚酒,难道就是老李这样的货色?“那你要怎样才喝呢?”关云天把酒杯往桌上一顿。
“同......同时干杯,一起喝。咱......咱们哥俩,好哥们,用......用得着敬我吗?”关系发展的真迅速,这么快就成好哥们了。
“好,同时干杯,来吧,一起喝。”要不是为了应付场合,关云天无论如何也不愿跟老李这样的人在一桌喝酒。
“好兄弟,仗......仗义,够......够意思,今后遇......遇到什么事,跟我说......说一声,不用你出......出面,我帮你摆......摆平。”说完,老李一头趴在桌子上。
“李科长,你怎么啦?”关云天连呼了几声,老李一动未动。
“关总,李科长醉了,他从没喝过这么多酒。”一位同事道。
“哦,看来醉的不轻,他究竟能喝多少酒?”关云天道。
“他呀,也就三杯酒的量,但给别人挺能喝的印象。”另一位同事说道。
“我不知道他的底细,那你们刚才为什么不阻止他呢?”
“关总,你也看到了,就他在酒桌上的做派,一杯酒下肚,除了局里的一把手卢局长在场,否则,即使局里那些副局长,他也不放在眼里,如果我们劝他,只能引来他的一通臭骂。”
关云天点点头,理解两位同事的难处,就老李这样的酒品,如果他喝得高兴,喝到七八分醉意,即使他父母的话,他也听不进去。“麻烦两位了,请你们把李科长送回家,多谢啦!”
真是不打不相识,第二天上午,老李自己开车来到昌达地产公司省城办事处,他像老朋友一样推开关云天办公室的房门,进屋便寒暄道:“关总,不好意思,昨晚喝醉了,让你见笑啦!”
看见老李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关云天略感诧异,“哎哟,笑话什么呀!昨晚我也喝醉了,但凡喝酒的人,谁敢说自己没有醉过几回?”
“多谢理解!只有好哥们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喝了一场酒,老李真把自己当成关云天的朋友了。
“李科长,你请坐,
请问你今天来......?”
“嗨,昨天只顾忙活喝酒的事,把该做的工作都忘了,那份处罚通知书还在你这里,我来把它收回去。”
“可不是嘛,当时我也忘了给你们带走。”关云天从抽屉里取出那张落款盖有红色大印的1A打印纸,递给老李。
将收回的处罚通知书折叠起来放进包里,老李起身告辞,“关总,我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着什么急呀?要不咱俩中午再喝点?”关云天故意说道。
“算了吧,几天之内都不想喝酒了。记得有事给我打电话。”
关云天摇了摇头,心里说道:“有事给你打电话?就凭你一个稽查科长,在省城这个地方,还算多大个领导吗?真是自不量力!再说,就你那人品,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
昌达集团十余名高管在省城的住房已经装修完毕,部分高管利用星期天双休日,已经购置了家具,陆续开始了在省城的生活,关云天原想买一辆中巴车作为通勤车,方便高管们在昌达集团总部和省城之间的往来通行,正当他要委托集团公司办公室经办这件事的时候,叶佳怡向他反映了一个情况,“很多中层管理人员也想去省城居住,当然人家不是跟高管们攀比,而是自己出钱买房子。”
“哟,没看出来呀,他们还有这种想法?”
“这并不令人意外,那些连续在昌达集团做了七八年以上的部门经理、分公司正负主管或科室主任的中层管理人员,以他们这些年来的收入,我觉得在省城买套房子绰绰有余。”叶佳怡道。
“那倒是。如果他们有这样的想法,也很自然,毕竟人往高处走嘛。”关云天道。
“所以,我觉得这辆通勤车不买为好,高管们节假日或周末回省城,要么自己开车,要么乘坐公共交通工具。一辆中巴车,只有十多个座位,真要是将来有中层管理人员在省城居住,你不让他们搭乘通勤车,那就是高管们搞特殊,说起来不好听,容易造成中层与高层之间的隔阂;让他们乘坐,通勤车座位有限,有些人坐上了,有些人没坐上,那就会在他们之间制造矛盾。与其如此,还不如干脆不买通勤车,来回的交通工具自己想办法。”
“嗯,有道理,幸好还没让办事人员去经办。”
“另外,大家都知道昌达地产公司在省城搞房地产开发,如果有中层管理人员想在内部买房子,价格上有没有优惠?”叶佳怡道。
“你告诉他们,省城有多家开发商,买房子不要局限于昌达地产公司,但有人想买自己公司的房子,我们非常欢迎!价格嘛----,位置极好的打九折,位置一般的打八折。另外据我所知,昌达地产公司第一个楼盘已经销售的差不多了,他们想在内部买房的话,恐怕要等第二个项目开盘,时间大概在明年五一左右。”
叶佳怡刚从办公室离开,关云天面前的电话响起了铃声,他顺手接了起来,听见一个好久没听到,却很熟悉的声音,“关总,你在总部办公室吗?”
“常经理吧?老大哥,很长时间没见到你了,你那边的业务一直令人放心,所以,平时就没跟你联系。”
给关云天打电话的,是昌达融资担保公司的老常,这家融资担保公司是昌达集团旗下的民间金融机构,关云天聘请富源县农商银行的退休副行长老常在那里当经理。
“是啊,咱们平时联系很少,不过要是你有空的话,我想过去向你汇报一件事。”老常的语气很严肃。
“今天正好有空,你过来吧。”
二十多分钟后,关云天听见敲门声,“请进!”
推门进来的,正是老常,关云天起身相迎,“快请坐!咱俩半年多没见面了吧?”对于这位老大哥,关云天尊重有加。
老常在茶几旁的单人沙发坐下来,“是啊,记得还是上半年,咱俩匆匆见过一面。”
关云天把一杯新沏的茶放在老常面前,“怎么样,身体还好吗?”跟老常见面,关云天一般不问业务方面的事,因为老常是老金融,他的工作一直令人放心。
“身体没问题。你也坐下吧,有件事我得向你汇报。”老常表情很严肃。
关云天拉把椅子在老常旁边坐下来,“干嘛这么严肃?说说看,什么事?”
“还记得天源橡胶制品公司吗?”
“当然记得,怎么啦?”看见老常一脸严肃的表情,关云天也认真起来。
“咱们昌达融资担保公司为他们担保了七个亿的银行贷款,这件事你是知道的。”
“对呀!当时县里的一位副县长找到我,想请昌达集团为其担保,咱们建立民间融资平台的目的,就是为昌达集团建设一堵隔离金融风险的防火墙,所以,我把他们推到了你那里,在昌达金融担保平台为天源公司做的担保。”关云天道。
“但是,天源公司现在可能出问题了,据不完全可靠的消息,他们的资金链断裂,可能要申请破产。”
“什么时候的事?此前没有得到消息吗?”关云天非常震惊。
“看来天源公司事先把消息封锁的很好,我也是前两天才听朋友说的。”
关云天回到办公桌旁,抓起电话给天源橡胶公司老板打了过去,对方的手机处于无法接通状态,“王八蛋!”他怒骂道。
“你也别太着急,生气也没有用。”老常劝道。
回到茶几旁边的椅子上,关云天问道:“你听没听说天源公司为啥到了破产的地步?他们以前不是做的不错吗?”
“据说因为两方面原因造成了他们现在的困局,一是主业橡胶轮胎的市场发生了很大变化,他们没能及时调整经营策略;二是在其他领域盲目扩张,让很大一部分流动资金沉淀下来,最终导致其资金链断裂。”
“哎哟,他们的老板真是害人又害己呀!电话都打不通了,究竟怎么回事呢?”关云天自言自语道,“要不我给宋副县长打个电话问问,顺便了解一下情况。”
“我觉得你最好不要给宋副县长打电话,一方面据说这位宋副县长已经退到二线,去政协任职了,另外,人家当时只是作为中间人,把天源公司介绍过来,要说对天源公司现在情况的了解,我看他未必比咱们多。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容易让人认为是在责备他。你们是好朋友,这样做不值得。”老常道。
“是啊,可是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做呢?总不能就这样默默地等待吧?”关云天道。
“我来找你,就是为了商量对策,咱们先冷静地想一想,为了应对这件事,应该从何着手?”
关云天思考良久,“我记得当初用对方的资产做了反担保,有这回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