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备发电厂的关闭,从此断了轻体砖厂的原料来源,关云天首先要考虑的,是那一百来号职工的安置,对于自己的老丈人,让他老人家光荣退休,大不了每个月从自己的收入中拿出一笔钱,给他做生活费。
轻体砖厂那些职工,基本都是没有文化,年龄偏大的老工人,如果那些人得不到安置,关云天心里会非常不安。想当年,关云天刚从城关小学来到当时濒临倒闭的校园印刷厂,正是这帮人跟随在他后面,即使在转产期间两三个月发不出工资,这些老伙计也是不离不弃,陪伴在他左右,为关云天的创业和红砖厂走出困境,不断给他加油打气。
后来,企业转产成功,因为新项目需要较高素质的员工,这些老工人因为达不到新岗位的要求,他们又无怨无悔地选择留在红砖厂,没有给关云天出任何难题。
这些见证了关云天的创业艰辛和昌达集团从无到有发展历程的老职工,如今面临轻体砖厂原料断炊,企业难以为继的局面,关云天对他们不能撒手不管!
当初成立昌达集团董事会时,为了不把这个负担带入集团公司,关云天将其进行了分割,所以,现在轻体砖厂面临关门息业的窘境,这件事跟昌达集团无关,因为轻体砖厂不属于昌达集团董事会管辖的企业。
想到问题的严重性,关云天一时间心乱如麻,对于妻子周媛媛在一旁的唠叨,他根本没听进去几句。
“喂,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发什么愣呀!”周媛媛朝关云天不满地瞟了一眼。
“我知道你在跟我说话,我不是说了嘛,公司现在没有适合他的岗位,我也不能把他安排到生产一线当工人吧?”
“亏你说的出口,我爸都六十多岁了,你还想让他去车间当操作工?关云天,我就不信一个两三万人的企业,没有适合他的岗位!”
“在我们地产公司工地上,倒是需要夜间打更的,他能干那样的工作吗?”
一听这话,周媛媛气得腮帮鼓鼓的,“关云天,你这么大企业的董事长,把你老丈人发配到建筑工地打更,就算我们无所谓,你这个董事长在社会上还有脸见人吗?”
“我就是随便一说,也没让他去工地打更呀!”
“你敢!我爸这工作你要是安排不好,我跟你没完!”说着,周媛媛抓起一只沙发靠垫向关云天砸去,然后起身回了卧室。
关云天无奈地两手一摊,摇了摇头,“这......。”
无论周媛媛怎么不高兴,静下心来,关云天首先要考虑的,还是如何解决轻体砖厂那一百来号职工在下一步的出路。
记得四五年前,为了配合县里解决地方企业破产兼并的问题,昌达集团尚且出资收购了四家地方企业,现在轮到轻体砖厂面临困境,那可是自己的老根据地,如果不出手相救,关云天觉得对不起那些跟自己一起创业的老伙计。
但轻体砖厂不属于昌达集团管辖的企业,要想集团公司出手救助,只要关云天在董事会上提出来,其他股东也不会反对,但那就破坏了公司的规矩,关云天无论如何不能那样做。
靠在沙发上,关云天冥思苦想,到了晚上十二点,也没想出个可行的方案,他索性站起身来,洗漱一番,然后休息去了。
这件事只跟关云天有关,所以,他没法跟董事
会的其他成员商量,只能独自想办法解决。第二天早上在上班途中,司机开着车从位于开发区的昌达集团农业项目黑桃油加工厂前面的马路上经过,关云天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问司机:“王师傅,你知不知道咱们公司生产的瓶装或桶装核桃油,外面的商标标签是哪里印刷的?”
王师傅是位年近五十的老司机,为人老实本分,不该自己知道的事,从不多言多语,“关总,你的问题把我难住了,我真不知道这件事。”
关云天只是随便一问,根据老王的性格脾气,他知道老王不会知道这种事,他也没想马上从老王这里得到答案,“哦,没关系。你能不能抽个时间,去榨油厂打听一下?”
老王有些纳闷,堂堂董事长,这点小事只需一个电话,就能问得一清二楚,何必绕那么大的圈子?但老王的服务意识极好,他愉快地答应道:“没问题,我把你送到单位,如果上午你不用车,我一会儿就可以去打听。”
“王师傅你记住,不要让对方知道是我让你打听这件事。”
原来关云天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怪不得他不亲自打电话询问呢,老王豁然明白了,“关总放心吧,我一定按你的意思做。”
不到十点,司机老王回到关云天办公室,“关总,你让我了解的事情,我打听清楚了。”
“这么快呀?什么情况?”
“那些标签是从外地一家彩印厂印刷的,每年大概有三百多万的业务。”老王打听的很详细。
“哦,我知道了。”
司机离开办公室后,关云天前思后想,这件事最终绕不过公司总经理叶佳怡,因为包括核桃深加工在内,昌达集团那边的生产项目都归她管,如果关云天直接跟榨油厂联系,他作为董事长,当然没有什么不可以,但那违背正常的管理程序,关云天显然不能带头破坏规则。
既要办事,又要遵守公司的管理原则,无奈之下,关云天只好拨通了叶佳怡的电话,直言道:“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哦,请讲。”
关云天先讲了轻体砖厂面临原料断供的局面,接着谈了他想给那一百来号职工寻找出路的想法。
“下一步你是不是想让轻体砖厂转产做彩印?”叶佳怡听出了关云天的意思。
“我觉得就凭公司榨油厂的商标标签印刷业务,就可以养活这一百来号职工。”关云天道。
“要养活那一百来号人,其实并不难。但有两个问题,我想提醒你,第一,彩印设备技术含量较高,凭砖厂那些员工的素质,是否操作得了那样的设备?第二,彩印设备属于精密机械,价格较高,如果仅满足于本公司这每年三五百万的业务量,对投资是一种巨大的浪费,砖厂那些员工,有没有开拓彩印市场的业务能力?”叶佳怡道。
“嗯,这两点对他们确实都是挑战,但昌达控股的自备电厂年底就要完全关闭了,轻体砖厂没有了原料来源,我以为让他们搞印刷,是一条不错的出路,因为他们中的一部分人,以前就搞过印刷。”
“可是对于以上两个问题,如果没有解决方案,我认为那些职工将面临不小的风险。其实,为了解决轻体砖厂职工们的出路,除了榨油厂的彩印标签,还可以想别的办法。”
“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
“你怎么忙了?昌达控股旗下的新锐药业公司,不是正在搞扩建吗?随着药品产量的成倍增加,将来使用的包装箱,是不是也要成倍增加?”叶佳怡提醒道。
“对呀!你看我怎么把这件事忘了?”
“如果你不好出面,我跟新锐药业的老李打电话。想当初刚兼并重组那会儿,昌达集团作为上市公司最大的股东,咱们对新锐药业的工作,提供了大量支持,这一点,老李他心里应该清楚。”
“你这一句话,提醒了梦中人,老李他们中成药的扩产,全赖昌达集团给他们做原料配套,否则,他们的扩产计划只能是纸上谈兵。你的事情太多,还是我跟老李联系吧。”关云天道。
叶佳怡的提醒,让关云天有了一种更加合理的选择,无论投资,还是技术难度,做药品包装箱,总比做彩印更加容易一些。
关云天拨通了新锐药业公司项目负责人老李的电话,“李总你好!我是昌达集团关云天。”
“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上次你跟老段想要到我们的草药种植基地参观,我们一直等着你去指导工作呢。”
“哎哟,公司现在正处于设备调试阶段,整天忙的焦头烂额,参观的事,来日方长,以后再说吧。”
“好,以后再说。你这么忙,我就不打扰你了。”
“关总,着什么急呀!一般你不给我打电话,今天打来电话,我猜你是不是有事?”老李道。
“事情嘛----,到没有什么大事。”
“管他大事小事,有事你请讲。”
“李总,你们的中成药扩产后,将来需要的药品包装箱是不是也会增加?”
“当然,关总怎么打听这件事?”老李很好奇。
“我有个朋友,是做包装箱的,知道你们的情况后,托我帮忙打听一下。”关云天自然不能道出实情。
“哦,你的什么朋友?跟你关系怎样?”
“非常好的朋友,关系自然没得说,否则我也不会帮他的忙。李总,将来增加的包装箱业务,现在有着落了吗?”
“还没有,不过倒是有好几个业务员上门询问,现在包装箱行业竞争太激烈。既然是关总的朋友,他想怎么做?”
“具体想法还没有,等我打听消息,有了结果人家才做进一步打算。”关云天道。
“关总出面,我就得实言相告了,扩产前,每年的包装业务只有二百来万,扩产后,估计至少有五百万。”
“不知李总想把五百万的包装业务分成几份?”
“关总什么意思?”
“也就是你想把这些业务分给几家做?”
“嗨,一共五百来万业务,还能分给几家?最多也就两三家。”
“李总,假如我这位朋友想把你们的药品包装箱业务全拿下来,你认为有没有可能?”
“全给他?以前那家供应商怎么办?也都是关系啊!哪方面都得照顾到。”老李显得十分为难。
“朋友分亲疏,关系有远近。一共才五百来万的业务,包装箱行业利润又低,你分给两三家供应商,其实每一家都挺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