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云天认为,商住小区的业主,三教九流,各行各业,什么人都有,跟那些故意不遵守规则的人打交道,面对的都是些棘手问题,一味地温良恭俭让,未必是有效的工作方法。处处走法律程序,一来打官司成本很高,很费精力,二来有些道德层面的行为,属于一种灰色地带,法律也不好界定。
“关总,我们最近几天就想展开工作,请问你还有什么需要叮嘱的吗?”袁国刚道。
“没有什么要叮嘱的,我相信你能干好,有什么需要集团公司协助的,随时跟我打电话,你也可以亲自来找我。”
第二天上午,袁国刚召集了全公司十余个小区的物业办公室经理开会,在会上,他讲了自己前段时间的调研情况,提出了下一步的工作计划,“在开始行动前,我想听听各位的意见或建议。”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最终也没能提出多少建设性意见,袁国刚一看,下一步工作的开展,主意还得自己拿,他宣布了接下来要进行的几项工作:
第一,由物业公司统一印发宣传材料,在所有小区大力宣传政府颁布的物业法和当初签订的业主入住协议,重点突出物业公司和业主的权利和义务。
第二项工作,把各自小区的情况统计上报到昌达物业公司,立即启动对欠缴物业费的有关业主的法律诉讼程序,这项工作要和第一项工作同时进行,甚至更加紧迫。
第三,在经过充分宣传和耐心说服后,按要求一项项严格规范小区业主们的行为,这项工作在时间上可以稍微往后靠。再往后说,甚至还可以考虑对每个小区的业主委员会进行民主改选。
这实际上是个布置任务的会议,最后,袁国刚向与会的基层经理们说:“公司会尽快把宣传材料送到各小区的物业办公室,希望你们组织办公室工作人员尽最大努力,把材料发送到每家业主手里,免得到时候找借口。”
决定了的事情,袁国刚说干就干,散会后,他马上吩咐物业公司办公室,从物业法和业主入住协议等文件里,找出物业公司和小区业主双方的权利义务等相关内容,打印成册,于当天下午就分发到各个基层物管机构,要求在各小区门口和宣传橱窗等醒目位置张贴,同时每户一册,在最短时间内发放到业主手中,随后挨家走访,恳请业主们搞清楚自己的权利和义务。
袁国刚还做出特别要求,对于阅读不便的业主,小区物业办公室要派人登门讲解,直到当事人听明白为止。
对于小区物业办公室的老员工来说,这项工作具有一定的挑战性,因为他们最怕和小区里的某些主业打交道,但总体而言,宣传手册的发放还算顺利,随后的走访,绝大多数业主也算配合,九成以上的业主都明白了宣传册上的内容。
五天以后,袁国刚再次到基层物管机构走访,他首先来到老侯他们那个“锦屏花园”小区,见到老侯,袁国刚第一句话就问:“宣传手册都发到每家每户了?”
“都发到了,按照你的要求,对于阅读不便的业主,我们还派人上门讲解,随后又挨家走访,敦促业主们弄清楚宣传册的内容,工作开展总体比较顺利。”老侯道。
“看来业主们都很配合?”
“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业主都很配合,不过也有那么百分之几的人对物业公司的举措不理解,甚至对我们的工作人员有抵
触情绪。”老侯如实汇报。
“百分之一也不行,更别说百分之几了!所有业主都要清楚自己的权利和义务,要不咱们往下的工作没法做。”袁国刚道。
“可是咱们的工作人员上门走访,人家不开门,连人都见不到,你说怎么办?”老侯一脸无奈的表情。
“嗯,这的确有点棘手。你们信不信,我觉得不遵守小区管理规章制度的,正是这帮人。”袁国刚猜测道。
“完全有可能,要不干嘛躲着我们的工作人员?可是袁经理,咱们能拿这些业主怎么办呢?”旁边的工作人员很是为难。
“今天就算了,从明天晚上开始,我和侯经理,还有你们几个,咱们一起去走访那些对你们有抵触情绪的业主。”袁国刚吩道。
“要不要物业办公室的所有人都留下来?”老侯问。
“不,有咱们三四个人就够了。”
“袁经理,人多不是声势大点吗?”旁边的工作人员道。
“干嘛?你以为去打架呀?放心吧,打不起来,再说,这也不是打架的事啊!”袁国刚轻松说道。
第二天下午三点多,袁国刚来到“锦屏花园”小区物业办公室,“袁经理,这就开始吗?”老侯问道。
“先等等,等业主们都下班回家后,六点左右咱们再开始行动。呃,这小区哪家业主最难缠?”袁国刚问道。
“当然是违章搭建玻璃屋那家最不好做工作啦。”
“除了这家‘玻璃屋’,还有哪家不好接触?”
“那就得说是一家名叫‘不讲理’的业主,这个绰号是我们物业办公室的工作人员给起的。”老侯道。
“好,从今晚上开始,咱们第一家去‘玻璃屋’,第二家找‘不讲理’。”
“袁经理,我不太明白,做工作一般都是从易到难,咱们这不是从难到易吗?”旁边的工作人员插话道。
“你们有所不知,从易到难还是从难到易,那要看对什么事,这种事就该从难到易,难的解决了,易的还会难吗?”
老侯和他的同事都是循规蹈矩的人,没想到面前这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年轻人,说话办事很老道,一点也不鲁莽。
傍晚时分,袁国刚拿钱买了几份快餐,几个人在门卫办公室吃了晚饭,然后等到天黑。
六点左右,袁国刚说:“走,你们头前带路,咱们去拜访那家最难缠的业主。”
管理人员拿出公用钥匙,打开七号楼二单元的单元门,来到102室门外,“敲门。”袁国刚吩咐站在前面的同事。
“当当当!当当当!......,”一连敲了几次,屋里没有回音。“我去外面看看他家有没有人。”老侯自告奋勇地去楼前楼后转了一圈回来,“灯亮着,他家有人。”
“再敲门,继续敲。”国刚告诉工作人员。
又敲了三四次,“谁呀?”屋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们是物业公司的,请开门!”
“物业公司的,你们要干什么?”
“有点小事要跟你们说,请开门吧,就几句话。”老侯的同事解释道。
门开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站在门口,没有让
来人进屋的意思,“呵!来了这么多人,你们要干嘛?有什么事儿?”女人对门外站着这几个人显然非常反感。
“物业公司不是给每家都发了个宣传手册吗?我们想问问那上面的内容你们都看清楚了吗?”老侯道。
“就这点屁事儿啊?亏你们想得出来,小题大做,来了这么多人,闲得没事儿干了吧?”女人说完就要把门关上。
袁国刚手疾,一把拽住了向外敞开的房门,“你别着急关门呀,我们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就一句话,回答了再关门不迟,耽误不了你几秒钟。”
“怎么滴?还不让我关自己家的门?你们想骚扰业主吗?”女人一边大声地喊着,一边强行关门,尽管袁国刚前面还隔着一名工作人员,但在他那粗壮胳膊的阻挡下,房门还是一动未动。
听见门口的吵闹声,这家的男主人走了过来,就是那位留着鸡冠发型的黝黑男子,“你们是干啥的?上我家吵吵啥?再吵吵我就报警了!”鸡冠头高声吼叫道。
“说话干嘛这么大嗓门,不怕吓着你家的小孩儿?是你们两口子嗓门大,还是我们在吵吵?报警?你可别忘了,警察是维护法纪的,这个时候想到了警察,不容易。告诉你吧,我们在行使职责,执行公务,你要报警请便。”栓子不慌不忙,还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们是干啥的?”鸡冠头再次轻蔑地问道。
“见面就说了,我们是物业公司的,前来执行公务,本来就几句话的事,你们一点也不配合,连一句正常的话都懒得说,也不愿听我们说话,还怨我们骚扰,大家都下班了,我们吃饱了撑的吗?犯得着来你这儿骚扰?”
早就见惯了大场面的袁国刚,在众多气势汹汹的对手面前都不曾眨一下眼睛,应付这么个小局面,根本不在话下。
“物业公司?以前没见过你啊。”鸡冠头有点奇怪的表情。
“没见过是吧,我是新来的,以后会经常见到。”袁国刚懒洋洋地说。
“找我们什么事儿?”男人手扶门框问道。
“物业公司前几天发给每家的宣传手册,你们都看清楚上面的内容了吗?”工作人员重复道。
“就这么点事儿呀?看清楚了怎么样?没看清楚又能怎么样?”鸡冠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看看,只需回答几个字,却非要把话掰碎了,还挺呛人。看清楚了你就告诉一声,我们立马走人,如果没看清楚,我们让工作人员给你讲解,就这么简单,没有什么怎么样不怎么样的。”袁国刚本想说鸡冠头故意找茬,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那我告诉你们,看了,看清楚了。这总行了吧?”鸡冠头没好气地说。
“这不就结了吗?看清楚了就好,说明你们已经知道上面的内容就行了。咱们走!”袁国刚松开了自己把在门上的大手。
物业公司的人掉头往回走,就在鸡冠头两口子将要关上房门之际,袁国刚走在最后头,他扬起一只胳膊对门里人边走边说:“对了,先口头通知你们,根据物业法和入住协议的规定,你家外面那个玻璃屋属于违章搭建。”
随着脑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业主家的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袁经理,你这话让人家不高兴了。”老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