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苏的建议跟关云天的想法不谋而合,加上长期在本市工作,老苏对当地情况比较熟悉,魏处长建议让老苏负责处理这件事。
“那就有劳苏局长了,办事过程中需要公司怎么配合,请苏局随时通知我们。”关云天道。
“应该的,关总不必客气,需要你们做什么,我会随时通知你。”老苏觉得自己责无旁贷,虽然他现在并不是昌达集团聘请的顾问,但他的夫人老魏还在聘用期,每个月拿着不菲的工资,企业遇到麻烦,老苏帮忙解决,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第二天上午,老苏到市财政局找他的老朋友陈副局长,因为相互是多年的知己,老苏轻车熟路,来到常务副局长老陈的办公室门口,直接推门而入。
“哟,你怎么来了?”看见老朋友突然来访,老陈有些诧异。
“好长时间不见,特意来看看你。”老苏一点也不拘束,他拿起一只纸杯,自己沏了一杯茶,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来。
“自从春节后在朋友聚会上见过面,是有好长时间没见到了,不过我看事情没这么简单吧,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专程到我这里,肯定有什么事。”
“真让你猜着了,今天登门拜访,一方面想跟你见个面,另外也确实有件事需要请你帮忙。”
“我就说嘛,没事你不会来我这里。说吧,什么事需要让我帮忙?”
老苏把昌达集团养老项目三期工程遇到的情况说了一遍,“他们想知道在土地出让金转移过程中,要经过哪些行政部门,又有哪些部门截留了那笔钱,政策依据是什么?”
“昌达集团?就是我嫂子当顾问那个单位吧?他们的老板姓关,我没记错吧?”老陈当然不会忘记,当昌达集团养老项目一期工程即将竣工的时候,他通过魏处长找到关云天,在他朋友的家具公司为养老项目采购了一千多万的家具用品。
“没错,就是那家企业,他们在西郊建设养老项目的三期工程,村民们因为没有拿到足额的土地出让金,跑到工地闹事。”
“那帮家伙简直是胡闹!养老项目是政府支持的民生工程,他们要干什么?”
“说起来确实令人气愤,但老板想息事宁人,不愿把事情搞僵,所以既没有选择报警,也没向政府求助,他们想弄清土地出让金的来龙去脉,好给那些村民一个交代。”
“土地出让金的来龙去脉,跟这有什么关系?”老陈疑惑道。
“村民们没有得到足额的土地出让金,他们以为昌达集团的征地资金没有到位,但事实并非如此,根据分析判断,土地出让金在转移过程中,应该是被有关部门截留了。”
“那还用说,政策有规定,土地出让金在转移过程中,经过某些部门,就得留下点,谁说土地出让金要一分不少地全归村民?你别忘了,土地所有权都是国家的!”
“这我知道,所有土地全归国有。昌达集团不关心哪些部门有权截留土地出让金,他们只想知道究竟是哪些部门截留了这笔钱,具体截留了多少?政策依据是什么?你帮我打听一下,最好能给我个明细。”
老苏在职时,曾给过当时还是小科长的这位陈副局长很多帮助,老陈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后来当了常务副局长,对老苏夫妇有求必应。
老陈略一迟疑,“你回去等着,两三天之内我会给你结果。”
“那就谢谢了!你忙着,我不打扰了。”说完,老苏就要起身离开。
“别着急走啊!咱俩多长时间没在一起喝酒了,等下了班,找个地方喝两杯。”老陈挽留道。
“不行了,现在上了年纪,别说喝两杯,就算喝一杯也费劲。今天就算了吧,等你把情况打听清楚了,我再陪你喝酒。”老苏起身告辞。
第三天上午,老苏接到电话,“苏局,我是老陈,如果有时间的话,你过来一趟。”
“这么快就打听清楚了?好啊,我这就过去。”
老苏打车直接到了财政局办公楼下,上到四楼,推开老陈办公室的房门,略带兴奋地问:“情况怎么样?”
“嗬!来的可够快的,你先坐下。”随后,老陈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张4A打印纸递了过来,“你看看这个吧。”
老苏接过来,坐在沙发上看了一遍,“嗯,打听的倒很详细,这里面除了当地镇政府,其他部门的截留都有据可循。”
“是啊,问题主要出在他们乡镇,还截留着一大笔钱没发给村民,其他部门截留很少,而且都符合政策规定,没毛病!”
“陈局,我得把这东西尽快送到他们办事处,那我先走了。现在跟你约好,今天晚上请你喝酒,定了地方给你打电话。”老苏站起身来说道。
“你现在只有退休金收入,喝酒也不用你请客。”
“当然不用我请,他们关总要请客,你就等我电话吧。”
“哈哈,真不凑巧,今天晚上我有事,就不参与了。”
“你看看,人家真心实意请客,你却打退堂鼓,还以为我没把信捎到,你那事不能往后推吗?”老苏道。
“事先定好的,怎么推呀?其实我跟关总也算是熟人,当初他为我朋友帮了大忙,我还没感谢他呢,所以,咱们之间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既然老陈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老苏就不勉强了,“那好,以后有机会再聚,我告辞了。”
拿到老陈打探的情况,关云天道:“看见没有,我就怀疑有些部门截留了土地出让金,这下好办了,把事情真相告诉那些村民,让他们知道土地出让金被截留了,跟昌达集团没有关系。”
“这个问题算是有答案了,村民种植的庄稼,怎么个赔偿法呢?”老薛在一旁说道。
“现在事情发生了一些变化,从陈局长打听到的情况来看,当地乡镇行政部门截留了村民的大部分土地出让金,当然这笔钱也可能是挪用或暂时借用,不管怎么说,村民们知道后,肯定会去讨要,如果镇政府知道是昌达集团在背后唆使,他们必然不会出面帮助处理庄稼赔偿问题。”老苏分析道。
“一旦村民们去镇政府讨要剩余的土地出让金,即使对方不问,他们也会主动把昌达集团说出来,我看就别指望镇政府出面帮助处理庄稼赔偿问题了。”关云天道。
“那怎么办?这也是很多村民关心的问题,不给个说法恐怕说不过去。”老薛担心道。
“当然要给说法,不过事到如今,镇政府是指望不上了,说不定还得记恨咱们呢,我看还是靠自己吧。薛总,今明两天,你把那位村主任约到这里来,咱们跟他面对面商谈,最好让他带几名有代表性的村民一同前来。”关云天道。
“嗯,面对面商谈效果也许更好
。”老苏赞赏道。
当天下午,老薛跟带头闹事的村主任取得了联系,说明情况后,对方答应第二天带人到昌达集团省城办事处见面。
第二天上午九点左右,那位村主任带着四位村民来到办事处,说明来意后,门卫准许进入。他们找到老薛办公室,老薛让工作人员把他们领到会议室,并告诉他们:“稍等一会儿,我们的关总要亲自跟你们谈。”
上午九点半,关云天跟老薛进入会议室,老薛首先介绍道:“各位,这是我们昌达集团的关总。”
关云天向对方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老薛继续介绍:“关总,那是西郊杨树村的于村长,他两边的四位,是杨树村的村民。”
再次挥手示意后,关云天说道:“欢迎各位来到昌达集团!今天邀请大家来这里,主要为了解决前几天我们工地上出现的问题。于村长,你们先看看这个。”说完,关云天翻开文件夹,从中拿出一张4A打印纸,递给对面的老于。
于村长看完后,又递给左右的四位村民,“你们也看看。”
最后一位村民看完后,将那张纸递回老于手里,老于将其还给关云天,并问道:“关总,我们能复印一张带走吗?”
“没有必要,这上面一共不到二百字,就这么点事,你们五个还记不住吗?”这种内部消息,关云天可不想从他们这里往外扩散。
关云天把那张纸放回原处,合上文件夹,“这是我们托人从内部打听到的详情,大家看清楚了吧?关于土地出让金,昌达集团不欠任何人一分钱,你们没能完全拿到自己应得的那一份,我怀疑是被截留了,事实果真如此!”
“没想到乡镇这一级太狠了!村民们出让土地所得,他们竟然截留了百分之四十多的土地出让金,简直不可思议!”一位三十多岁的村民气愤地说。
“在事情真相没有搞清楚之前,这位兄弟你也别激动,镇上有可能是暂时挪用或借用,早晚都是你们的钱,我认为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做手脚。”关云天道。
“那也要尽快找他们问个究竟!”另一位村民说道。
“问不问究竟,那是你们的事,不过现在事实已经清楚了,我希望村民们不要再去我们的工地骚扰。”关云天道。
“现在知道土地出让金跟昌达集团无关,咱们回去把这件事情向村民们讲清楚。”向左右四位村民叮嘱后,老于面对关云天,继续说道:“关总,我们在那片土地上种的庄稼,你考虑怎么赔偿呢?”
“庄稼赔偿?于村长,从法理上讲,三年前,当我们从国土部门办完土地使用手续后,那片土地的使用权就归昌达集团所有了,未经我们允许,任何人也不能在那块地上耕种!”关云天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但是,那原本就是我们村的土地,见它撂荒了,村民们把它利用起来,从情理上说,也没有什么不对吧?”
“于村长,现在是法治社会,情理不能代替法理,属于昌达集团的东西,在未经同意的情况下,别人拿去使用,那本身就是不合法的!”在这件事情上,关云天似乎不想让步。
“听关总这意思,村民们种在那块地里的庄稼,看来昌达集团是一点也不想赔偿了?”
“村民在那块地上种庄稼,本身就属于非法行为,我们根本不知情,现在你要让昌达集团赔偿,这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