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家山这边也来复命了,说是已经让手下盯住了那位付老板在南城的仓库。但现在是深夜,就算想再打听付老板的身份和落脚的地点,也没有好的办法,只能等天亮以后再说。
方不为也明白,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案子也只能一步一步的查,光着急也没用。
现在能做的,只能是静下心来再好好想一想,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刘成高也去而复返。方不为交待的事情,他已经安排下去了,也没必要让他亲自跟着去。调查一些个人信息,对缉捕股来说是小菜一碟。刘成高向方不为保证,天亮之后,就会有结果。
刘成高现在不担心方不为把他撇一边了,反而担心苏民生在中间使坏。所以打定了主意,只要有机会,就会跟着方不为。
苏民生本来是不想让刘成高参与太深的。但这老贼脸皮太厚,苏民生的脸色都快冷成冰了,刘成高却像是没看到一样,就是赖着不走。
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件案子要是办不好,方不为没好果子吃,做为上司的苏民生和刘成高也脱不了干系。
所以方不为只是委婉的提醒了一句,苏民生就不好坚持了。隐晦的瞪了刘成高一眼,压下了心中的不快。
方不为也想着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自己再厉害,也不可能考虑的面面俱倒,便又将案情细细的说了一遍,让苏民生和刘成高也帮着分析分析,看有没有什么错漏的地方。
苏民生心细,刘成高经验足,说不定会想到什么自己没想到的。
苏民生的建议是,还可以从照片入手,让马春风通知陈浩秋,在上海站内部和沪军内部再查一下,看能不能找出拍照的人的线索。
方不为也觉的有几分道理。他之前也想过,但一是联系不方便,当时他一时半会回不到总部,发不了电文。
二是之前上海之行的动静太大,上海站肯定被日本间谍部门盯的死死的。怕陈浩秋动静过大,会被日本人抓到把柄。
但可以让陈浩秋暗中调查,不要用力过猛。
马春风正在气头上,方不为不敢去劳驾。但他可以直接联系陈浩秋。怎么说也是把兄弟了,方不为遇刺,陈浩秋不会坐视不管。
就在苏民生的办公室,方不为写了电文,苏民生直接让自己的副官拿去电讯科,连夜给陈浩秋发报。
刘成高则建议,就算不能全城搜捕,也应该组织人手,暗中搜寻那位姓张的金主。
方不为表面好似在沉吟,但心里直接把刘成高的建议给否决了。
现在又不是前世,满大街都是监控,怎么搜?
见过那位金主的,就只有何世荣的几个弟子。难道靠这几个弟子,就能把整个南京城搜一遍?
靠口述画像,根本不可能。
让何世荣的弟子复述金主的长相,翻来覆去的就那么几句:四十多岁,留着胡子,戴着眼镜……
换成方不为,分分钟能改换十几种。
剃了胡子,摘了眼镜,就能把这几样特征抹去。
而且这样做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
特务处如果没有大动作,一切调查暗中进行的话,还能迷惑一下对手,让对手自以为特务处和方不为只是将这起案子定义为江湖仇杀的范畴之内。金主就算知道方不为查到了何世荣这里,也不会太过担心。
但只要全城搜捕,傻子也知道特务处对案子的重视程度,金主怎么可能还会留在南京城里,等着特务处的人上门来抓。
方不为装做深思熟虑的样子,许久之后,才摇头说道:“人手太少,根本安排不过来!”
刘成高想了想,确实是这样的道理。缉捕股满打满算五百来号人,偌大的南京城,就算全放出去,连个水花都激不起来。
但他又不想方不为再去找别人。功劳就这么多,多进来一个人,就要多分一份出去。
方不为暗叹了一口气,前世他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下级单位主办案件,却让上级单位参与配合,掣肘太多。明明上级的建议没有一丁点的用处,下级还要想着想个什么样的理由拒绝才合适。
但刘成高明显来了兴致,馊主意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外冒。全是小处着眼,却忘了大局。惹的苏民生一个接一个的翻白眼。
这也不能怪刘成高,毕竟刘成高不知道方不为之前去上海都干了些什么,不知道这个案件牵扯到的重要程度。
三个人议论的正激烈的时候,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然后是一声报告,方不为听了出来,是邢明生。
他跑这里来干什么?
方不为亲自去开了门,看到邢明生,他才想起来,从何世宋家里抄回来的那批金银,还在自个办公室放着呢。
邢明生进来后,先是绕着圈的敬了一个礼,然后才看着方不为,期期艾艾的说道:“组长,让卑职一个人守着那些缴获,是不是不太合适?”
看邢明生小心翼翼的样子,方不为暗叹一声。
都他娘的一个个的想立功想疯了。
苏民生如此,高思中也如此,再加上刘成高,还有眼前的邢明生,怎么一个个都觉的自己好像包公再世,跟着自己就肯定能立功?
就没想过万一自己把案子办砸了的后果?
邢明生这里,还真是方不为给忘了。
冯家山回来复命的时候,方不为想了想。那位姓付的老板既然是烟土犯子,手下肯定少不了有几个亡命之徒,便又让叶兴中去安排,挑几个身手好,反应快,枪法也准的队友给冯家山,想办法把这个付老板挖出来。
然后,他又让叶兴中安排第二队的剩余人员,随时待命。
那之前苏民生安排看守缴获的,就只剩了邢明生一个人。
看本部上下全员集合,上面更是下了戒严令。邢明生不用想,也知道和方不为遇刺一案有关,再看冯家山和叶兴中都领命外出,却只有自己一个人守着一堆钱财,越想越坐不住了,才壮着胆子来找方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