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们更多的是选择退避,更多的是选择阻拦,而不是跟着那一个身影向前。最终孤独的英雄在敌人的铜墙铁壁面前撞得头破血流,哪怕他依旧声嘶力竭的嚎呼酣战,却并没有人在之后进跟上他的步伐。
最终他之前取得的突破被敌人源源不断的补上,最终他的一切功绩都化为乌有,留给后人感慨曾经有可能取得的成功。
英雄有的时候总是寂寞的,因为他们的理想过于高尚,因为他们想要为之牺牲和付出的勇气和胆量不是常人所能理解和具备的。当他们独自一人往前走的时候,更多的人选择的并不是追随他们,而是在他们的后面拖拽,想要让他停下来等等他们,想要让他和他们一起享受偏安和苟且。
当初的陈庆之无疑就是这样的英雄,可惜在他的身后,再也没有后来者。等到南朝再一次出兵北上的时候已经改朝换代。而还有震烁古今的岳爷爷,也是这样的人物,在他的背嵬军之后,是寥寥可数的支持者,更多的人甚至明知道秦桧不是什么能臣,却依旧跟着秦桧向前走,因为秦桧能够带给他们想要的安定。
因此最终能够走到天下最顶端的往往是枭雄而不是英雄。相比于英雄,枭雄更懂得应该如何利用这些团结在自己身边的人,带着他们一起向前走,或者从他们的身上获得力量,让自己一直不断地向前走。当然也有的枭雄最终还是受困于庞大的阻力,即使是走到了前面却也不得不退回来,曾经一度北伐成功的刘裕当然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后方的不稳定使得这个一度扫平河洛的枭雄不得不放弃到手的一切撤军返回。
英雄是寂寞的,因为他们注定了要牺牲。
萧世廉当然不希望李荩忱变成一个英雄,这样这一个团体注定将会分崩离析,因为英雄的理想实在是高尚,使得团结在他周围的人注定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利益纠葛一拍而散,而英雄也终究只能在底层挣扎,没有办法决定云端之上的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李荩忱的所作所为也注定让他不可能变成一个英雄,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结束这乱世,就是要将这天下一统,当他离开建康府的时候,当他下令向汉中发动进攻的时候,他的野心就已经无须遮掩。他的手段一向不算仁慈,对于敌人他不吝惜于杀戮,对于云端之上的压迫,他也不吝惜于抵抗。
虽然以李荩忱的性格,最终恐怕也很难变成一个心狠手辣的枭雄,但是他注定了不会成为寂寞的英雄。从云端之上到滚滚尘埃里,李荩忱都经历过、都打拼过,而且他很年轻,他有在这乱世之中挣扎的最大资本
现在李荩忱向汉中进兵,说明这一场争霸天下的大战已经要拉开帷幕。而萧世廉此时此刻,就站在这一场有可能是三百年来最为宏大的战场的最前沿。
看着前方奔流的沔水,看着远方天边连绵的群山,萧世廉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不管最终成败与否,至少自己在这里轰轰烈烈的战斗过。
“这个萧伯清,跑的倒是快。”李荩忱看着舆图,不由得笑道。
而旁边的裴子烈也面带笑容,声音微微上挑“突破蜀道之后,这家伙几乎一路马不停蹄,据说后面的辎重部队每天都以看到队伍的尾巴为目标,但是这么长时间来从来都没有实现过。”
顿时船舱中唐齐、程峰等人都忍不住笑出声,前线战况如此明朗,自然让他们也很轻松。现在水师战船正转运兵马从巴郡前往绵竹关,从绵竹关转蜀道直扑汉中。
李荩忱收敛笑容,伸手在舆图上敲了敲“击破李询之后,整个汉中就已经没有我们的对手,但是我们也不能就此掉以轻心,汉中之北还有阳平关,韦孝宽这个老狐狸终究没有忘了遮住自己的后路。”
裴子烈等人也都一颔首,李询是韦孝宽留在汉中的后卫,而在阳平关这个沟通汉中和关中最直接的关隘中,韦孝宽依旧保留了四五千兵马,再加上李询抽调过去协助防守的,这才是李荩忱最需要突破的一道关隘,也注定了是整个汉中战场上最艰难的战斗。
“现在关中那边还没有消息传过来,不过宇文宪显然已经答应了弘农杨氏的建议,”裴子烈淡淡说道,“所以可以想象关中的斗争在不久就会出现结果,留给我们的时间和机会并不多了。”
韦孝宽也好,杨坚也罢,当然都知道李荩忱是多么难缠的对手,当李荩忱出现在身后的时候,他们肯定会优先回头对付李荩忱,对此李荩忱已经不抱期望。
自己有多么招仇恨,他心中有数。
“除了阳平关之外,拿下汉中之后,襄阳那边也会有所动静,”李荩忱紧接着说道,“为了配合大将军进攻襄阳,我们必须要南下房陵,并且直接威胁武关的侧翼,甚至随时有可能直接挺进中原,迫使关中的敌人不敢轻易的全力对付我们。”
程峰和唐齐等将领对视一眼,
李荩忱这话说的很好听,但是大家都知道,第二个目的才是李荩忱真正想要做的。拿下房陵,进逼关中,李荩忱从此就可以对关中形成包夹的形势,一旦这样的局势形成,那么关中甚至中原都注定是李荩忱的囊中之物前提是李荩忱能够一口吃得下。
目光微微一转,李荩忱看向裴子烈“大士,届时房陵方向恐怕就要拜托你了。”
裴子烈当即一拱手“敢不从命”
这就相当于将自己委任为一方主将了,裴子烈当然不介意。而更让他关注的是,李荩忱这一次并不是将萧世廉留给房陵方向,却是让自己来担当主将,说明李荩忱自己的想法也有所改变。
之前李荩忱让萧世廉在北,就是计划着可以让萧摩诃和萧世廉相互配合,可是现在李荩忱却将裴子烈横插在其中,说明他已经不是很重视和萧摩诃之间的关系了,更或者说他要改变原来处处甚至需要萧摩诃供给的局面,至少是和他平起平坐,以盟友而不是上下级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