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荩忱并没有因为陈智深的犹豫而露出不悦神色。实际上他还是很乐意看到自己的部下能够对自己的安排提出异议和疑问的。
毕竟李荩忱不想让在场的这些自己的亲信或者准亲信成为只知道听从自己命令的傀儡,现在他们麾下的兵马还少,可是等到以后李荩忱麾下逐渐壮大起来,他们早晚是要独领一军的。
所以现在李荩忱尚且可以不需要他们有自己独立的思维、只知道听从命令,但是到了以后呢?
未雨绸缪,李荩忱不得不从现在开始就要为以后做准备,因为他不知道在之后崎岖坎坷的道路上自己还有多少次这样的机会,这个时代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军校和真正能够把这些军事理论、思维像模像样讲出来的人,所以只能靠李荩忱自己。
“伯清。”李荩忱没有再管转身退下的陈智深,转而看向萧世廉,“某会率领陆之武麾下的一千兵马先行赶往信州,然后趁夜搭成水师战船溯江而上,剩余的将士恐怕就要拜托你了。”
萧世廉怔了一下,没有想到李荩忱只是给他一个殿后的任务,顿时脸上露出不悦神色:“世忠······”
“陆之武,某的命令你听到了?”李荩忱径直看向陆之武。
对于能够得到李荩忱的亲自指挥,陆之武也有些受宠若惊,因为到时候他的麾下立下功绩,肯定也少不了他的功劳,所以急忙拱手应是。而李荩忱直接说道:“将令如此,事不宜迟,你们速速下去准备!”
知道李荩忱肯定还要有话和萧世廉单独说,所以众将同时拱手应是,先行退下。而不等最后陈智深的背影消失在营帐帘幕后面,萧世廉就不满的说道:
“世忠,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荩忱苦笑一声:“伯清你来看,这巴东之地,重中之重就是永安。而永安之后的临江郡和万川郡一个在江南上游、一个在江北下游,互成掎角之势,屏障永安后方左右,可以说能够拿下这三处,巴东才算是彻底掌握在我们手中。”
萧世廉怔了一下,旋即明白李荩忱的意思。他之所以有所不满,主要还是因为李荩忱只给他一个断后的任务,这怎么可能会让喜欢冲杀在前的萧世廉高兴?
而现在李荩忱直接把自己的战略目标和盘托出,自然是在告诉萧世廉,现在我们要进攻的只是永安,之后还有仗让你打呢,你着急什么?
“可是······”萧世廉还是有些不甘的想要争辩什么,毕竟对于他来说,没有担任这第一战的主攻多少有些遗憾。
顿了一下,李荩忱紧接着说道:“某此次用兵还是在一个‘奇’上,因此并不需要太多的兵马,两千人再加上水师配合的战船实际上就已经足够。而剩下的这五千将士实际上并不需要参战,他们的主要任务还在于之后的防守和进一步进攻上。”
萧世廉微微颔首,这个他是明白的,因为这五千兵马毕竟不是李荩忱而或者他萧世廉的嫡系人马,更重要的是这些名义上可以称之为精锐的士卒,实际上也只是招募训练没有多久的将士,真正参与过的大战也就只有江陵之战。
萧摩诃也是没有办法,他也不可能将所有的力量都拿出来支持李荩忱,一来这些力量也不全都掌握在他的手上,无论是任忠还是淳于量,都不可能如此大方,二来萧摩诃想要在江陵站稳脚跟,手上也不可能没有靠得住的军队。
能够给李荩忱这五千兵马,已经算不错的了。总比那些整编的西梁士卒和后来又临时招募、连训练都没有几天的新兵蛋子好。
李荩忱缓缓说道:“这五千人马一时半会儿靠不上,但是终究是我们以后必须要用的力量,所以伯清你觉得谁来指挥他们才能让某放心?”
萧世廉怔了一下,不由得苦笑。现在李荩忱的麾下陈智深等人,要么是威望不够,要么是官职不够,再加上缺少指挥大部队作战和转移的经验,当然都不是什么上佳的选择,显然只有萧世廉能够胜任这个任务。
让他统带这五千人,非但不是李荩忱对于他的不满,反而是李荩忱最大的信任和倚重。想明白这一点,萧世廉脸上有些惭愧,亏得自己刚才还默默念叨要坚定不移的支持李荩忱,结果转头就险些让李荩忱在众将面前难堪。
李荩忱走到萧世廉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伯清,某在永安等你。”
萧世廉哈哈一笑:“永安算是送给你了,之后可不能少了某的份儿,否则就算你小子在这大帐中威风凛凛,老子也得把你揍一顿!”
李荩忱哼了一声:“你要是惹出什么麻烦,也别怪军法无情!”
两个人的目光交错,萧世廉收敛笑容,正色一拱手:
“世忠,保重。”
李荩忱微微颔首,同样一拱手:“保重。”
此去,就是搏命了。
目送萧世廉离开,李荩忱转而看向一直站在大帐门口的李平,朗声说道:“走,咱们也准备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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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忠和萧伯清动身了?”沔水的粼粼波光让任忠不由得微微眯眼,他的声音之中带着多年征战沙场积淀的稳重。
“刚刚得到的消息,现在应该已经全军南下。”旁边的副将急忙回答,他不敢抬头直接看向任忠,话里带着对这位老将军的恭敬。
任忠并没有说话,而是微微侧头看向东方,河面上几个隐隐约约的影子已经出现,显然北周在襄阳的水师并不打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上游被任忠封锁。
而大地的尽头也有烟尘扬起,作为一个老将,任忠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对方的骑兵,而且人数肯定不少,两千是跑不了的。只是不知道这后面还跟着多少步卒。
“报,发现敌人骑兵!”
“报,发现敌人蒙冲快船!”
流星探马在下一刻飞驰入大阵的中央。
任忠霍然抽出佩剑,怒声吼道:“击鼓,全军列阵,备战!”
“备战——”亲卫大声吼着将命令传向下一个人。
而看着片刻之后整个都活过来的大阵,任忠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种仗剑沙场、肆意纵横的感觉,已经多少年没有过了?恍惚间觉得自己回到了数十年前征讨侯景的时候。
那时候自己还是个少年人,就像李荩忱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