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皮入肉的鞭子雨点般的落下,一边打,兵丁还一边骂道:“你这秦兽,活腻歪了是不是,竟然胆敢暗算我们大人,想图谋不轨吗?”尖锐的骂声伴着瘆人的皮鞭声,传出老远去。
地上那人用胳膊护着头,在地上翻滚,并不做任何辩解,只是痛苦的呻吟。
看到这人被殴打,周围做工的人群明显sāo动起来,Jǐng卫们赶紧抽出腰刀,大声呵斥着激愤的劳工,气氛一时紧张极了。
兵丁将大人扶起来,地头土壤松软,好在刘守备并没有受伤,只是衣服上沾满泥土,显得有些狼狈。
见周围的气氛不太对劲,刘守备生怕耽误了秋收,一边拍打着身上的泥土,一边意兴阑珊道:“算了吧,打坏了倒便宜他。”说着还叹气道:“唉,真他妈倒霉,走个道都能让人绊倒。”
说着句话时,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发生天翻地覆,载入史册的时刻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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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宜你这秦兽了。”听把总大人如是说,兵丁狠狠抽两鞭子,这才停了手。因为秦齐乃是世仇,在齐国人的眼里,孔武有力的西秦人变成了粗鲁不文、蛮横无理的代名词。
见那人仍然在地上抽搐,兵丁又扬起鞭子喝骂道:“还不死去干活?还没吃够皮鞭炒肉?”
地上那人闻言双手撑地,用尽全身力气想要爬起来,无奈养尊处优惯了的身体实在缺乏锻炼,竟然怎么起都起不来。
见鞭子又要落下,劳工中站出个干瘪瘦弱的老者,双膝跪倒道:“饶了他吧,他身子骨弱,定是吃不消了!”
边上一个青年目光闪烁一阵,却终是忍住没有说话。
“身子骨弱?”这话引起了刘守备的注意,他弯腰攥住那人的一双手腕,一用力便把他半跪着提起来,翻过掌心,眯眼查看起来。只见这是一双又细又长,且很柔软的手,虽然现在脏兮兮的,且裂了好些血口子,但刘守备仍然可以确定,这人绝不是行伍出身,也没下过什么力气,至少来这之前是这样的。
“你是干什么的?”刘守备沉声问道。
那人仍不回答,倒是边上那个干瘦老者连声道:“他是账房,专门给军需算账的。”
“你没长嘴吗?”刘守备恶狠狠道:“让他自己说!”那人却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见大人受到轻蔑,一个跟班上前一揪那人的头发、往后一扯,把他脸面孔展示给大人看……虽然同样脏了吧唧,但也能看出这张脸保养得益、面相也周正的很。
只见那人薄薄的嘴唇紧抿着,一副不屈的样子;但紧闭着眼角却还挂着泪花,却又显得十分软弱。
“我问你话呢……”刘守备一字一句道。
“账房……”嘴唇翕动几下,那人终于开口道,嘶哑干涩,似有满腔的愤懑不甘。
“那自然会识文断字了?”刘守备沉声问道。
“不错。”这人说话相当的言简意赅。
上下打量这人一番,刘守备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又陷入了沉默。
“问你话呢……”边上人不耐烦道。
“武兆……”终于吐出两个字道。
“扶他起来吧。”刘守备轻声道,对于能写会算的读书人,他始终保持着敬意。
边上跟班便架住那武兆的腋窝,将他像提小鸡一般拎了起来了。
“武兆啊,”刘守备把蒲扇般的大手往武兆脸上伸去,武兆被身边人牢牢按住,一点都动弹不得。刘守备把粘在他脸上的枯草摘下,又在他的腮上轻拍几下,仿佛在拍自己圆滚滚的肚皮一般,难得和气道:“跟我走吧,留在这也干不了多少活。”
“做甚?”武兆Jǐng惕的望向那张酱紫sè的大脸,小声问道。
“做你的老本行,算账。”刘守备让人放开武兆,脸上的皱纹扯动一下,算是笑笑道:“算你走运,原先的账房先生得急病死了,莫非你不想去?”
那武兆明显神sè一松,心道:‘还是知识改变命运啊,多读些书总是有好处的。’点点头道:“好吧。”
便在一众齐兵怪异的目光中,一瘸一拐的跟着刘守备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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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走,周遭的兵士便凑到一起,嘻嘻哈哈的笑道:“又一个……”
“赌一把?”一个什长模样的家伙笑道,说着便从怀里摸出一挂钱道:“我出二十文,赌今天晚上。”
“不会的,怎么也得养养。”有人反对道:“我赌明天。”也拿出一挂钱拍在那什长的另一支手里。
其他人也纷纷拿出钱,有人跟‘今晚’、有人赌‘明天’,把那什长的两手堆得满满的,一时间好不热闹。
见所有人都下注,那什长叫一声‘买定离手、概不反悔’,便将两堆钱分别装在布袋里,拍拍手道:“老规矩,今天晚上去见证一番。”
“同去同去!”兵士们怪声怪气道。
笑过一阵,他们才发现那些‘秦兽’们都半直着身子在侧耳倾听,竟都停下了手中的活。
方才还谈笑风生的齐兵顿时拉下了脸,举着大棒**打一气道:“一群懒种,都干活去!今天完不成定量,谁都没得饭吃!”“你们这群秦兽打仗不行,干活也稀松,还不如死了算了,别浪费我们大齐的粮食!”
是的,这群被监视劳作的奴隶,都是兵败被俘的秦**人。因为各地驻防军被抽调一半参加对秦作战,又在一系列战事中死伤惨重,许多屯田驻防兵便被升格为州府驻防兵,终于脱离了土地……
这样屯田兵就少了,上峰不得不给继续种地的人加码,把临近的两个农场一并拨给了乌山村。
刘守备当时想,三千亩有六百人,九千亩就得一千八百人,怎么也得给我个守备当当了吧?便向上峰反应,现有的人手根本完不成秋收任务。
谁成想游击大人说道:‘你这只是代管,等冬里把兵征齐了,自然不用你如此辛苦。’一句话便浇灭了他满心的希望,你说他怎能不郁闷?
又气又急的刘守备怒极反笑道:“总不能让我那点人去收九千亩庄稼吧?非烂在地里大半不成。”
但领导毕竟技高一筹,哈哈笑道:“不要担心,这我早有考虑。”便大笔一挥,把新俘虏的两千秦国战俘扔给了他……
待押送战俘的队伍一离开,满心愤懑的刘守备干脆宣布,今年爷们都不下地了,全部改成监工!
于是乎乌山村的六百屯田兵,擦干腿上的泥水,换上从来不舍得穿的军服,再找出生锈的腰刀磨亮了挎上。但对于摸惯了锄头的屯田兵来说,那些刀枪实在不顺手,只能吓唬吓唬人罢了。真要想管教这些桀骜不驯的俘虏,还得另想办法。
最后有人出了个注意,把下地干活的锄头,卸掉锄刃,再包上铁皮或者铁线,便可以拿来敲人了……虽然样式不美观,但庄户人家最重视的还是实用,并不太在乎样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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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棍棒之下,打得那些劳工顾头不顾腚,面上尽是愤然之sè,无奈人在屋檐之下,只得低头干活。干瘦老者和年青人对视一眼,眼神又倏地分开,便各自弯腰挥镰,跟一垄垄庄稼较起了劲。
劳工们一边挥汗如雨的干活,一边盼着rì落西山头。虽然已经过了白露,但天仍然不短,一直到了酉时中,黑的完全看不见,监工的齐兵这才开恩道:“都把收工吧,可以回去吃饭了。”
这些秦国俘虏从还没亮就被撵起来,一人喝一碗清澈见底的稀饭,便揣着俩黍面窝头上了工。从早晨到现在,只有中午时在地头歇了两刻钟,就着田间渠里浑浊的凉水,把当作午饭的窝头塞进肚子,便一直没有歇一歇……若不是偷吃些收割下来的稻粒,根本撑不到这时候。
一天下来人人累的头晕眼花,饿得眼花头晕,一听到‘放工’的命令,俘虏们如蒙大赦,纷纷起身走到地头,将镰刀交给监工的齐军,在监工的指挥下站好队。
这时便有齐军上前,一边清点人数,一边往俘虏们的身上套绳索。许是熟能生巧的缘故,齐兵捆绳子的动作十分麻利,等人数清点完了,也把秦军二十个一组、糖葫芦的捆了起来。
见人数正好,齐兵便牵住绳子一头,将俘虏们牵牲口一般的牵走,向远处灯火寥落的村庄行去。又饿又累的俘虏们只想快点吃饭,然后倒头便睡,是以自始至终配合极了,竟没一个捣**的。
乌山村是个兵村,本来就没什么百姓,眼下又来了这么多俘虏,更是把住在这的军属都吓跑了,不是回娘家,就是走亲戚,反正秋收这段时间是不会来了。结果一来二去,村子里便只剩下官兵和俘虏,成了军营加牢房,或者说干脆就是个劳教场所。
一回到村里,兵士们便将俘虏们牵进村子ZhōngYāng的一排排破旧透风的房屋内,这些房子本是军队的营房,也是乌山村最初的建筑。后来rì子久了,村里的房屋越来越多,兵士们便陆续搬了出去,这些简陋的土坯房自然废弃了。
当然,俘虏是没有人权的,若不是为了便于管理,齐国人会让他们幕天席地的。大的屋子关五六十个,小的房间关二三十个,都塞得满满当当。
从这会儿到明早晨,这些人的吃喝拉撒都在里头了。不过齐国人还算厚道,他们给每个屋两个大瓮,一个盛水一个供人便溺。所以认清形势后,你会发现没什么好抱怨的……
那枯瘦老者和青年人同在一间三十人的囚室里。地上有一圈破草席,席子上还有些破布头、烂棉絮,似乎是充作御寒的。但你要是因此以为齐人还有些人道,那就大错特错了,若不是怕这些囚犯伤风感冒,从而影响了秋收,谁管他们去死?
在屋子ZhōngYāng还有一张瘸了条腿的桌子,用一块土砖垫立着。十几只满是缺口的碗,一把黑乎乎的竹筷子,胡**地放在桌上,桌边还有两张破凳子,这便是这群人的饭桌了。
什么,你说只有两条板凳,不够用的?即使有更多的板凳,这桌子也不能同时容纳三十个人吃粥。什么,你问怎么又吃粥?晚上又不干活了,难道还要浪费干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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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相解开绳子,三十个人便散开了。
枯瘦老者和那青年人显然有相当地位,其他人一进屋便纷纷歪倒在席子上,但两人却不紧不慢的走到桌边,一撩衣裳后襟,在仅有的两条板凳上坐下,一副达官贵人的做派,动作丝毫不走样。
有个低眉顺目的小子过来,先朝两人施一礼,再从桌上取走那摞碗,分与众人去大瓮中取水饮用。他则端了两碗给桌上送去,便悄无声的退了下去。
甚至还有两个小子不顾疲劳,上来给这一老一少捏脚。
受到非一般的待遇,坐凳子的两人却没有丝毫得意。他们面sè凝重的对视着,久久无语。
好一会儿,还是那年轻人先沉不住气,他拉着板凳与那老者坐近些,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办?”
老者挥挥手,把捏脚的小子斥退,活动下酸麻的肩周,小声道:“等着吧,千万不要露出破绽,万一明了那位的身份,才是天大的篓子呢。”
年轻人也活动下膀子,叹口气道:“也是,反正‘他’的处境应该比咱们好,只好先等着了。”
这时只听着‘铛铛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这是开饭的声音,屋里躺着的人一下子都坐起来,直直望向桌前的两人。
两位‘大人物’只好停下话头,随便点两个囚犯道:“去把粥抬进来吧。”
两个囚犯点点头,便起身到了门口,不一会儿,牢门便开了,放两人出去。
没多久两人便去而复返,还抬着一个热腾腾的大木桶。
把木桶搁在桌边,两人还没来得及退下,其余人便一窝蜂地挤拢上来,那老者不悦道:“没规矩,都给我排好队!”众人虽然面上有些不服,但长久养成的惯xìng,还是让他们听从了老者的指挥。
老者便起身,拿起个破碗当瓢,把浆糊一般的薄粥舀到另一个碗里,轻轻推送到青年人面前。
看着那碗里漂上来的东西,青年人突然轻笑道:“今天是什么节rì,竟然有些碎菜叶,似乎还有锅巴。”
那老者也点头笑道:“是呀,我看着也有些稠,想不到除了米粒之外,还能有这些东西。”
青年人低头尝一口,更诧异道:“居然是咸的……”一直翘首以待的众囚徒顿时面sè惊喜,纷纷小声道:“莫非刘守备成亲?居然破天荒的开恩呢。”自从来了乌山村,他们干着繁重无比的活计,每天的伙食却只是两粥一饭……早晚吃粥,只有中午才能吃顿干的……就是那两个蜀黍窝头。
而所谓的粥,便是乡下人用来喂猪的豆腐渣加上很少的碎米、锅巴等煮成的。粥菜?这是不可能有的。像今天这样能有点盐味,见点菜叶,便是至高无上的享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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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午饭便从皇祖母的娘家赶回来,坐了三个多小时的车,回来后稍事休息就开始写字。写多写少不说,但态度一贯是端正的,心里一贯是装着各位书友的。
明天便进入正常更新了,rì更一万,周末单章6000,只要做不到,就不用给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