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玄门天宗乾天殿一脉的一处偏殿之中,一个紫衣星冠的女修端坐于正位之上,她面前半空中,则有光影闪动,演化众生之妙。
在她下首,则有多名年轻弟子井然有序的坐好,认真听她讲话。
玄门天宗弟子成为真传之后,各有各自的师父,平时都是跟着自己的师父专心修练,但有时也会有类似当年云峰大殿做奠基弟子时那样的公开授课。
这是因为他们的长辈,大多各有所长的缘故,但有些道理,晚辈弟子也需研习。
未必要多么精通,但至少要有所涉猎,不至于一无所知,所以不定期,便会有不同的长辈修士,针对某方面做公开授课,晚辈弟子除了外出游历和闭关潜修者之外,都要到场听讲,同时事后亦要接受长辈考较。
“今日到此为止,你等下去之后认真揣摩,下次授课时,我会考较你们,虽然难度不会高,但也莫要不当一回事。”那女修结束了今日的授课之后,和声说道。
一众晚辈弟子当即起身行礼:“弟子不敢忘。”
他们纷纷退下,大殿中那女修也站起身来,视线望着偏殿顶,目光微微有些怔忪:“为何总有些心绪不宁的感觉,到底是……”
她心中忽的一动,霍然转头,看向大殿入口处,片刻之后,那里有一个青年出现。
两人对视,青年展颜而笑:“小妹,我回来了。”
在一众四代真传弟子面前为人师表,已经结成元婴的须妙瑛,这一刻呆呆站在原地,竟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心中酸楚:“哥……”
须云生看着自己的妹妹,心中也感慨万千。
虽然多年不见,但是兄妹二人却不曾生疏,少小之时便相依为命的感情,经过时间的冲刷。反而更加厚重。
这些年来须妙瑛一直试图寻找须云生,时时刻刻思念自己的兄长,而须云生在玄天界中的漫长岁月里,又何尝不想念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须云生来到须妙瑛面前。微笑说道:“你也已经结婴啦,比我这个做哥哥的还强了呢,真让我心中不是滋味,以前总是我保护你,现在则是你可以给我出头了。”
听着须云生调侃的话语。须妙瑛也笑了起来,后退两步,大模大样向着须云生行了一礼:“弟子元粼,参见天需师伯。”
“妙瑛师姐,你……”这时,另一个身着乾天殿一脉服饰的女修正好走入大殿,看见这一幕,不由得有些发愣。
须妙瑛看见那个女修,眉头稍微动了动,眼角余光看向须云生。就见须云生神色如常,似乎在等她作介绍。
“焦师妹,这是家兄须云生,也是我乾天殿一脉天字辈的师伯,和天比师伯一起,是师祖最早的弟子。”须妙瑛见须云生并不介意,当即便微笑着为双方引荐:“哥,这是我师妹焦青,道号元惠,我们一起拜在师父门下学艺。她入门较晚,你没有见过。”
来者是与须妙瑛同为杨铁真传弟子的焦青,她入门时,须云生早已入玄天界多时。
焦青入门虽晚。但道法天资卓绝,修行过程中一日千里,刚入门时就已经展现出极为顶尖的天赋,经过这些年来的修练,算上在加速时间洞天中的潜修,如今也已经成功结婴。是玄门天宗三代真传弟子中的后起之秀,顶尖人物。
她看着须云生,最初的一瞬间错愕之后,已经想起了眼前之人是谁。
虽然双方素未谋面,但须云生的光影图像,在玄门天宗内部却有留存,焦青自然识得,只是从她入门以来,从未见须云生真人出现过,是以乍一看,不由得有些愕然。
四代真传弟子对于须云生或许了解已经不多,但三代真传弟子,大多知道当年曾经也有过这么一位堪称风云人物的师伯。
虽然不知是何缘故,眼前的须云生仍然停滞在金丹初期境界,但焦青还是郑重向着须云生行了一礼:“弟子元惠,参见天需师伯。”
须云生微微一笑:“学无前后,达者为先,宗门礼仪不可轻废,不过叙过一次礼仪之后,便无需如此拘束。”
焦青笑道:“师伯终归是师伯,不过弟子倒还好,只是妙瑛师姐怕是有些尴尬。”
她本是较为活跃的性子,性格倔强好强,但又开朗活泼,随着修行日深,年龄渐长,如今行事已经稳重许多,但仍然不改往日的心性。
单以修为天资而论,她虽然入门较晚,但本有实力竞争乾天殿一脉三代真传的首座弟子之位。
当年同样有资格者,还有英罗扎的弟子梦红楼,以及与她和须妙瑛同出杨铁门下的叶心晖。
后来叶心晖胜出,成为乾天殿一脉三代真传首座弟子,但如果单以实力而论,梦红楼和焦青甚至还要略胜一筹,只是两人一个较为冷峻孤僻,一个较为飞扬跳脱,都不善于教导晚辈弟子,方才退出选拔。
须妙瑛看着她笑道:“我有什么可尴尬的,他既是我兄长,也是我师伯,我幼年时与大哥相依为命,说长兄如父,也是恰如其分。”
焦青看着须妙瑛,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心中则是感慨,今日的须妙瑛和往常确实大不相同。
往日里的须妙瑛,虽然待人接物也算和善,但骨子里的倔强好强,却比起包括焦青在内的其他人都要更多。
虽然不会冷着一张脸,但这么多年以来,须妙瑛时常愁眉紧锁,似乎担着很重的心事,像今日这般轻松愉快的模样,几乎从不曾见到过。
三人正说着,一道虚空缝隙在偏殿中出现,撕裂的虚空就仿佛一扇平常的 门户。
一个紫衣青年从中缓步而出,整个人仿佛同天地化为一体,不分彼此,无处不在。
见了这个青年,须妙瑛和焦青都肃容行礼:“弟子参见师尊。”
来人正是乾天殿一脉二代真传首座弟子,杨铁。
如今的他,赫然已经成就元神之境,尊号天泰道尊。在玄门天宗内部虽然是二代弟子,但出外行走,在整个神州浩土都已经是举足轻重,当得许多宗门的掌舵大佬亲自接待。
杨铁见了须云生。却先行礼:“师兄。”
须云生见状,当即还礼:“阿铁,别来无恙。”
杨铁脸上露出笑意:“师兄你无恙归来便好。”
现在朱易已经较少直接管理乾天殿一脉和宗门中的事物,担子渐渐交托到了杨铁身上,如今不管宗门内外。杨铁都声势不凡。
不过在须云生面前,他却仿佛重新回到了当年自己刚入门的时候,那时候的他入门较晚,平日里除了听师父朱易传法以外,道法上有了疑难,便经常向须云生请教,须云生素来知无不言,师兄弟二人情谊甚是深厚。
现如今沧海桑田人世多变,两人在修为上天差地远,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换了别人此情此景作何感想,心态会否发生变化,杨铁不清楚,但他此刻见到须云生,心中却唯有尊重和喜悦。
须云生见了杨铁,没有自惭形秽的失落,也没有故作骄矜的拿捏,而是平和中带着喜悦:“确实,能重返宗门,我于愿已足。”
杨铁转头看向须妙瑛和焦青。开口说道:“你们先回各自洞府修练,为师与你们师伯有些事情要谈,妙瑛你无需着急,为师只占用一点时间。”
焦青点了点头。须妙瑛目光中却浮现一抹淡淡忧色,须云生见了,笑道:“放心,我这次回来,轻易不再离山。”
他对先前之事完全不提,杨铁和须妙瑛也不多问。此刻听他这么说,须妙瑛有些赧然的一笑,连忙向杨铁行了一礼,拉着焦青一起退下。
待二人离开后,杨铁笑叹道:“便是我这个做师父的,也是头次见妙瑛这般模样,她这些年来,一直在担心思念师兄。”
须云生微微一笑,也轻声叹息着说道:“我知道,这次回来,我不会走了,再也不会……”
杨铁看了他一眼,听出须云生这有感而发的一句话中,埋藏了许多诸多感概,但他仍然没有多问,而是接着说道:“除了妙瑛之外,英罗扎师兄,也一直在寻找师兄你的消息和下落,他的弟子元行师侄,乃至于徒孙每次外出行走历练,也都会被叮嘱要留心你的消息。”
“我现在可肯定不是他对手了,连他门下弟子,怕是也远胜于我。”须云生笑了笑,在杨铁面前丝毫不介意拿自己调侃:“更何况,今时不同往日,虽然我不清楚宗门中现下的具体情况,但仅就昔日已知的情况,不管是杨师弟你,还是涅槃洞天五师叔门下的周师弟,比之英罗扎,恐怕都只强不弱,此外,还有大师伯门下的林师妹,三师叔门下的刀师姐,小师叔门下的黄师弟,他有的是对手可以找。”
“这种情况下,如果还执着于同我之间的胜负较量,那英罗扎他的格局也未免太小了。”
杨铁看着须云生:“师兄你这话言不由衷啊,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须云生脸上神色不变,心中则微微苦笑。
他少年时的经历使得他为人敏感,当年诸葛婉秋的心思,他有所察觉,而英罗扎对诸葛婉秋的关注,他同样隐隐有所感觉,只是不能确定。
但今天听了杨铁所说之事,他又哪里还能不明白,英罗扎是因为诸葛婉秋的缘故,方才多年执着要找出他的下落?
只是这些事情,便是他同杨铁同门情谊深厚,也难以仔细说明了。
“等等……”须云生心中猛然一沉,目光中浮现凝重之色:“英罗扎这么多年一直在找我,那说明诸葛师妹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