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呜呜呜,我脸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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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壶酒,岁岁常无忧,

  今朝落魄户,他日京中住,

  得免往昔苦,下笔有神助,

  问君何能尔,天降文曲公,

  赋我状元才,尝遍众生苦;

  饮尽壶中酒,同销万古愁,

  念西风独凉,醉消立残阳,

  歌诗三百篇,悲欢尽东流,

  大浪涛涛去,不复红尘旧,

  名动天下客,千金再难求;

  我有一壶酒,年年别怅惆,

  南平登高处,众山皆臣服,

  北望银河水,奔流落云雾,

  西观山石奇,抚手做琴弹,

  东眺鸟纷纷,霞光镀金身;

  饮尽壶中酒,年年不诉愁。

  朝暮天光盛,伫倚危楼沐,

  年少疏狂时,夜游通江口,

  浓云薄雾起,夜半凉初透,

  打马渡前过,浊酒尚暖握。”

  这个中年男子胡子拉碴的,看着一副穷困潦倒却又一派豪放,胸前衣衫大开,瘦骨嶙峋,醉得脚步虚浮眼睛半眯,手里拿着一个酒葫芦,唱几句便要灌上两口酒。

  “苏姑娘,他是?”

  “他是跟着诗仙来的,在楼里住了好些日子,诗仙在的时候便追着诗仙比诗,比一次输一次,诗仙走了之后,整日在楼里喝酒,酒喝多了便要唱上一遍,大家都叫他酒疯子。”

  “他与诗仙相识?”

  “应是识得,他在万芳楼的花费,都是诗仙临走时提前结的。”

  “他喝的是什么酒,也给我上一壶。”

  “他的酒不是我们楼里的,他喜欢喝烈酒,很烈很烈的那种,我们楼里的酒虽有名,却不算很烈,所以他葫芦里的酒喝完了就会自己出去打酒,打完酒再回来楼里喝。”

  “苏姑娘,你可知他是去哪里打的酒?”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每次打酒很快,应该是在最近的酒肆打的酒吧。”苏宛忽然起身靠过来,我正要躲开,就听见她压低声音说:“渝公子,我告诉你个秘密,酒疯子那个大葫芦有两个,这几日我看着他那酒葫芦有时大些有时小,我跟珀娘说珀娘她不信,可我是真的觉得他有两个酒葫芦,渝公子,你相信我吗?”

  “我信。”

  “渝公子,你人真好。”苏宛开心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

  这倒是有趣,不过这不是我此行的主要目的,也便没再多加注意。

  又坐了一个时辰,还是没看到照青他们,酒倒是被苏宛连连相劝装了一肚子。

  我把万芳楼里的酒都尝了一遍,居然没有一种和照青身上的酒味相同,也没见到照青他们,难道梁收骗我?

  从万芳楼离开,我一身酒气浓郁,肯定不能直接返回学院,一定会被抓到的。客栈都打烊了,这个时候,黑市正热闹。

  我骑马来,此时也骑马去,不由暗暗夸赞自己的机智。

  马儿颠得我眼皮直打架,酒意携卷着困意上头,眼前的景象重重叠叠看不清楚。

  感觉脸上糊了层什么东西,我伸手便揭下,发现是层薄皮面具:“我的脸掉了!怎么办,我脸掉了。”我想把脸再贴回去,发现怎么都贴不稳,不由有些着急,我呜呜哭起来:“我脸掉了,我没脸了!我不止是个瘸子,现在还是个无脸人,呜呜呜——”

  哭着哭着打了个嗝,我忧伤地把脸揣怀里了。

  醒来时头很痛,屋外人声鼎沸,我打着哈欠,有人递给我一杯水。

  我顺着递水的手看过去,宿醉使我还有些恍惚:“梁京?”

  “纪姑娘,喝杯水缓一缓。”不是梁京的声音,我摇摇头,再看过去还是一片恍惚。

  我接过被那人递到手中的茶水,喝了一口,缓了一会儿,抬头再看,却是八皇子梁彻,屋里还有一人,萧逸。

  “谢谢。”头脑清醒了,我问:“梁公子,请问这是何处?”

  我想起他方才唤我纪姑娘,我伸手摸了摸脸,发现易容的千面面具已经不见了。

  “此处是临街的客栈,昨晚我见纪姑娘从万芳楼出来醉酒骑马,担心出事,便跟了上去,没多久便见你在马上睡着了,我怕你栽下马,我就将你带到了客栈,你面上的易容面具是昨晚骑马时自己取下的。”梁彻答道。

  啊,昨日不该喝那么多酒,喝酒误事,我又是溜出学院的,不知道李霄见我一夜未返,有没有机智地替我向学官告假。

  我又顺着梁彻所说的仔细回忆了回忆,想起了昨晚的事,我昨晚把千面面具当做脸皮揭了下来,当街大哭后揣进怀里。

  天呐,真是丢人!早知道,就把赵霄也带上了。

  我问道:“梁公子,你们昨夜怎么会在万芳楼那边?”心中情绪波折起伏暂且不提,正事要紧。

  “我们是去查学子醉酒失忆之事,已在万芳楼守了多日,纪姑娘昨日因何乔装去万芳楼?”梁彻说话温声细语,有问必答,十分礼貌。

  “我是去找人的,武院的胥照青,他也跑来查此事了,我担心他出事,就跟来了,不知梁公子可见过他?”我道。

  梁彻细想了想,回到:“未曾见过。”

  “那梁公子,可在万芳楼查到什么线索?”我追问。

  “也不曾查到。”梁彻摇摇头道。

  “我倒是有个消息,兴许能帮得上你们,照青他近日身上总是沾染酒气,听闻那些醉酒失忆的学子都来过万芳楼,我昨日便去万芳楼把楼中所有酒都尝了一遍,居然没有一种酒和照青身上酒味的相同,所以,我觉得万芳楼可能只是个幌子;万芳楼中有个奇怪的酒疯子,他虽住在万芳楼,喝的酒却并不是万芳楼的,听楼里人说,他是循着诗仙而来,和诗仙比诗的,按理说诗仙离去他也该一同离去才对,但是诗仙离去,他却未曾跟着一同离去,而且他的花费,都是诗仙结的。”我将昨日万芳楼里探到的消息如实告知。

  “多谢纪姑娘,你的消息很有用。”梁彻道:“纪姑娘自便,我和萧逸先走一步。”

  “好。”看着二人离去,我闻了闻身上的酒味儿,直接往后倒回床上。

  既然已经逃课了,那今日也便不回学院了。

  打定主意,我便不再去想回学院会遇到什么事了,先洗个澡,把身上酒气给洗掉才是要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