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强?他不是被征到宪兵队了吗?”耿朝忠问道。
“回来了,前几天珍珠桥事件,他被学生们打成了重伤,现在还在学校医务室躺着,我这几天经常去看他,慢慢聊了起来,发现他现在不太想去宪兵队,说是天天镇压学生,实在是受够了,想换个地方。还问我在哪里,我就模模糊糊跟他提了一嘴,说是抓日本奸细,他很有兴趣。”郭孝先说道。
“行,你把他约到特务处,我跟他谈谈。”耿朝忠点点头。
这个华强,是宪兵科的班长,能力为人都很出色,但他当时身为宪兵科骨干,被谷正伦点名要到了宪兵司令部,没能拉到特务处,其实自己的心里,还是有点遗憾的。
如果能招过来。。其实还是不错的。
剩下的云蔚,郝可夫和胡克成却都只是低头不语,看来,确实没招到什么人,胡克成更是抬起头,抱怨道:
“六哥,现在当特务风评很差,外面一说起特务,前面都要加个‘狗’字,我问了几个老乡,一说起特务二字,个个都是摇头走开,实在是很无奈啊!”
大家的脸上都露出尴尬之色。
其实,虽然平时大家都不说,但心里还是很不得劲,干这个工作,对外都有光明正大的身份。总的来说,大家都是电话局的,编译局的,图书管理局的,各有各的身份,但别人不知道啊!
出了社会上,很多人都直言不讳的骂一句“狗特务”,言者无心,听着有意,这几个月里,大家也都有了一定的免疫力了。
耿朝忠呵呵一笑,这胡克成为人一向直爽,虽然自己那天打了他一耳光,但他也不记恨,照样该说啥说啥。
其实,这时候的中国,体罚学生,体罚佣工,体罚大头兵,那是在常见不过的事情了,对大部分人来说,挨一耳光,根本就是最轻的,军阀的部队里面,那都是关进小黑屋往身上压沙袋,鞭打之类的更是家常便饭。
“特务这个词。旅行蛤蟆还是中共的伍豪在黄埔军校组建政治部的时候提出来的,全名叫做特别事务科,本来是个中性词。不过这几年被党调处搞得臭名远扬,弄得我们也无端顶了这个恶名。”耿朝忠说道。
大家都纷纷点头,确实,特务这个词本来不是坏词,但被党调处这么一搞,好词也变成了坏词。
“不过,大家也不必在意外面的风评,毕竟我们干的事情,很多都不方便对外人讲,外人有些不好的猜测也属正常,只要我们自己不强抢民财,不作奸犯科,不出卖国家,那就问心无愧。外界的流言蜚语,与我们何干?”耿朝忠继续说道。
大家都深以为然。
虽然干的事情不被人理解,但从跟着六哥做的这一系列事情来看,还是当得起“问心无愧”这四个字的。
即使拿了一点赃款,但大家基本上也是用于业务,大家也都没觉得有太大过不去。…。
“大家也不必灰心,”王剑秋突然开口了,“八期的学生有2800多人,九期也有600多人,这里面,一定有愿意加入特务处的。尤其是毕业生,更不会在乎这个虚名,只要能让自己所学有用武之地,才不会在乎别人骂不骂的。”
“是啊,”谢炎也开口附和道,“前五期的,很多都还能找到军队里的职位,从第六期开始,很多人在军队就已经找不到出路了,这才加入了宪兵司令部。现在就连宪兵司令部都人满为患,我听说,七期和八期很多找不到工作的,都去加入了南昌行营调查科。所以大家不必担心,再过段时间,我们的队伍一定能扩大。”
几个九期的同学这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还是八期的学长看的透彻。。军校毕业生的去向本来就很局限,随着历届毕业生人数的逐渐增多,找不到工作的人会越来越多,所以到那时候,特务处反倒成了一个好去处。
耿朝忠微笑着听着大家的讨论,心里却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刘杰。
这个名字,现在回想陌生。
但在岛城派出所的时候,他和周丙,吴泽成一样,都是朱胖子手底下的得力干将,此人就是黄埔六期毕业,回到老家后,因为暂时找不到工作,这才在朱胖子手下做了个破巡警委身。不过后来吃散伙饭的时候,说是已经去了谷正伦的宪兵司令部,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看到耿朝忠沉思,大家也都停止了讨论,不知道六哥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六哥?”郝可夫开口问道。
“没什么,想起了一个故人,”耿朝忠微微一笑,“大家都抓紧,我先出去一趟。”
耿朝忠出了鸡鹅巷,步行来到了第二区的华声日报社附近,刚想打招呼叫王有山出来,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方组长,你怎么来了?”
耿朝忠回头一看,正是自己要找的人,连忙一把拉住王有山,开口道:“友山先生。旅行蛤蟆今天有空,请你去喝茶,如何?”
“行,去哪里。”王有山写文章正愁没思路,看到耿朝忠过来,当即欣然应允。
“鼓楼区的聚缘茶楼,那可是个好去处。”耿朝忠拉着王有山,边走边说。
“是个好去处,那里的那个老板林木森,写的一手好字,画画也不错。”王有山说道。
“你们认识?”耿朝忠好奇起来。
“认识,我也喜欢画画,所以跟他有点交流。”王有山微笑着回答。
“那正好。”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步行,宛如多年老友,没多久就来到了聚缘茶楼,那个周春林以前给日本人传递情报的地方。
找了个二楼的包间坐下,伙计端茶送水忙活完以后,耿朝忠端起茶壶,给王有山倒了一杯茶,开口道:
“友山先生,实不相瞒,今天找你,是想让你帮忙打听个事情。”…。
“什么事?上次你让我打探党调处徐处长的动向,我不都帮你打听了吗?”王有山回答。
“对了,那件事还得多谢你了。”耿朝忠抱了抱拳。
党调处身负舆论监察之责,徐恩曾的秘书也跟南京的几大报社多有来往,这王有山在南京报界多年,又是铁杆的建制派,和党调处的关系一向良好,所以耿朝忠通过他,来打探徐处长最近常去的地方。
秘书虽然不会泄露徐恩曾将要去的地方。。但对徐恩曾去过的地方,则没有那么警惕,耿朝忠通过这条信息,逐一排查,终于确定了古顺章的住所。
“不用谢,”王有山摆了摆手。“说吧,这次拿什么来换。”
“法币行不行?”耿朝忠笑道。
“不行,我只要消息,最好是锦州那边的消息。”王有山摇摇头。
“行,”耿朝忠沉思了一下,开口道:“我有个消息,东北军正在联系从锦州到北平天津的铁路沿线调度,似乎要大规模运兵。”
“真的?真的要大打了?”王有山的眼睛亮了起来。
“你应该反过来想。旅行蛤蟆现在小小一座锦州,已经聚集了八万人马,还能再运多少?粮草后勤跟不跟的上?”耿朝忠无奈的说。
“你的意思是......要撤!”王有山惊讶的喊出声来。
“我可没这么说,”耿朝忠笑笑,“好了,谈点正事,你帮我打听一个人,宪兵司令部的,黄埔六期生......”
“你的事就是正事,我的事就不是正事了?”
王有山嘟囔着,但还是低下头,开始侧耳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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