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扎,我这人一看就很讲义气。”
耿朝忠抖索着说,他的脸色有点发白,老朱这话明显对他说的。
说实在的,从小到大他还没受过什么硬伤,最多也就是小时候打架流个鼻血,军校时训练擦破点皮。
被人用刀子捅?
抱歉,这帮会不入也罢。
“规矩是不能破滴,再说哪点委屈你了,你一入帮就是我的徒弟,悟字辈!蒋校长当年入帮的时候也就是个悟字辈而已,你还不知足?!”朱木运一脸严肃。
“蒋校长也挨了这三刀吗?要是他挨了我就挨!”耿朝忠梗着脖子在那犟。
“卧槽嫩娘,你算哪根葱!也能跟蒋校长比!蒋校长是何等的英明神武天资不凡,你哪点像他?嗯?哪里像?”
朱木运一把揪住耿朝忠的耳朵,开始往死里拧。
耿朝忠龇牙咧嘴的抱着耳朵,嘴里喊着:“疼!疼!疼!”
旁边的三个小乞丐看的直发笑,好像连伤口都不疼了。
“妈的你连这三个小讨吃货都不如,老子怎么看中你这种徒弟,真特么瞎了老子的狗眼!”朱木运连骂带打,浑然不知自己把自己也骂了进去。
“再打,再打老子不干了,明天扒了这身皮就回河北老家,老子给闫大帅当兵去!”耿朝忠边躲边咧咧。
朱木运看到耿朝忠这副惫懒样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几个肥腿踹过去,把耿朝忠撵的绕着马厩团团转。旁边的管家和高耀祖几个人看的是目瞪口呆。
这特么真是一对奇葩啊!
“上小香”这么严肃的气氛愣是被搞得荡然无存。
过了好一会儿,朱木运终于打累了,喘着粗气叉着腰站住了,不再追赶耿朝忠,高耀祖看师傅出了一脸白毛汗,赶紧拿出个毛巾给师傅擦。
朱木运瞥了高耀祖一眼,脾气削减了不少,紧跟着又暗暗叹了口气。
这个二徒弟忠厚老实挺孝顺,就是脑子不大灵活,难堪大任。但是脑子灵活的又不老实,比如眼前这个活宝。
“算了,反正今天也不能上大香,上大香得请我的叔爷辈,耿朝忠,你特么给我滚回去!明天早点来上班!”
“好!卑职遵命,不过扎刀子的事情免谈,老子不想给你当徒弟!”耿朝忠毫不示弱。
“卧槽你给谁当老子!”朱老大的火气一下子又涌了上来,从高耀祖身上抢过刀子就朝耿朝忠砍过去,吓得耿朝忠屁滚尿流,几个跨步就跑出了院门。
看着耿朝忠跑出院门,朱木运叹了口气,把刀又塞给高耀祖,说道:
“耀祖,你把这三个新丁领回去好好调教,过几年他们就可以自己带徒弟了。还有,你这个师弟也得照看着点,别让他惹什么麻烦。”
高耀祖领命,让三个徒弟自己把伤口包扎了,然后带着他们也走出了院门。
片刻之间,这个西洋院子又变得像往常那样宁静。老管家看着院门,说道:“少爷,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我看你最近动作很大啊!”
“我已经从老家得到了消息,日本军部已经下定决心先斩后奏,占领东北了!”朱木运面色凝重。
“这么快!”老管家一脸惊讶。
“是啊,去年日本人炸死张胡子,就已经跟东北军撕破了脸,迟早的事而已。现在日本军部的所有动作都表明,这一天不会太久了。早则明年,迟则后年,日本人一定会占领东北!”朱木运看似滑稽的脸上出乎意料的凝重。
“那我们要不要回国?日本人如果占领东北,难保不会用海军陆战队再次登陆青岛,到那时候岛城就又是日本人的天下了!”老管家忧心忡忡的说道。
“是啊,日本人可不像德国人,德国人好歹还假仁假义的讲点绅士风度,日本人那就是一帮畜牲,他们来了,我的日子可就难熬了!不过能不能回国,还得看上面的意思啊!”朱木运感叹着,似乎在回忆着日占期那艰难的岁月。
“哎!”老管家也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
高耀祖领着三个小鬼头走出胡同口,看着百花居那灯火通明的繁华景象,对着三个跟班许愿:
“我以后一定会让大家过上好日子!天天有酒有肉吃,出门就坐洋车!大家说怎么样!”
三个小乞丐齐声欢呼,一个个开始畅想未来。
“等我发达了,我就天天吃大肥肉,用萝卜白菜粉条一锅烩,一放嘴里就化的那种!”小胖说。
“你就这点出息?要是我,我就天天找岛城最红的小月仙来唱戏,要他唱啥他唱啥,都不带重样的。”瘦子小关说道,一副看不起胖子的表情。
“你们两个彪子真没见过世面,等我有了钱,就从华乐大戏院里找一个最漂亮的婊子当媳妇儿,天天什么事儿都不干,每天就和她在家里困觉!”满脸痘痘的痘痘显然是三个人中年龄最大的那个,他的“理想”自然是最“高端”的——他已经十七岁了,也到了想女人的年龄。。
“要是我有了钱,就把整个中山路都买下来,每天早上从百味居吃到千香阁,晚上就从华乐睡到翠红苑!”
一个声音从街角传来,三个小乞丐忍不住拍手叫好:“这才是大佬该干的事儿!”
“耿朝忠?”高耀祖对着声音的来处问道。
“是啊,高兄弟的刀好快!兄弟我佩服的很。”耿朝忠从街角走了出来。
他并没有走远,他的心中还有很多疑问,想要从高耀祖这里得到答案。
“哪里哪里!雕虫小技而已!”高耀祖学着戏词谦虚着,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显得很是受用。
“不过赤党那个邋遢头儿的刀也挺厉害啊!”耿朝忠看似随意的加了一句。
高耀祖脸色变了一变,说道:“那个人的刀不仅快,而且准!我估计再练三年也比不上!”
“高兄弟谦虚了,对了,那天那个邋遢头儿占了高兄弟的位子,他没把高兄弟怎么样吧?!”耿朝忠关心的问道。
“没有,那天我正好去别的地方讨生活去了!根本就没看到那家伙。”高耀祖脸上有点不自然,不过天色这么黑,耿朝忠也看不清什么。
不过耿朝忠不需要看清什么,他已经从高耀祖的语气中找到了答案。
“刚才去解了个手,正好看到高兄弟出来,天色晚了,就不打扰了,咱们改天再见,到时候高兄弟可得教教我怎么用刀啊!”
“一定一定,以后就是师兄弟一家人,千万别客气。”
两人拱手告别。
高耀祖看着耿朝忠离去的身影,表情有点疑惑。
他是不是看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