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总的来说，感觉很不妙。

　　不过反正情况都这么遭了，还能糟到哪里去呢。

　　目前能做的事，除了走一步看一步，我也没有别的计划了。

　　我看了一眼临时指挥部的方向，如果不出意外，即使我现在过去，那里仍是空空如也。

　　空空如也……唉！对了，自从我从这里进来之后……遇到的人还真就屈指可数，难道……

　　不会吧，难道这里和我想的不一样？

　　就是说，雨镇和现实世界根本不相连，我被传送到了……别的地方？

　　就像游乐的白色空间那种，只是因为看不出缝隙，所以我不知道而已？

　　但说不通啊？虽然有这种可能，但我可是切切实实能出去的。

　　但……就算我能出去，能暂时躲开这一切，但蔑雨怎么办？刚才那种触电般的感觉还是让我记忆犹新……只是，没想到小寒还是没反应，这和我想的有些不一样，或许是她知道我这样不会产生危险？

　　但我……

　　但我只是个人类啊，不可能像小寒一样可以看到别人的思维。

　　……奇怪的是，自从我加入GSRI后，我接触得比较多的人，雪院、墨缘、小寒；他们都可以看透别人的思维，雪院是因为红球的影响，加上她精神力等级本来就高；墨缘则是因为先天精神力出众，虽然这不排除是神秘力量导致的，而小寒，那自然更不用说，她本身就是十分高级的存在。

　　这让我在她们面前没有任何所谓的秘密可言。

　　哪怕如今这次任务，蔑雨似乎也有这样的倾向，但表现得很不明显，我只记得有一次，在我问她名字的时候。

　　其实我一直都对此耿耿于怀，只是也找不出任何证据——但就算她真的如此，我又有什么办法？

　　对于这一点，我已经习惯，并且能表现得相对坦然了。

　　就像是故意安排的一样——哪怕这次的确的突发任务，我还是感觉这像是一场巧合。

　　甚至我也想过这是不是GSRI对我的测试——把毫无准备的我放到一个完全封闭并且陌生的环境，然后让我和外界失去所有联系，再给我一些乱七八糟的线索，然后看我最终表现。

　　而他们则在我无法察觉的地方暗中观察，直到这一切结束，无论是以何种方式——是仪式完成，还是我带着蔑雨顺利离开，或者我阻止了仪式，再带她离开；或者我一个人离开；或者只有她离开；或者没人离开……

　　结局似乎就那么几种，我大概都想到了。只是不知道，它何时会来而已。

　　——但，GSRI真的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来测试一个AC等级只有B的人员？

　　哪怕小寒在，我仍然是个B级人员，这有区别么？

　　就算小寒什么都不说，我还是觉得他们缺乏这样做的动机——如果这是真的……

　　——那死去的老李，和状态不佳的老程，甚至已经死掉的苼晴……又如何解释？

　　老李的尸体——我顺着泥路像远方望去——仍安静地躺在那里，细雨让他在黄泉路上没那么孤独。

　　以及苼晴手机上的那些短信、通话记录……老程手机上的照片，他的女儿；他让我们给家人转达的遗言……以及他身上流动的文字。

　　如果这些都是经过排练后表演出来的，那这成本也太高了，而且直到目前为止我也没发现任何这方面的线索，比如雨镇处在一个摄影棚里面之内的。

　　那这不成了楚门的世界了么？

　　我实在找不到他们这样做的动机，因为雨镇的环境，就算是测试，能测出来的东西也是有限的。

　　我越想，越觉得这不可能。

　　而且很没意思——真不是我在害怕。

　　而且其成本之高，也令人难以想象；即使不排除他们这样做的可能，但考虑到GSRI在全球范围下的势力和人数，他们也必然不可能对每一个员工都进行这样的“测试”。

　　并且我也不能确定这究竟是不是测试，好像无论是否，都有能说得通的理由，这就让人有点迷惑了，我不知道他们还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因为我已经没什么可以交给他们的东西了——他们知道关于我的一切，甚至知道得比我更为详细，或许是他们从我身上发现了什么我都不知道的东西，才驱使他们这样做？

　　如果是的话，我还真想象不出是怎样的东西值得他们如此大动干戈——或者这一切的成本根本就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高，因为……如果雨镇是一个封闭空间，并且存在明确边界的话。

　　我想到了三维建模，关于创造地图的部分——也许雨镇只是我所看到的，或者我所能看到的，而这个空间，说不定就像是三维建模一样，可以随意增添删减，而无视现实中的物理规则，也就是说……它能随着人的意志创造出任何环境、条件或是事件。

　　不错的想法——我都为自己突如其来的灵感而感到惊叹，如果是如此的话，那么包括人类在内的生物，依然也是可以被创造出来的——这是一个无比真实，却又完完全全被归纳于虚幻的空间。

　　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一行行的代码、数据；只不过它们以另一种方式展现在我的面前——也就是说，除了我之外，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甚至这都算不上演戏，而是这些数据根据我的表现而做出的反应，目的就是为了考验我。

　　这样一来，成本的问题便也解决了——对于GSRI而言，这不是什么问题，相比起来，他们肯定对我身上的秘密更感兴趣。

　　同时他们可以利用这样的空间进行任何实验或测试。

　　这可以说是一个十分理想的空间，也是我关于雨镇这个空间的更高级的想法。

　　但是……我的认知是有限的，比起这些对我而言完全是理论上的东西而言，我的直觉更倾向于眼见为实，这就和大多数人是一样的，再说，雨镇从来就不是什么让人感到舒服的地方，我就更倾向于按照情绪去办事了——就算我遇到的都是数据，我也没办法打破这一切。

　　我成了巨大迷宫中的一只弱小的蚂蚁，想要直接打破迷宫的墙壁，显然是不可能的。

　　或许我能像诡楼事件中球探派出的斥候一样无视它们制造出来的迷宫，但那却仅仅停留在想象层面。

　　在想象、或者说思维之上，我的确办到了，甚至我能通过这个去任何地方——简单来说，这叫白日做梦。

　　若是真能离开，我还真是求之不得，只是目前为止，我的进度仍算不上快——但对于几乎从零开始的我来说，这也很不容易了。

　　雨镇虽然简约，但随着遇到的事物变多，它们之间的关联和可能性也越来越多。

　　只是如果这些都是演算出来的，那只能说明GSRI在这一方面已经拥有异常成熟的技术——让现实人物真实地走在虚拟出来的大地上，并且遇到虚拟出来的人和事件，这无论现在还是未来，看上去都是传说中的技术。

　　但是他们并没有给我留后门，似乎也没打算这样做，否则他们可能无法得到正确的结果——只是出于人道主义，他们不应该这样做，不过在一定范围上，人道之类的东西更像是一种束缚。

　　但说到头，我还是觉得没必要。

　　若是真有什么可能，我还是觉得和小寒有关。

　　——只是，他们对于小寒的了解本身就比我多，更何况我也一直带着监测手环，他们在担心什么呢？

　　问题太多，没有结果。

　　用一句“我他娘的不知道”就能回答所有的问题。

　　我又不是小寒，我也不是神。

　　这真是一种难熬的折磨。

　　要摇了摇头，不再去想。看着躺在泥地上的蔑雨，她仍然昏迷不醒——这样真实的存在，有血有肉，感情丰富的人……会是一串数据？

　　虽然无法肯定他们如何把数据转变成真实的环境，但这还是太不可思议了，所以我对此持强烈怀疑态度。

　　……唉，我想离开这里，带着她一起。

　　由于连续翻滚了好几圈，所以她的身体披上了一层泥衣，这难免令我有些心疼。

　　本来我该第一时间去救她，但她被弹飞后，各种乱七八糟的思绪就往我脑子里钻，甚至影响了我的行动力。

　　——他们肯让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来陪我演戏？

　　怕不是疯了。

　　而蔑雨的表现——如果她是演员的话，那完全可以得奥斯卡了，无论是情感、适应性、还是临场发挥，甚至她目前仍然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除开这些我胡思乱想的，剩下的就很“正常”了，那是我就接触过她的身体，体温和正常人别无二致，要知道这里可是细雨连绵，时而有冷风拂过，而她又光着身子——光是这么想，身着秋装的我就觉得身体发冷，那种发自内心的冷；虽然因为小寒的影响，我对温度适应力已经高了许多，目前的环境对我而言并不冷，但心中的冷还是无法阻止。

　　不由得，我的身体就又是一阵哆嗦。

　　要是正常同龄人像蔑雨这样，早就开始发高烧了，还忍得住跟我演戏？

　　要不然她就是机器人……但海星早就扫描过，她的身体构造没有问题。

　　——难道连海星都在骗我？

　　呃……这事要真是这样，那我岂不是被耍得团团转？

　　图个啥呢，这样做……反正我没想出来。

　　蔑雨因为那股巨大的力量从我手里脱手后在泥地里滚了好几圈，弄得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她正好背对着我，背上有一道竖着的裂缝，上面那种流动的文字正隐隐约约地浮现。

　　即使沾了一身泥，那片文字也十分恰巧地露了出来。

　　像是长在她背上的一只发着光的黄色眼睛在死死地盯着我。

　　……我哆嗦了一下，又仔细看了看，又发现那不过是一道裂缝一样的东西而已——仿佛这些文字是掩藏在她的皮肤下方一样。

　　细看之下，这个东西似乎也没那么大的威胁，甚至有一种诡异的美，如同流动着的金色纹身。

　　只是这个东西，如果放任不管会带来什么，我也是一清二楚。

　　还好草药的药效有半天，而目前也就过了大概一两个小时，否则扩散的话就麻烦了。

　　不说她这个文字还没扩散的，老程那种程度的才算严重，比癌症末期还要严重，明明全身都在融化，他自己却因为文字的影响而浑然不知。

　　……如果这都是演的，那他们是不是太过残忍？

　　而我印象中的GSRI不是这个样子的。

　　不知为何，我因为雨镇的特殊环境而变得担惊受怕——原本的我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然而这些事谁又说得清楚？虽然雨镇很小，但这里的一切仍在不停改变。

　　——而且变化幅度相当大！

　　大到不可思议……

　　一切都来得飞快，我控制不住……也没人能控制住。

　　没时间感慨了，也没时间确认这一切是真是假了——而我内心还是认为这一切都是真的。

　　哪怕这是个圈套——去他的，我没心思想这么多！

　　想着，我便再次穿过结界，踏入了雨镇的范围。

　　略微能感觉到那层结界的存在——我的体毛仿佛被静电干扰而直立一般，但也仅此而已了，不像蔑雨，整得跟拍电影似的。

　　那可不止是干柴碰上烈火，而是烈火碰上了炸药。

　　结界是无形的，我站在结界的交界处，一半身子在雨镇中，另一半身子则在外面的世界。

　　不知为何，这个东西对我毫无作用——也不能完全这么说，至少我的确和上级失去了联系。

　　不，是和所有人都失去了联系……

　　一旁的泥路上，那道警车的轮胎印仍然清晰可见，只是如今它已积满了雨水，像是落在上面的两条亮晶晶的丝带。

　　只是轮胎印在结界的边界戛然而止，让两条丝带像是被剪断了一样。

　　丝带的切口很整齐，并且正好和一旁蔑雨弄出来的泥坑相对应，只不过方向相反罢了，结界成了这条坐标的起始点。

　　——如同一条流行划过的轨迹，分开了两个世界。

　　若是战甲能动的话——也许我应该让战甲开启无人模式，然后让它从结界穿过去，会不会也和蔑雨产生一样的反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