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从未起过风的湖面上突然刮起了干爽的怪风,如同那不是湖泊,而是一片燥热的沙漠。
火刑场上的火焰尚未熄灭,整个镇子就已被热风席卷。
这地方终年都是春天,从未像现在一样炎热过,就在大家都觉得奇怪的时候,奥斯丁告诉所有人,去湖岸吧,去那里,接受海神的恩赐。
镇民们成群结队地来到湖岸上,果然发现湖水中漂来了大量的水果、蔬菜,还有鱼和肉,甚至还有成箱成箱的香料。
镇民们在岸上点燃了篝火,狂欢着、呼喊着,品尝着海神赐予他们的瓜果和美食,自从郭侃失踪以后,他们第一次尝到这样的实惠。
如果在之前还有人怀疑奥斯丁的话,到了现在,已经没有人再质疑他说的每一句话,从这以后的好几年时间里,所有人都成了海神最忠实的信徒,而奥斯丁也不再仅仅是大家的领袖,他俨然成为了这个世界的先知和救世主。
这里有一个在我看来很关键的小插曲,就是当镇民们结束了狂欢,回到镇子里的时候,却发现火刑架早就被人给扑灭了,木头搭建的架子和柴禾堆都没有被烧尽,助手的尸体也不知去向。
奥斯丁告诉大家,助手已经被烧死,而他的尸体,也被海神带走了,火焰就是被海神扑灭的。
听到这儿的时候,我总觉得那个助手应该没死,而是被奥斯丁给藏起来了。
奥斯丁第一次杀人,确实是以清除“罪人”为名号,他用这种方式让镇民们的手沾染鲜血,并用海神的恩赐洗脱了他们的愧疚感。
这只是一个开始。
当镇民们认为杀人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妥的时候,他们的道德观其实就已经被破坏了。
在这之后,奥斯丁通过不断修改教义,建立起了一种特殊的献祭规则。
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按照海神的旨意,从镇民中选出八个不忠实的信徒,先用海神赐予的神药将他们麻翻,再将她们分别放在对应东南西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八个方向的阁楼里,那些阁楼将会是他们的审判场,海神的使徒会在那里对他们进行审判。
其中罪孽较轻的七个人,会在使徒的催眠曲中毫无痛楚的死去,而罪孽最重的一个人则不会死得这么轻松,她会被带回逆城,经受一系列复杂的酷刑,在奄奄一息之际,再被施以火刑。
所有人的罪人都被称作海神的贡品,只有那一个被施以火刑的,才被称作“祭品”。
这两个词汇在海神教徒的心中,仿佛有着完全不同的意义。
但具体怎么个不同法,老狼觉得不太重要就没问。
自从奥斯丁将献祭改成这副模样以后,每一个祭品都会当着所有人的面被烧死,但海神再也没有将她们的尸体带走。
对此,奥斯丁的解释是,他们的小镇是一个纯净之地,住在这里的人,即便是有罪的,灵魂也要比外面的人干净,郭侃的助手因为是外面来的人,所以他死后,海神还要带走他的尸体和灵魂,让他死后继续受苦。
同时他还告诉镇民,如果还能找到外来者献祭给海神,海神一定会更加愉悦,一个外来者,可以顶替十个祭品。
按照他那意思,所有的外来者都是罪人,每一个人来到此地的人,都要被处死。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那个女人从一开始就对我们心怀不轨,她是想用我们的命,换她自己的命。
毕竟一个外来者能顶替十个祭品么。
奥斯丁的这番言论可以说危害巨大,但同样也是这番言论,让一小部分聪明的镇民渐渐对他起了疑心。
如果外面的世界充满了罪恶和黑暗,为什么大家从祖先留下来的书籍和笔记中,看到的却是外世界的美妙与壮阔。
既然外面的世界充满了罪恶和黑暗,那他们信奉海神,为的到底是裹腹,还是为了离开这里,回归外世界。
一个充满了罪恶和黑暗的世界,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多净土没有的好东西,比如各种电器,比如用来代步的汽车……
不过这样的怀疑根本无法形成规模,镇民们对奥斯丁的信任几乎是无以复加的。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我们来到这里的时间点非常巧,正好是每年一度的献祭时间,全镇的人都去了地底逆城,只有八个贡品被留了下来,要等到五天以后,镇民才会从逆城里出来。
从我们进入小镇至此,已经过去一天多时间了。
老狼的大段陈述到此为止,我听了半天,感觉有两个比较关键的问题他没说,于是问他:“海神的使徒是谁?逆城里的人要五天以后才出来,那活下来的一个贡品,就算没饿死,也该渴死了吧?”
“那两个人都没见过使徒,所以也说不清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老狼低声回应道:“听女人那意思,好像只要中毒之后,就感觉不到饥渴了,我推测应该是她身上的毒比较特殊,可以让她的新陈代谢都变得非常缓慢,能量和水的消耗速度大副下降,哎,就相当于,让她进入了一种假死状态,在这种状态下,就算一个星期不吃不喝,人也死不了。”
我不太赞同老狼的推测,因为我为女人驱过毒,她身上的毒性,应该没有这种效果。
不过回头再想想,如果老狼给出的解释不对,那就只有另一种解释了,就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从逆城里出来,给活着的贡品送饭。
要真是这样可就麻烦了,估计用不了多久,逆城里的人就会发现活着的贡品已经失踪,说不定还会发现我藏在暗巷里的尸体。
于其被动等待,倒不如主动出击,探进逆城里头看看情况。
可问题是,逆城里头不知道藏着多少暗雷呢,贸然进去,弄不好要遭殃啊。
“嗤!”
就在这时,卢胜材朝我吹了口破音,声音很很低,好在楼顶上非常安静,我听得非常清楚。
转头去看他,就见他抬起手,指了指小楼对面的青石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