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到了这里,其实基本已经定局了,虽然新旧权力交接的时候,往往是最为动荡的时候,但是现在的临安城,本质上的权力并没有交接,因为权力始终被赵显握在手里,他们只是在表面上走一个过场而已,更何况这个过场,还是代表了肃王府集团的共有利益,因此赵显丝毫不担心会出什么问题。
长达八年时间的经营,临安城内外虽然说不上是铁板一块,但是肃王府势力保持绝大多数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现在这绝大多数人正在齐心协力的做同一件事情,就算是赵显现在出面阻止赵延宋登基,估计都不太可能。
所以,临安城的重心不应该在这一场浮于表面的“过场”上面,而是要把目光放在北边的燕都,天下三国,北齐最是幅员辽阔,因此北齐的国力也是最强盛的,这个曾经雄踞北方的大国,潜力是极其庞大的,现在赵显固然凭借着火器的凌厉,将北齐逼到了绝境,但是打赢是打赢,想要把北齐的国土变成南启的,便大为不易了。
毕竟之前的百多年里,北齐一直是天底下最强大的国家,北齐的子民往往都有强烈的国家自豪感,隆武元年的时候,赵显行险夺回了原本属于南启的江北,后来在谢建的努力下,也勉强在江北编户齐民了,但是这些年,江北还是时常有叛乱发生,这便是北齐的影响力。
当年,大秦奋六世之余烈,横扫**,一统天下,还是两世而亡,这其中固然是有秦国国政暴戾的原因,但是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那些六国遗民趁势而起,不然哪怕咸阳再怎么混乱,以秦国当时的国力,延续个百来年总不是问题。
要知道,蒙元尚能统治近百年,何况大秦!
这就是遗民的可怕之处,这些人可能会暂时归降,但是一两代人以内,这些人会想方设法的复国,这段时间里,如果被他们寻到任何机会,大启的北边将会如同星火燎原,一发而不可收拾。
更为关键的是,北齐已经有了雷震子,而火炮这种东西,可以藏个五年八年,却不可能藏得住几十年,如果北边不能彻底安定下来,那么赵显留给自己儿子的,将不是一个大一统的帝国,而是一个遍地危险的火药桶,只要临安城这边犯了一点错,这些火药桶就会被瞬间点燃。
现在,摆在赵显面前的问题,并不是拿下北齐,因为这已经是迟早的事情,难得是如何一劳永逸,彻底把北齐的国土,变成大启的国土。
所以,在临安城上下,都在忙活着新帝登基之事的时候,赵显却把目光放在了北边的燕都城,深思熟虑之后,他的分别给林青还有王霜去了一封信,然后又让人给军器监递了个条子。
做完这一切之后,赵显便开始回过头来安排临安城里的事情,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临安城迅速完成了新帝的登基事宜,并把隆武帝的谥号定为“哀”,隆武皇帝也就成了大启的哀皇帝,而赵显的儿子赵延宋成功嗣位,成了大启第九任皇帝。
谥法有云,早孤短折曰哀,恭仁短折曰哀,隆武皇帝病逝的时候,按照年龄算还不满十六周岁,因此勉强算得上是“夭折”,被这群大臣们上了一个“哀”字谥号。
值得一提的是,哀皇帝的原配马皇后,在哀皇帝病逝之后,也一病不起,很快便追随哀皇帝去了,这位马皇后自小就体弱多病,因此此番夭折,并不出乎旁人意料,倒没有引起太多波澜。
事实上,这位马皇后也暗中被赵显送到了肃州府,小玲儿她本来就身体不好,很难熬过二十岁,赵显不想让她一个人住在深宫里,因此就干脆也把她送到了肃州府,好让赵寿能再陪她几年。
安排好了这一切之后,赵显带着文武百官,在崇政殿里迎奉了新君,由于赵显是新帝生父,因此并没有下跪,只是微微弯着身子,其他的文武大臣,都恭恭敬敬,而且真心实意的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小小的赵延宋高坐在龙椅之上,微微有些紧张,但是当他看到了台阶下的赵显之后,整个人放松了不少,对着下面抬了抬手,脆生生的说道:“众卿,起身吧。”
文武群臣恭恭敬敬的爬了起来,齐声道:“谢过陛下。”
赵延宋深呼吸了几口气,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按照自己母亲的交待,对着一旁的小太监挥了挥手,声音清脆:“宣读即位诏书。”
那个小太监大概十五六岁年纪,当下也不怯场,把诏书展开,高声唱道:“诏曰:先哀皇帝不幸,染病崩逝,然先皇膝下无子,为不使祖宗基业有失,江山社稷无主,朕躬薄德,克承大统,然朕年齿尚幼,不能视朝,肃王显乃朕之生父,神武英睿,功勋卓著,特封肃王显为摄政大臣,总览临安大小事务……”
一封又臭又长的即位诏书宣读之后,底下群臣心中都有了数,这封诏书首先当然是要肯定肃王府权力的合法性。
其二。这一次赵延宋登基,本质上是肃王府一脉大获全胜,在这种时候,自然是到了分果子的时候,诏书大批封赏了肃王府一系的部属们,基本是文官升官,武将升爵,每个人都被直接拔擢了一级左右。
譬如说原来的从一品太子太师谢康,被直接晋正一品的太师。
而远征在外的林青和王霜两个人,也没有“逃过”这次封赏,两个人都从军候被晋为国公,只是犹豫这次封赏太过急促,两位大将军具体的封国还没有定下来,要等两位大将军回京之后,朝廷才好把这次封赏落实。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原本在夔州府做知府的严分谊,被直接调回了临安城,任礼部侍郎职,按照临安朝堂不成文的规矩,礼部侍郎这个清贵位置,只要熬够资历,便有很大机会能够“登堂入室”,进入政事堂拜相,况且严分谊本就是政事堂储相出身,在这次调动之后,这位陈静之的关门学生,拜相只是时间问题了。
就在临安城里的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肃王府里驶出了一辆玄黑色的马车,从临安北门出城,朝着北边缓缓驶去。2k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