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李崇背靠着前沿阵地勉强可以遮身的战壕,大刀插在石缝间,大口的喘着粗气,喉咙里干燥的像龟裂的土地。
说是战壕,但跟平地上的战壕并不一样,这棺材山的上战壕不是挖的,而是用大石头在山坡间垒砌起来的,石块间抹着洋灰,原本是很坚固的。
前沿阵地上这样的战壕原本按照火力配置,第八军一共在前沿阵地修建了五道这样的半人高石头战壕,敌人进攻的时候可以在石头战壕后面放枪。只不过鬼子进攻前先是往下扔了二百多枚的重型炸弹和燃烧弹,又用重炮来回洗地,在狂轰烂炸之下打到现在,全成了断断续续的残石。
真是越往上山越秃,明明不高本应该有腐泥和绿树覆盖的山峰,现在从前沿阵地往上全是光秃裂开的石头。也难怪,这个山头这些天一旦有大规模的攻防,就会被上百枚炮弹轮回洗地,就算有点土块也被炸成灰尘了。
身旁的战斗还在继续,冲上前沿阵地的七九三团初步稳住了脚跟,鬼子冲上来的三个中队没能一下子将七九三团打退,并且鬼子三个中队七百多人尽管个个的刺刀技术精湛,但是在七九三团剩余的一千八百余号人同样悍不畏死的冲杀下,冲出来的三个中队鬼子正被一个个的绞杀。
若战壕纵深里的鬼子全部冲出来,七九三团肯定不占任何优势,胜负也不会有任何悬念,但伊藤得到消息,这是支哪新增援的川军一三三师下属的三九七旅,还有一个预备旅蹲在后面随时可以发起进攻呢,所以他不敢在此刻川军的第一波冲锋中就压上全部的兵力。
“咯咯咯,咯咯咯!”
“乓乓乓!”
步枪重机枪一同开火。
看到前沿阵地上己方三个中队的人愈发的减少,三道防线外的鬼子竟然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一瞬间不少官兵中弹,李崇往后翻滚然后一个翻身退到了战壕里,他妈的,这些鬼子也太狠了,一看形势处于下风就果断开枪。
“卧倒!卧倒!退到战壕里!”团长徐昭鉴大声疾呼。
此刻七九三团三个营剩下的人汇集在一起,剩下了六百多号人马,全团打剩下了一个营。
不知道刚才被鬼子的突然开枪阵亡了多少,但绝大部分人是在拼刺刀的肉搏战中阵亡的,三个中队加上前沿阵地的鬼子,八百多号人马就跟冲上阵地的一千九百多号不怕死的川军子弟拼了个惨烈的两败俱伤。
鬼子这边,八百多号人全去见了天照。七九三团这边,能动的人头凑起来就剩下了一个营。
七九三团在第六师团这块硬骨头上咬出了深刻的痕迹,也几乎崩掉了满嘴的牙。
前沿阵地里,徐昭鉴一看左右,团副和三营长卢光云阵亡了,剩下了一营长李崇和二营长景嘉谟还好着。
李崇看了自己的一营,就剩下了不到二百号人马,就连三连长肖志国都在刚才的肉搏中拔手雷和鬼子同归于尽了。
“联队长,支那军还有六百多人,要不要继续攻击?”
伊藤架着指挥刀看着战场上的情形,放下望远镜说道,“给师团长发报,呼叫空中支援,对前沿阵地往下的区域进行轰炸。”
“嗨!”旁边后背竖着一根天线的通讯兵开始“滴滴滴”的发报。
“源吉,待会你亲自带领一个小队在全线进攻发起后,不要交手,趁着飞机支援时一路往下,去打掉支那人的指挥所!”
伊藤准备全部压上了,并且算计着要趁着支那人立足未稳之际,遣一个小队作为突击队,打掉山下的指挥所。伊藤是个骄傲人,在他眼里,这些普通士兵死一串都没有杀掉一个支那高级军官有意义。
“嗨!”叫做源吉的中队长打了个敬礼,然后跑到自己的中队面前,亲自挑选出一个小队士兵出来,开始做突击准备。
山脚下,关注着两座山头战斗状况的旅长周翰熙放下望远镜,看到了两团付出巨大伤亡后已经冲上了阵地,随即对着旁边的参谋说道,“命令预备团和旅直属步兵营支援七九三团和七九九团!”
山脚下三九七旅全部出动了,预备团的一营和二营去了罗盘山,三营和旅直属步兵营往棺材山的前沿阵地支援而来。
“嗡嗡嗡!嗡嗡嗡!”鬼子的军机由远而近的俯冲而下,密集的炸弹落下,棺材山和罗盘山再次陷入炮火覆盖之中。
炸弹砸下的一刻,前沿阵地里剩余的七九三团官兵躲在战壕里。
捂着耳朵张开嘴,重型炸弹的巨大爆炸声让众人感觉自己像是被装进了一个大鼓里,然后被人拿着重锤在猛敲一样。
一个新兵亲眼看到战友在眼前变成了一堆碎渣,震撼不绝的爆炸声又释放了其心中的负面情绪,猛然大叫一声后抓着枪就翻出战壕和鬼子拼命。
旁边的老兵伸手抓住新兵的腿要拖下来,结果“嘭”的一声响,只扯下了一条断腿,整个上半身都被炸弹炸没了!
轰炸过后,棺材山上,纵深里的鬼子已经哇哇叫着冲了上来。
面对着冲过来的鬼子,团长徐昭鉴边拉枪栓边说道:
“弟兄们,这是咱七九三团自淞沪战场以来最恶劣的一仗,今天搞不好要一块来的一块走了,此仗过后,要是有活下来的,一定要把咱七九三团重建起来。”
“哈哈哈,今天老子够本了!”景嘉谟将最后的一发子弹打掉,将刺刀上的血擦干净后看淡了生死说道。
闻言李崇扬了扬手中的大刀片子说道,“老学长,你的收获可不及我,我可是砍掉了一个支队长的。”
在将大刀上的血迹在身上擦开后,李崇才发现刀口都卷刃了,此刻他的脸上,除了说话时的红口白牙以及转动的眼珠子之外,布满着大刀一劈时鬼子溅出的血,和此刻炸弹扬起灰尘混在一起,在脸上糊着厚厚的一层。
下意识的拿起水壶,才想起在山下的时候就已经没水了。当下脸上苦笑一声,当然被灰覆盖着脸也看不出表情,心想着自己难道要做一个渴死鬼么?
“你那是占了练武的便宜,要论收获,咱们这次都输给了老卢,老卢可是拖着鬼子的中队长一块儿下去了。”景嘉谟并不服气,全团都知道李崇是个练家子的,这没有可比性嘛。
谈起三营长卢光云,全团剩下的人有些伤感,尤其是三营剩下的士兵们,此刻脸上都带着为营长报仇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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