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秀,不许在船边跑,掉下去可捞不上来。”
“船下面也有吃小孩的水鬼吗?”
李崇挨着三妹坐在船头,二弟志新也挨着旁边坐下。
“小霞,过来坐啊。”李崇把落在后面小同叔的女儿,不厌其烦的嘱咐三个小孩。
“这水下面呢很深,没事呢不要在船上乱跑。还有以后到了大城市里一定要记着,一定不要私自跑出家门让爹娘找不着,大城市很大,走远了就找不着回家的路了,要出去一定拉上爹娘陪同知道嘛?”
“外面呢,有些坏人专门抓小孩的,要是被他们逮住了就再也回不到家了。到了大城市里,一定不要去接陌生人的话,更不要去吃他们的东西,出了门要紧紧抓着爹娘的手知道么?”
“嗯,我,们知道了。”
船行驶在水道之间,从跺田进入运河,直到两天从林家的码头踏上南京城。
李崇叫了两辆停在码头道路旁的黄包车,帮着拖行李,走在进城的路上,这一路上爹娘和弟弟妹妹的内心认知在不断的提高。
“大哥,那个就是会自己跑的铁疙瘩嘛?”二弟志新和三妹元秀看着道路上“哔哔哔”响着叫子扬起一路灰尘的汽车手舞足蹈的说道。
“前面就是我们整个国家的首府了,这个国家所有的大官都住在这圈城墙后面。”李崇指着前面高大大城门说道。
进了城,二弟三妹反而挤到爹娘身边了,打娘胎里出来,俩人从没有在一条道路上见过如此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情景,周围全是陌生人,两个再怎么鬼机灵的小人此刻心里也有有些惴惴的。
半辈子待在家里做贤妻的母亲陈月英也是靠着父亲后面低头走路,李崇先带着一家人到路口的旅馆歇脚。李崇经常坐船是习惯了,但家里这些人可从来没有如此长途旅程,脸上尽显疲惫,所以先找了一个旅馆好好休息一番,因为接下来还要坐好几天的火车到武汉,最后再乘船沿江而上去重庆。那里,小同叔和顺生随时等待着。
当然,要是有巨款有背景的可以去乘飞机,不过显然现在自家还不属于这一行列。早在35年的时候,南京城就有中国航空公司以及欧亚航空公司两家国内民航公司了,但是呢这价格就连一般的富商都承受不了。以同样超一千公里的北京到上海为例,中国航空公司的单程票价是2000块大洋一位!关键这些飞机还都是那种最多三四十座的轻型飞机,载重很少,装载不了多少燃料,同样支撑不了一次性千公里的飞行,中途肯定要降落加油,算起来这同样也费时间。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钱的问题,2000块大洋还只是一个人头费,而自家爹娘、二弟三妹、小同叔的女儿小霞、恒生以及女佣小柳,一共七个人,根本就远远坐不起嘛。所以钱不够只能时间来凑,先坐火车再上船,时间虽然花了一些但毕竟是最经济的方式嘛。
“这里好高呀!”二弟志新推开三楼的窗户,垫着脚远眺着窗外,小妹元秀跳着只能冒出一点头发。
“大哥,快点抱我起来,我看不着。”三妹元秀扭头对着后面的李崇喊道。如愿以偿之后,小手搭在木质的窗沿上忽然奶声奶气的问起,“大哥,我们去重庆的房子也有这么高嘛?”
“重庆的房子呢,小同叔已经买下了,是靠着山的两层楼,要是算上屋顶也是小三层。到时候你有自己独立的房间啦,以后就不能跟爹娘睡一个房间喽。”
“我能有自己的房间啦!咦?大哥,你说的会自己跑的铁疙瘩我看见到了,那个会冒烟跟大蚯蚓似的铁皮箱子呢?”
“那个叫火车,等下再南下的时候你们就要坐火车了。”
“那会吐烟船呢?”
“最后也会坐船,……”
三妹正处于好奇心旺盛的年纪,目之所触都能成为问题,李崇不厌其烦的回答着。问着问着怀中的小妹就没有了声音,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刚才还活蹦乱跳的,现在倒倦意上涌,睡着了。
李崇轻手轻脚把小妹抱到床上,然后掩映上房门。
父亲李德润走上前来,“崇儿,随我出去转转?”李德润是个传统的读书人,最远没有出过台城,对于国土上南京、上海这样大城市的印象只是停留在书中的描述,现在既然都来到国都了,李德润当然想见识一圈,验证一下书中所读和自己过去的想象。
其实每一个闷宅心中多少都潜伏着一颗仗剑走天涯的心,父亲李德润的书案头永远不缺少一本。
“好。”李崇点了点头。
父子俩从旅馆里出来,走过玄武湖,来到在历史上就十分著名的十里秦淮,这些地儿都不用李崇介绍,父亲自己就能引经据典说的头头是道,李崇第一次觉得父亲不似自己印象中的那般古板,而是很有见地。
父子俩拎着三只油纸包着的盐水鸭回到旅馆前已经挺晚,八点钟的南京城灯火璀璨,而城里这种乡下农村从未见过的万家灯火亮起的景象让父亲深感震撼,仰起脖子赋诗几首,从王安石的“车马纷纷白昼同”到“万家灯火天无夜”,诗文的素养让李崇感到汗颜。
“阿呀阿呀,这怎么好意思呢。”楼上传下来的是母亲熟悉的声音。
李崇和父亲对视一眼,这南京城家里肯定没有亲戚熟人之类的,母亲陈月英这是在跟谁说话呢?聊的很挺热闹。
不过踏上楼梯几步,熟悉的声音让李崇瞬间反应过来的:林婉如,她怎么来的?
“你们父子俩玩着还知道回来。”母亲陈月英指了指手腕上的腕表,责怪两人天黑了都不知道回来,紧接着又说起,“来客人了都不知道。”
李德润看见林婉如的第一眼,下意识的就想,“这是谁家的姑娘,这么水灵俊俏,比扎跺周围自己一直想帮儿子物色中的婆娘还要‘tong’!”
第二反应就是“难怪这大儿子对家里的介绍一直兴趣恹恹,原来在这儿自个认识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