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把勃郎宁拿起放到二弟面前,“爹,老二是个男子汉,以后兵荒马乱的,让他接触接触没有坏处,这枪里没有装子弹,不会伤到人的,男子汉有枪提气。”
听着枪里面没有子弹,李德润才放松的坐下,乱世之中,枪也算是一个保险,然后继续乐滋滋的盘弄手里的腕表。
好东西啊,年月日都一清二楚,还是自己儿子送的,花的不是自己的洋钱。
见爹没拦着自己,二弟志新终于心痒痒的把枪抓在手中,反复掂量盘看,嘴都咧到耳朵根子。
李崇送给二弟的其实是在港的黑市买的“花口撸子”,虽然贵,但是重量轻,笼统就560克,才一斤多一点,二弟拿在手上不会觉着累。
“志新,大哥还偏心么?”李崇胳膊胳膊往二弟头上一搁,打趣的问道。
“不偏心,大哥对我最好了。”二弟志新声音活跃,从没想到大哥居然会送自己一把枪哎!双手抓着枪柄,举在眼前对着条柜上的花瓶瞄准,嘴里“砰!砰!砰!”的模仿着老套筒发出的子弹的声音。这可比老套筒好玩多了,老套筒多重啊,哪有这个小手枪轻巧,腰间一别,再往前一挺,看着枪柄闪着黑亮的光,感觉走路都有了莫大的底气。
大哥说得对,男子汉有枪才提气!
“志新,大哥送给你枪是要你学会保护家人的,这枪你可以瞄准任何人,就是不能朝着自家人,知道么?”
“嗯,大哥。”长兄如父,而且自己最佩服大哥,一个人敢独自去大城市闯荡,大哥就是自己学习的榜样。
李崇起身拍拍手,掏了这么多东西出去,皮包现在瘪瘪的。
“好了,诸事完毕,时候也不早,娘,那边床铺收拾好了,这些天赶路可把我累死了。爷爷那边让奶奶也去休息吧,不会有事的。”
陈月英看到大儿子脸上倦容难掩,心疼着赶紧招呼下面人端来热水给李崇漱洗。
轻车熟路的来到自己住了十几年的房间。
“嘭嘭嘭!”两年了,这个房间没住过,坐在床上,拍着整齐蓬松的被子,闻着熏蚊子的艾草气,竟然没有一点的陌生,只有贴心的亲切感。
屋外明月高悬。
“嗞。”李崇房间的门开了。
陈月英看到李崇房间里的油灯没有熄,轻声走了进来,小时候大儿子睡觉就总忘记熄灯,都是自己帮着熄的。习武之人感官敏锐,搁在平时身旁的一点动静李崇就能作出反应,此刻依旧沉浸在梦乡中。
走到床头柜前,正要熄灯的时候,看着李崇歪着头熟睡的样子,陈月英轻脚走到李崇的床头坐下,就这样心满意足的看着李崇睡觉的模样。
“踏实啊!”清晨薄雾霭霭,李崇从床上坐起,双臂伸直,半个月路途的奔波真的是累坏了,以前没有感觉这张床有多好,离了两年多,再回来时居然生出了一股满足感。
推门出去。
“大少爷,您起来了。”大院子里,扫地的女工纷纷停下行礼。
待李崇走远时,这些女工凑在一起议论。
“大少爷两年没回来,一回来就立竿见影,二老爷也不闹腾了!这才两年的工夫,嘿,好家伙,往大堂里一站,顶天立地一般,比老爷都要气势!”
“那自然,大少爷识字,又是出门人,见识得多!打小就读学堂,现在可是在什么港的喝洋墨水,见识过洋人,见的都是大场面。”
“......”
在香港的两年,李崇已经习惯了早起,家人还没起床,二弟三妹两个也不知道抱着礼物玩了多久,路过的时候李崇能清晰的听到睡觉的呼吸声。
“老同叔,早啊。”
“咦,大少爷你都起来了。”
“我出去锻炼一下,待会回来。”
老同叔拿出钥匙打开大门,“好嘞。”
田野上,一场大雾,天地茫茫。
李崇来到屋子的空地上,摆开二字钳羊马的架子,势大若奔,呼呼作响。招允师傅教的这一套拳法李崇已经打了一年半,拳法是要浸淫一辈子的,师傅说自己才只是入门。
咏春入门难,出师更难。身体资质和为人品性缺一不可,为人光明坦荡的人打出的拳法才浩浩荡荡,也才能发挥出咏春的威力。
还记着招允师傅在师爷画像前问自己,为何习拳?
李崇的回答是:为中华之崛起而强健体魄!
师傅听完点头不语,大师兄安慰自己说师傅作为佛山叶师傅的七大弟子之一,眼光一向很高,能得到“入门”这个评价已经很不容易了。大师兄练了三年才得了师傅这一评价,自己用了一年半,足以自傲了。
但李崇并不满足,自己从没有因为枪支的冲击而忽略身体搏击技能的提升,自己一直认为,对于个人而言,功夫和枪法并不是取代的关系,而是它们相辅相成,在这乱世中给一个人安身立命的本钱!而且自己习武起步太晚,所以只有每日早晚多用功夫。
打完一套拳算是活动了筋骨,然后背靠老柳树,扎马步练下盘,身体笔直,和挺直的柳树主干若即若离。
直到身上热气腾腾,才松弛了肌肉。
这个时候,旭日开始东升,能够听到围墙里面起床洗漱的声音。
“哎呀,快来人呀,睁开了,老爷你可算是醒了!”还没到大门,就听到爷爷屋子里奶奶惊喜的声音响起。
李崇加快了步伐,到了主屋厢房的时候,一众人围在老爷的床头。
爷爷李钱塘的眼睛不再闭着,眼珠在众人身上转动,张口能勉强出声了,李崇心中的石头此刻真正落地。
奶奶坐在床头高兴的抹泪,“老头子,你这次命大,要不是大孙子给你用了西洋药,你就要去见祖宗了,当初你还拦着大孙子不让出去。”奶奶似乎已经忘了,当初李崇提出要去香港上学,拦得第二凶的就是自己。
“崇儿,你这一身怎么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母亲陈月英看着浑身湿漉漉的大儿子,不解的问道。这晚上虽热,可也热不成这个样了啊。
“我在外面舒展了一下筋骨,既然药有了作用,我也就踏实了,出去洗一下,一身味道,不然元秀都躲我远远的。”可不是嘛,小妹元秀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的躲得远远的。
到院子里的井旁,打了一桶井水上来,光着膀子,用瓢从头淋下。
冰凉的井水冲击火热的身体,顿时升起阵阵白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