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让薛向送张斌出去,两人并行向府外走去。
张斌脸上有着失望和了然,虽然早就知道如王安石这样的人物,绝不可能被自己三言两语轻易打动,更不可能轻易将其投注心血的均输法说废除就废除,但此时他依然感到浓浓的失望。
“想要做点为国为民的好事,咋就这么难呢?”此时此刻,张斌突然体会到了王安石变法的艰辛和困难。
王安石虽然没有一口拒绝张斌的提议,但对于废除均输法看起来根本难以接受,显然是想通过根除均输法的弊病,继续维持均输法的施行。
而王安石不想废除均输法,以当今天子的性格,十有八九也不会采纳他的招标拍卖之法。
“发运使最为熟悉各转运司的情况,如今王相公还想维持均输法的推行,依发运使之见各转运司还能挽救?”走到王安石府上大门口,张斌正要向薛向行礼告辞,见薛向始终紧蹙着眉头,神色极为沉重,心中一动,便禁不住问道。
薛向叹了口气,摇头沉声道:“难!太难了。”
张斌目光一闪,追问道:“依发运使之见,只是难而已?”
薛向看着张斌咄咄逼人的眼神,苦笑道:“何止是难,除非大开杀戒,可是这怎么可能,陛下的性子首先便做不出来,即使陛下真被相公说服,可旧党势大,若是逼极了,不择手段之下,定会闹出大乱子,陛下肯定会立刻叫停,我等新党之人必遭反噬,而那个时候,相公难保相位,我等重则下狱,轻则外放,离开朝廷中枢。”
张斌由衷佩服道:“发运使果然心思通透,是个明白人,还望发运使能够多劝劝王相公。”
薛向苦笑一声,低声道:“子玉难道不知相公有‘执拗相公’之称,他若是做了决定,即使陛下也难以改变他的想法。”
张斌再次失望,不甘心的问道:“还请教发运使,眼下可还有其他办法废止均输法,施行招标之法?”
薛向看着张斌,略一沉思,道:“不瞒自玉,我是文官里面极为少见喜欢钻研商事之人,但可惜力有未逮,均输法在我具体推动之下,成为眼下局面。”
顿了一下,薛向又道:“我对子玉所说招标之法非常感兴趣,刚才在相公书房之中,我便细细想过,此法虽然古今未有,但我认为极为可行,因为我知道商人逐利。”
张斌眸中有精光闪烁,真心赞叹道:“发运使目光如炬,下官对招标之法有如此大的信心,的确是因为商人逐利乃商业之规律。”
薛向略一犹豫,低声道:“眼下要想让陛下废除均输法,施行招标之法,除非朝廷突然急用大量的钱粮,但三司那边又拿不出来,可是这等事情多半不是什么好事,也是可遇不可求。”
说完薛向摆了摆手,也不等张斌行礼告辞,便转身进了王安石府上。
书房中,王安石和一干新党骨干分子继续讨论研究,妄图找出一个挽救和维持均输法的法子。
张斌看着薛向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中,竹娘没有来,但蛇奴在,伺候着张斌取下官帽。
张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蛇奴弹性十足的大腿上,双眼微微眯着,闭目养神。
刚才在王安石府上,虽然只是说了一些话,但所耗费心力不小,感觉有些精神疲惫。
虎头一甩马鞭,马车开动,李四娃等一行人簇拥着马车向驿馆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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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楼虽然在东京城七十二家正店中排第二十一位,但是地段却是极好,坐落在汴河旁边,客人坐在楼上便可纵览汴河胜景。
还是后院那幢小楼,王雱在明月楼主事少妇明月的伺候下听着小曲喝着小酒,脸上却没有多少因为麻彬瑞未能成功羞辱张斌而恼火。
“公子,那麻彬瑞羞辱张斌不成,反被羞辱,此时通过妾身求见公子。”明月坐在王雱怀中,温柔的给王雱喂了一口美酒,轻声说道。
王雱脸上闪过一抹寒光,道:“张斌身边有一名随从,好像叫虎头,你亲自去安排一下,让麻彬瑞死在虎头的手上。”
明月身体一僵,但瞬间恢复如常,低声道:“妾身明白了,妾身这就亲自去安排。”
王雱想了一下,又道:“此事不用太急,得有一个合适的时机,才能重创张斌。”
顿了一下,王雱又道:“你先准备好人手,想好万无一失的计划和手段,等我的指示,我让你们动手,你们便动手。”
“妾身明白了。”明月点头道,“只是那麻彬瑞现在要见公子,如何给他说?”
王雱冷笑道:“你不是说过,那麻彬瑞对咱们楼叫春儿的丫头非常着迷,那便将春儿送给他吧!就说是我给他歉礼,让他管住自己嘴巴,不要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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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驿馆,驿卒给张斌送来了两封书信,一封是老爹从横渠镇让一个商队带来的,主要说了两件事情。
第一,问他要商州镇安县的一千亩下田,好推行他的井田制的实践。
第二,详细的回答了张斌故意留给他的难题:就为何船在水中航行之时,人们是先看到远处归来船只风帆的顶部,然后才慢慢地看到船身?
张载先是表扬了张斌发现了真理,纠正了自古以来人们的错误认识,然后阐述了自己的看法:大体意思是,虽然还不清楚为什么地是圆的,而地若是圆地人们站在上面为什么不会掉下去?但张载还是认为大地的确是圆的。
张斌看完信之后,苦笑道:“老爹对这井田制还真是念念不忘,注意力很难转移啊!”
张斌深知,绝以不能让老爹搞成这井田制的实践,否则对他仕途的影响必然很大,这从新法施行过程中,受到利益受损的官员权贵抵制和反对便可看出。
而他老子欲推行的井田制更狠,直接将天下所有官员、地主、贵族给得罪死了,简直是自掘坟墓不说,还往死里坑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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