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买?”
众人皆是一脸错愕地看着郭淡。
“是的,我买。”
郭淡用力地点点头,表示他们并没有听错。
这...。
这好像有些诡异啊!
你买债务,然后花钱又买他们生产的丝绸,等于是左手出,右手进,还让别人给赚了一笔走。
你图得是什么呀?
孙贺天突然问道:“阁下是不是代卫辉府的纺织作坊收购?”
郭淡摇头笑道:“当然不是,他们都有自己的生产计划和纺织工艺,他们中很多人可都不需要成品丝绸,我也不能为他们做决定,我纯粹就是自己购买。”
大家都狐疑地看着郭淡。
你有这么好吗?
陈三元道:“难道阁下也想做这丝绸买卖?”
这话他自己都不相信,郭淡要自己做,他早就可以自己做,何必还去扶植秦庄,再加上那纺织作坊他也有股份,他若还这做买卖,那不是自己抢自己的买卖么?
“我只是想屯一点丝绸。”
“......?”
无人能够理解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闲得蛋疼吗?
大家的目光渐渐看向郭淡手中的折扇。
郭淡折扇一收,笑道:“大家都是买卖人,应该也都知道,可不能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面,免得到时鸡飞蛋打。就好像你们,本来就是一方的大地主,但同时你们做一些买卖,道理是一样的,如果光种地的话,万一遇到什么天灾,可就血本无归啊!
再做一些买卖,即便受到天灾,其它方面的盈余也能够弥补一下。如今我手中全都是银子,而银子的价格也不是恒定的,这银子的价格上下波动,对我的影响都非常大,那么将我手中的一部分银子,转化为丝绸得话,对于我而言,也不失为一件坏事,同时我的银子又能够帮你们度过危机,岂不是一举两得。”
大家听得依旧是似懂非懂。
这听着好像是有道理,但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郭淡也懒得给他们继续解释,反正老子就是有钱,你们要不要嘛,不要拉倒,又道:“不过这丝绸的成本可不宜过高,否则的话,我收购就不太划算。”
张三发为难道:“我们江南丝料的价格与之前还涨了一些,我们...我们也不能亏着本来纺织丝绸啊!”
这价格高不高,可不是你说了算,而是市场决定的。
我们也没有办法让价格降下来啊!
如果能的话,他们就不至于这么困难了。
郭淡点点头道:“我知道,故此我并不赞成你们去那些大地主手中购买丝料,因为他手中的丝料,多半都被那些大坊主给买了去,价格还偏高,而你们根本竞争不过那些大坊主,倘若你们也跑去购买,那么势必会造成丝料的价格进一步增高。这对谁都不好。
然而,据我所知,江南百姓手中也都有着一些丝料,虽然每一户百姓手中的丝料并不多,但是我们可以积少成多。再加上目前交税都是用银子,百姓也需要银子,故此从他们手中收购丝料,相对是要便宜一些的,也符合你们的生产规模。”
张三发的境界还不足以完全领悟郭淡的这番话,他索性也懒得多想,道:“只要能赚钱,你说咋干就咋干。”
你既是债主,又是买主,哥就是一个工具人,当然是你说了算啊!
郭淡笑道:“放心,一定会让你们赚钱的,你们要是不赚钱,你们拿什么还债啊。”
就这句话,大家就都放心了。
只要你愿意出钱,并且让咱们有得赚,那还有什么可说得。
撸起袖子干呗。
虽然这还只是郭淡第一次视察作坊,但立刻就稳定住军心!
因为大家都发现郭淡可不是在骗他们,而是有真正的行动,他不但收购了债务,他还拿出了真金白银,来给这些作坊下订单,帮助这些商人恢复生产。
虽然他们也不太理解,但是只要钱到位就行。
只不过郭淡要求除瓷器作坊外,其余的全部改为纺织作坊,不管你们之前打算干什么,但是我要的就是丝绸。
而至于那些运作困难的瓷器作坊,就不需要做出任何变动,郭淡直接给他们下订单,购买他们生产的瓷器。
这有奶便是娘。
郭淡这两手一块撒钱,他在南京商界得名望可真是与日俱增啊!
可真是富可敌国。
但是,在古代富可敌国,可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万历并不在意,因为郭淡的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中,但是南京的官僚集团可都是盯着的。
且不说你是一个商人,就算你一个权贵,这强龙也不压地头蛇啊!
而南京官府之所以暂时没有动作去针对郭淡,那是因为他们目前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京城,集中在新关税法上面,暂时还不顾上郭淡,等到他们回过神来,那绝不可能让郭淡在这里作威作福。
如果郭淡想解除后顾之忧,这事就必须还得经过南京官府的同意。
如果不经过他们的同意,到时他们一个“不准”,就全得歇菜。
南京兵部。
“想不到堂堂兴安伯之女,竟会甘愿为一个商人做说客,也不知道兴安伯是否知道此事?”
王一鹗瞥了眼徐姑姑,暗讽道。
他身边还坐着守备太监田义。
他们对于徐姑姑突然上门游说,感到非常惊讶。
徐姑姑坦然道:“晚辈早已经被家父赶出家门,故此晚辈所为,与家父没有丝毫关系。”
田义呵呵道:“居士莫不是在自暴自弃?”
徐姑姑螓首轻摇道:“这良禽择木而栖,晚辈也并不觉得这有任何不妥,倒是二位大人,若还是将郭淡视作一个普通的商人,可能又会重蹈覆辙。”
王一鹗当即神色一变,什么唤作重蹈覆辙,你倒是说清楚一点,冷笑道:“这商人终究是商人,谁谓犬能欺得了虎?”
言下之意,你先别嚣张,老子暂时只是腾不出手来,等到京城那边尘埃落定之后,老子就来收拾你们。
跟官斗?
你怎么不去跟闪电碰碰啊!
徐姑姑道:“那不知尚书大人又如何解释当下的情况?”
王一鹗哼道:“他风光不了多久,他在卫辉府我管不着,但是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还容不得他一个商人在此放肆。”
徐姑姑笑道:“晚辈就是专程为此而来,晚辈以为二位大人对于郭淡有着诸多误会,郭淡此番来南京,并无任何企图之心,至少对于二位大人而言,是不具有任何威胁得。
相信二位大人也应该听说了,当今圣上曾几番希望郭淡入朝为官,但都被郭淡婉拒了,正如二位大人所言,他只是一个商人,他也只想当一个商人。而这回,他可是带着真金白银而来,这能够让二位大人的政绩更上一层楼。”
“本官还真是头回听说,咱们的政绩需要一个商人来帮忙。”王一鹗冷笑道。
田义冷嘲热讽道:“不错,这听着还确实稀奇,我倒想听听居士的高见啊。”
“朝廷财政一直都比较困难,故此税入对于政绩而言,是非常关键的。”
徐姑姑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请恕晚辈直言,南直隶主要的税入是来自于普通百姓,以及那些小商人,小地主,而不是那些大地主、大富商。”
王一鹗、田义不禁相觑一眼。
都选择沉默。
请问,哪里不是这样?
徐姑姑又继续道:“二位大人应该知道,郭淡如今收购了许多债务,志在帮助那些小作坊,他们如果能够起死回生,不管是市税,还是人丁税,可都能够增加不少。
其次,郭淡又让那些商人收购普通百姓手中的丝料,如此一来,百姓手中就都有银两交税,他们不需要再拿粮食去交税,保证家中有足够的余粮,届时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同时减轻官府收税的压力,以及增加官府的税入。此乃一举两得。
到时二位大人的政绩也一定有着显着地提升。”
王一鹗、田义脸上都不约而同露出犹豫之色。
税倒是一方面,但并非是主要的,他们可不愿意见到郭淡喧宾夺主。
徐姑姑笑道:“晚辈知道二位大人是怕郭淡名望太高,威胁到二位,但是正如晚辈之前所言,二位大人根本无须对此有任何担忧,郭淡只想挣钱,并无其它的野心。”
说着,她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来,“相信这足以表示郭淡的诚意。”
王一鹗稍稍一愣,然后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
徐姑姑道:“这是郭淡给出的收购价格,其实比他心里得价格,要足足低了一分钱,毕竟百姓在面对那些商人,是处于弱势得,以这个价格也是可以收购百姓手中的丝料。而这一分钱,就是留给二位大人的,到时二位大人可以为百姓做主,拿到一个更高的价格。到时百姓必定对二位大人感恩戴德啊!”
王一鹗和田义又用眼神交流了一番。
这就很够诚意了。
不仅能够为他们增多税入,还能让百姓对他们感恩戴德,同时也不至于让郭淡骑在他们头上。
.......
傍晚时分。
徐姑姑乘坐马车回到了一诺牙行。
郭淡是亲自出门相迎,“我们的大功臣回来了。”
徐姑姑下得马车来,道:“你就这么肯定我能够说服他们吗?”
郭淡笑道:“我对居士充满着信心,只要居士愿意出马,一定是马到功成。”
徐姑姑笑道:“我不过是借花献佛,若你拿不出这么多钱来,我是不可能说服他们支持你在南京的计划。”
郭淡哈哈笑道:“由此可见,我们双剑合璧,所向无敌啊!”
徐姑姑神色一敛:“我可不是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