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门口,林青灯看着孔征似乎变成了一尊石像,双眼眨了眨。
孔征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觉得刚刚的心跳有些不可思议。
“魅术?”孔征问道。
魅术以前是大道之一,妖族最喜修炼,或化身美女俊男,或化身楚楚可怜的妖宠,让人看到后不自觉心生爱怜,放松警惕,着魔太深者,更是如痴如狂,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喜欢施展魅术之人,但心中就是愿为施术者献身。
孔征听说过一个故事,上古时期,曾经有一女妖天生魅骨,化为人形后,魅术更是登峰造极,三处丹田中,皆为魅术真气,已然站在此道颠顶。
彼时蠃虫圣人里,有一巫族圣人,都着了她的道,看见自己的子民更是被她迷的神志不清,那圣人自剜双眼,刺聋双耳,准备将妖女杀掉。
怎奈他五感只断其二,还是中了术,妖女悉心照料他痊愈,那位圣人从此沦为妖女的奴隶。
后来在妖女死后,魅道没了颠顶修士,被几位圣人联手灭掉。
不过,魅道虽然没了,支离破碎的道术却流传了下来。
儒修的雅,体修的威,药修的慈悲,术修的炫丽,都掺杂了一些魅术旁门。
那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就是施展出来后让你根本不忍心破坏的魅力。有时候即便会死在对方手上,也不由自主地会为对方的道术叫好。
而今日,孔征居然从一具尸衣上,感觉到了魅术。
林青灯更是意外:“我一直高估你的眼力,却还是低估了。这是我宗门以前的炼尸术,是掺杂了魅术旁门,名为‘梨花衣’。”
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把尸衣形容的这么美,孔征着实少见。
林青灯出关后,眼中一直有一层水雾,肌肉也不再僵硬,有些小心翼翼、畏畏缩缩,原本阴柔的气质配上这幅尊容,难怪惹人心动。
孔征抚平了心中波澜,开口道:“我见的鬼修不多,似你这种上等尸衣,却是没见过的。你以前在天尸圣宗,来头恐怕不小吧……”
“我……忘记了……”
林青灯轻蹙眉头,小心地看着孔征,孔征一笑:“跟我不用摆这幅模样了,以前师姐说过,我心是石头做的。”
孔征说完,嗅了嗅林青灯身上,尸臭已经消去,还有一丝淡淡的香味,好似雨后梨花的味道,他啧啧称奇。
不远处,一位大腹便便的锦衣男子走来:“哈哈,孔少侠,这是准备离开吗?”
“嗯,待了一年了,该继续游历了,于老板,后会有期。”孔征拱了拱手。
于老板笑着送孔征出塔,道别时,忽然发现了孔征旁边的侍女。
不看则以,只要一看,眼睛就移不开了。
于老板双眼都舍不得眨一下,呼吸似乎急促了起来,林青灯不满地瞟了一眼,那眼神,好似娇嗔,又没有那么媚俗,仿佛眼中带电了一样,让于老板心脏一震。
“看什么看。”林青灯轻声道。
于老板此刻,觉得自己多看一眼就是冒犯一般,连忙低下头:“孔少侠,这位仙子,慢走!阳山坊市,随时欢迎再来。”
……
……
山下,马车行驶在驰道上。
车里,孔征摸出酒坛晃了晃,美酒几近空了,一年的时间,里面的幽禅螯佛,也喝的差不多了。
二人赶往三才法会的地点,林青灯这才知道,孔征准备去大夏的供奉监当个客卿。
“剑玄山的护法仙师都不当,你为何要跑来这凡间当客卿?”
林青灯不理解。
“这里地脉灵气充裕,地大物博,比越州要好很多。当个客卿,起码有了落脚点,不好吗?”
以前孔征觉得,越州很好,实力强大的修士不多,自己只要潜心修炼,就能慢慢恢复到以前的实力。
不过,他疏忽了一个重点。
那就是越州太贫瘠了。可能以前作为东海道庭时还好,但现在,灵气匮乏,资源不足,都是修行路上的大问题。剑玄山的灵气跟千山剑宗,根本没有可比性。他拥有的灵石,连支持他到金丹境都到不了。
现如今,剑玄山已毁,如果自己还不去外面闯荡,终其一生,都得落得籍籍无名的下场。
以他的见识和经验,能感觉到大夏绝非越州那般贫瘠之地,起码聚灵塔的出现,和阳山坊市的规模,都比剑玄山的坊市高了不止一个级别。
在这里,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林青灯不懂孔征的考虑,她凑到孔征身边,轻轻挽住孔征的胳膊:“我知道你虽然是剑玄山弟子,但绝不是剑玄山的人,你是个无家可归的,我也是无家可归的。以后你到哪,我都跟着你好不好?”
发现对方坐了过来,眼神楚楚,呵气如兰,轻声细语配上那番煽情的话,孔征不知道林青灯今天是怎么了。
他瞟了一眼林青灯:“又拿我试手?你这算阴魂不散吗?”
赶车的马夫都听不下去了,一鞭子抽的老马唏律律地叫,他回头道:“少侠!你们这号的仙师我见得多了,个个都是榆木脑袋!唉……”
大夏的凡人,也没越州那么拘束,似乎常和修士打交道一样,孔征无奈道:“赶你的车。”
马夫是个老头,话多人倔,也不怕仙家生气,摇头晃脑地唱了起来:
“借问吹箫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比目鸳鸯真可羡,双去双来君不见……”
“生憎帐额绣孤鸾,好取门帘帖双燕……”
沧桑的嗓音配上那几句骚话,成了孤直驰道的点缀,似乎在烘托气氛。
林青灯听着歌声有趣,看向孔征:“这是什么歌?”
“记不清了,似乎是儒修‘幽怜子’化身凡人游历时候所作。一些发牢骚的话都没编入歌里,只留下这段抒情的词句。”
马夫一愣,半晌后笑道:“嘿,仙师懂的挺多啊?”
孔征撇了撇嘴:“你这又不是青牛白马七香车,学人家附庸风雅作甚……”
马夫不服道:“雅人看世间处处有雅。我就当自己赶的是青牛白马七香车,你会杀了我不成……”
此刻,孔征忽然才发现一个问题,如果不是大夏的凡人不怕生的话,那么就是这马夫有问题。
自己难道又看走眼了?
不可能,这人身上没有杀气,没有煞气,只有那股沧桑。
这一世,就是因为实力太弱,自己的直觉才会相当敏感。
只是……如果真是自己看走眼的话,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这马夫和曹庚、韩天道他们一样,是那种被封住了修为,出门历练的修士!
孔征不动声色一笑,又摸出一坛酒,递出车厢:“行行行,你是雅人,我也不会坏了雅兴。这酒权当赔不是。”
马夫毫不客气,拍开封泥,闷了一口,眼睛亮了起来:“好酒!你这仙师,蛮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