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龙皇城,靠江近海。
数百年前年阎氏一族自凌川起家,一步步从豪绅巨贾,蜕变成为这里的主宰。
城内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行走在皇城之中,孔征身后三人,不断地提问。
“孔兄,你是怎么知道凌王那位幕僚有问题的?”
“孔大哥,我们也喝了那酒,不会有事吧?”
“孔征,为何不跟凌王一起进城?”
“对啊,孔兄,我们既然受供奉殿所托,不先去那里看看吗?”
孔征一路笑而不语。
旁边,霍麻衣忍不住开口道:“诸位少侠,稍安勿躁,孔少侠到了能说的时候,自然会给大家一一解释。这毕竟是历练,大家还得多多观察。”
陈之信三人只得作罢,他们心中一直有个疑问:即便孔征得了老祖衣钵,会仙家秘术,但这眼界,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增长的。
孔征又一次变得神秘起来。
“陈之信,海龙皇城内,有靠河的偏僻宅院吗?”几人逛了三四个时辰后,几乎走遍城内的主要街道,孔征忽然问道。
陈之信回道:“那太多了。我家就有这种宅子,需要落脚吗?”
孔征道:“需要,而且关于我们的身份,保密。”
“懂,我让我堂兄出面安排。”陈之信直言包在自己身上。
孔天奇问道:“但凌王也知道我们来了,会不会泄露我们行踪?”
“就得靠他泄露一二,好给这帮人通风报信。我们才能暗中观察。”孔征回道。
孔天奇没听明白:“这是为何?”
孔征看向孔天奇,开口道:“既然是魔道已经潜入海龙上国,这消息又能从供奉殿一路传到剑玄山,沿途没有任何阻碍,你觉得是为什么?”
孔天奇想了想,不确定道:“有人故意放消息回去?!莫非……魔道中人,就等着我们来这里?”
孔征笑道:“不妨再大胆想象一下,一,海龙上国虽然名义上在剑玄山势力范围内,可因为靠海,国师是紫幽岛请的,我们的人只在各地剑庙。二,传回的消息声称,这里有魔道入侵,但具体是哪个宗门、多少人、干了什么事,都没有写。很明显,从海龙上国传来的消息太笼统了,更像是刻意隐瞒什么。”
孔天奇游移不定,丁玉秋忽然开口,美目望着孔征:“所以求援信有可能是魔道中人写的?”
什么?
众人搞不懂为何会弄得这么复杂,孔征对着丁玉秋道:“很可能。”
“可……他们的目的呢?为了埋伏我们?这可不是你们在秘境里抢资源啊,埋伏我们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他们能抢到什么东西?而且……说不定还会被反杀几个。”孔天奇想了一会,接连问道。
孔征一笑:“据说活捉剑玄山弟子,也能在魔门三家换功绩。逼的剑玄山到时候来赎人。而且越州仙门刚刚在遗天绝地中收获不菲,现在趁火打劫一番,也说得过去。”
一盆凉水浇下,陈之信、王吞、孔天奇都没意识到,剑玄山的形势居然恶劣至此。
“这也太嚣张了吧……”
陈之信难以想象,还有拿修士当肉票绑了勒索的?
孔征倒是没什么表情,这种事在上一世见得多了。
当年宗门几个不成器的元婴修士被人绑了,还是自己赎的人。遇见这种事,难道宗门会放着不管么?正道宗门,很重名誉,这也是发展缓慢的原因之一。
“大道漫漫,仙路坎坷,不可思议的事多着呢。有修士为了求名、有修士为了求利,仙家的名利,到头来只是为了获得更多的修炼资源。”孔征唏嘘道。
“那他们就不怕报复?”孔天奇问道。
“报复?”孔征哑然一笑,“防止报复的手段太多了,比如天人血书、比如雷印契约、比如命魂之誓、比如不悔蛊等等等等,你以为修士就是打打杀杀,或者练气打坐?”
一路上,听着孔征说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三人渐渐明白,修士的世界,根本不像他们当凡人时,以为的那种美好。
街角,西转。
陈之信回过神来,率先打破了安静的气氛。
“孔兄,前方就是我陈家宅院,我进去安排一下,你们在后门等我。”
孔征忽然开口:“不用了。还有没有别的地方?”
孔征眯起眼睛,发现这附近有些不正常。
炎热的天气,摊贩丝毫不顾生意冷清,在陈家宅院不远卖着东西。几个乞丐目光紧盯着大门。对面铺子里的老板,摇着扇子坐在门口,孔征自从成功淬体后,五感较之常人要高出不少,他能感觉到,这群人的目光都在有意无意地盯着这里。
陈之信不解,闻言无语道:“再偏,就是义庄了。旁边还有个土地庙,那边蚊虫滋生,都是些下人居住的地方。”
孔征忽然道:“你去义庄安排一下。”
义庄?
陈之信看了看王吞,看了看孔天奇,发现二人表情都很惊讶。
“孔兄,你是认真的?”
“少废话,快去。”
陈之信悻悻离开。
孔征吩咐道:“丁师姐,你和孔天奇留在这里转一转,别暴露。主要注意点那几个人。”
孔征摸出几块银锭,都是刚入凡间时候换的,他将自己怀疑的几人说给二人,二人应允。
“王吞,你去皇宫附近转一转,隐藏好身份。看看有没有古怪的地方。”
王吞点点头。
“老霍,你买身衣裳扮作儒生。打听一下儒林词会的事。徐玉明和杜冲既然混迹在那里,那里肯定有问题。”
霍麻衣一愣:“我一个?”
“怕的话,街上给你买个书童去。”
霍麻衣苦笑应诺。
孔征道:“晚上义庄见。”
……
……
陈之信走在路上,觉得孔征思维太跳脱,自己完全跟不上。
他考虑着孔征的深意,但怎么考虑,都觉得孔征有些小题大做了。
不过,这不是他操心的事。
孔征能活着从遗天绝地出来,肯定有过人之处,这般防患于未然,也没有错。
小题大做,总比傻乎乎的送上门强。
想着,陈之信进了义庄。
义庄内,纸灰弥漫,里面停了七口棺材,还摆了三个草席,里面不用说,裹得都是死者。
早年就听说,这里是安王殿下设立的义庄。这里是棺柩暂放之地,其中还有义舍、学堂、钱号、工坊,都是给穷人用的。安王是皇帝的四儿子,生下来便体弱多病,经常做些善举,被称作贤王。
可惜,自己入仙门前两年时,安王就撒手人寰了,义庄中钱号、工坊早已撤除,现在主要用来停棺和办学。
后院书声琅琅,前院哀嚎啜泣,陈之信表情复杂,这就不是一个读书的地方,可惜有些人生下来,根本没法选择。
陈之信走了进去:“有管事吗?”
一位老头走了过来:“在下张松覆,敢问阁下来此何意?”
陈之信打量着管事,文绉绉的模样,说话不卑不亢,好奇道:“你是义庄管事?”
“是,这里有三位管事,我等都身兼学堂先生,为了维持学堂办下去,兼管义庄事物。有辱斯文,还望阁下见谅。”
陈之信一愣,连忙还礼:“先生大德,切莫自谦。我随朋友远道而来,身上银钱不多,想在义舍暂住几日,不知可否?”
张松覆闻言一喜:“欢迎之至,舍内简陋,院堂腌臜,还望阁下不要嫌弃。”
陈之信闻言,拿出些银两:“不好白住,这是善钱,给先生们添点伙食,切莫拒绝。”
张松覆感激一拜,急忙将陈之信迎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