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晨风吹动。滨湖水畔平原上的湿气在天地之间弥漫,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使得原本就很低的能见度,进一步降低了。
一片雾蒙蒙黑漆漆之中,只能看见几十团跳动着向前的火光。这是有人举着火把在夜色当中行走。如果走进一些,还能发现一把把凝结清晨露水的兵刃,就在火把和火把之间闪动!
奥斯曼人的八九十门大炮,已经被推上了前沿。奥斯曼人喜欢用重炮,3磅、6磅的可不过瘾,12磅、18磅的长炮也会被他们拉上野战的战场。现在被集中在滨湖战场上的八九十门火炮,大部分都12磅、18磅的长炮,余下的则是发射开花弹的臼炮或12磅短管炮。
因为12磅、18磅的长炮或短炮,以及24磅臼炮都很难移动,所以奥斯曼人的炮兵很少会在战场上进行运动。而且为了防止“不会动”的炮兵阵地被对手一锅端,奥斯曼人习惯将炮兵分散布署在距离敌人的阵地较远的地方,依靠射程在远距离上轰击对手。
不过在这一次的战役当中,奥斯曼人却少有的采取了集中火炮的布署方式。被运用在左翼滨湖战场上的66门长炮,都被集中在了一个不到一法里宽的炮兵阵地上。
凌晨3点15分左右,奥斯曼人的长炮纷纷亮出了炮口,训练有素的炮手门将火药和炮弹一样样推入了炮膛。又借着奥军阵前闪烁的火光进行了瞄准,然后才是点燃引信,最后随着一阵阵的轰鸣,每个炮口都喷吐出了火舌!
奥斯曼人的炮兵布置在滨湖西南两法里的平原上,距离奥军的阵地很近,直射距离也就四分之一个法里多一点。对方的线膛枪根本打不了那么远,而长炮在这个距离上则是闭着眼睛都能打中敌方的阵地——阵地那么大一个,又不会移动,随便打打就行了。
不过打得着不等于打得垮!
用沙袋堆起来的工事,就是后世的榴弹炮也不一定能毁伤,何况前膛炮的实心弹?
所以奥斯曼人炮击的目的,只是为了摧毁奥地利人摆在胸墙前面的“西班牙骑士”,同时吓唬一下“软弱”的奥地利人。
一发发圆滚滚的炮弹填进炮膛,然后喷吐而出。虽然现在能见度很差,但是轰出去的炮弹还是落在了奥军的阵地上面!这些炮弹中的一些砸中了“西班牙骑士”,将之砸成了碎片!
有些轰在了沙袋垒成的胸墙上,炮弹一下就钻进了沙袋,好像被没收了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了。
还有一些炮弹则先砸在地面上,然后猛地弹起,从胸墙的上方扫过——当然是什么都扫不着的,因为奥地利的步兵大多缩在胸墙后面。
虽然炮击的效果不怎么样,但是66门12磅或18磅一起开火的声势还是非常吓人的,那可真是地动山摇啊!
而大炮轰的地动山摇的地方还不止一个滨湖岸边,在奥地利军战线的右翼,靠近多瑙河一段的战线,也正在被几十门12磅或18磅青铜大炮猛烈轰击。
战线两翼遭到猛烈炮击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亨利大公所在的波茨诺堡垒。
“弗朗索瓦、约翰,你们怎么看?”一个晚上没睡觉的亨利大公刚才还有点昏昏欲睡,这会儿已经把瞌睡虫都撵走了,精神抖擞的抱着胳膊站在地图台前。右边站着个又矮又挫的弗朗索瓦.欧根,左边站着个小白脸约翰.丘吉尔。
弗朗索瓦.欧根笑了笑:“应该是佯攻......我估计奥斯曼人想攻击我们的左右两翼,吸引我们的预备队,然后再集中力量突破中路。”
约翰.丘吉尔笑道:“我想我们可以放开中路,把奥斯曼人的主力吸引到波茨诺堡垒前,然后把他们一举击溃!”
亨利大公问:“约翰,应该怎么击溃他们?”
约翰.丘吉尔道:“可以兵分三路,中路负责诱敌和迟滞敌人,且战且退,将奥斯曼人的主力吸引到波茨诺堡垒前,以堡垒前方的那片树林为最后防御阵地。
而右路和左路则猛烈出击,争取一举打垮奥斯曼人的佯攻部队。在打垮奥斯曼人的佯攻部队后,左右两路大军再往中间挤压,迫使奥斯曼人后退。”
“可是中路能守住吗?”亨利大公眉头紧紧锁着,“我们总共只有七个师......如果要在两翼投入重兵,那么中路还能留下几个师?两个?还是一个?另外,中路一旦后撤,会不会动摇军心?”
约翰.丘吉尔说:“两个师就足够了......我来指挥中路军,一定可以抵挡住的!”
你真的能行?亨利看着小白脸儿约翰.丘吉尔,心里可一点没底,于是就扭头看着弗朗索瓦.欧根。
“大公殿下,”弗朗索瓦.欧根对亨利说,“我认为约翰的办法是可行的,而且我也相信他的能力。”
亨利想了想,又问:“剩下的五个师怎么分配?”
“大公您亲自率领三个师沿多瑙河出击,击退奥斯曼人的右翼......可以让道恩伯爵协助您指挥,他虽然年轻,但却是一位非常杰出的军人。”弗朗索瓦.欧根说,“我指挥剩下的两个师去滨湖战场击破奥斯曼人的左翼。”
弗朗索瓦.欧根说的道恩伯爵全名叫维利希.菲利普.道恩,家里世世代代替哈布斯堡家族打仗,受封了伯爵。在维也纳陷落后,跟随其父投靠了路易皇帝。但是作为德意志人,道恩在路易这边始终看不到什么出头的机会。所以就在六年前在弗朗索瓦.欧根的拉拢下投靠了没有军事家可用的亨利大公。
相比弗朗索瓦.欧根和约翰.丘吉尔这两个“望之不似名将”的家伙,道恩伯爵看着倒是比较靠谱,长相威武,治军严厉,思维敏捷,所以亨利对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有道恩伯爵协助,我这一路应该没有问题,”亨利大公顿了顿,“弗朗索瓦,你只有两个师,你击溃奥斯曼人的左翼吗?”
“请放心吧!”弗朗索瓦.欧根点点头,“胜利必将属于上帝庇佑下的奥地利!”
......
“轰轰轰......”
滨湖前线的炮击已经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这种长时间,且大规模的炮击在17世纪的野战当中是极少发生的,因为那时候大家都不怎么挖掘防炮工事,轰上两三个小时,双方的步兵也受不了啊!
排队挨枪毙已经够命苦的了,如果换成排队挨炮毙,还一挨几个小时,还让不让步兵活命了?
而且由朱慈烺的“发明”和推广,木托开花弹已经普及......谁能排着队让开花弹轰击几个小时?
所以野战防御工事就开始出现在战场上了,步兵们上了战场以后,往往都挖个壕沟或是用沙袋堆一点什么,然后依托工事以抵御炮击。
因为步兵们有了防炮的工事,炮兵的工作也就变得非常繁重了,炮击的时间越来越长,打掉的火药和弹药也越来越多。
而在1700年10月12日凌晨开始的滨湖——多瑙河战役中,奥地利步兵修建迄今为止最大规模的野战防御工事,而奥斯曼帝国也集中了大量的火炮,进行了长时间的轰击。
特别是天色放亮以后,穆斯塔法.科普鲁律还命令之前没有参加炮击的12磅短炮和24磅臼炮全部开火,将12磅和24磅开花弹砸向奥地利人的防炮工事。
随着大弹重的开花弹不断炸开,滨湖岸边,奥地利人的阵地,顿时就被笼罩在了蓝黑色的烟雾当中,火药的味道充斥在战场上,缓缓流动,呛得人们喘不过气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