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对资本主义的本质还是有一点了解的,这个主义啊,说真的,叫资本主义不大准确,叫亏本主义就更准确了。因为大部分抱着发财美梦投身到资本主义洪流中去创业的人们,最终都会亏得血本无归......真正可以发达并且可以保持到最后,给子孙传下一份可观的家业的成功者,只是极少数!
而亏本这个问题,可以找的理由当然很多,社会黑暗了,人心不古了,还有竞争对手开挂了等等。
但是有一点是必须要承认的,亏了就是错了!
某人亏得血本无归,就是说明这人不该创业,他创业做买卖这事儿本身就是错的!
由于创业成功只是个小概率事件,而且即便一度比较成功的企业还有很大的概率在之后不算太长久的岁月中倒下。
从概率学的角度来说,大部分资本家的投资经营决策,也都是错误的。
所以深知亏本主义真谛和商场竞争之惨烈的朱慈烺,并不希望追随自己的克难功臣们投身商场。因为这帮当官或是砍人的专业户改行做买卖的结果,多半是血本无归!
同时,朱皇帝还不大愿意给封建官办工商业投钱。因为他知道那帮封建官僚的如果不当官去做资本家,多半会亏得倾家荡产。因此就不指望他们为朝廷做买卖的时候赚钱了......除了不得不投钱的项目,朱皇帝就一律不给投资了。
当然了,不会做买卖的仅仅是封建官僚,不是别的官员,封建的嘛,落后的很,当然玩不转资本主义了......
因此朱慈烺现在走的资本主义路线,基本上就是早期野蛮发展的自由“亏本主义”,也就是先用个人的钱亏出一个资本主义!
因为担心吴襄、吴三辅胡乱投资把辛辛苦苦捞来的钱都亏出去,所在返回聊城的这一路,朱慈烺都在向吴三妹推荐投资天津府——虽然比不了上海、南京,但肯定比关外的农场要靠谱多了。
就在朱慈烺和吴三妹结束了这一次没什么收获的微服私访,回到戒备森严的聊城城堡的时候,大元帅府军师吴三辅和锦衣卫指挥使朱纯杰已经带着两个刚刚得到的坏消息,在聊城行宫内焦急等候了。
“陛下,流寇又有大动作了!”
“陛下,锦衣卫得到情报李过已经移驻昆明,还命伪晋王李定国为征南大将军,并在四川、云南各地招集府兵,准备二征暹罗。”
“但是河西节度使司的探子报告,流寇所治的汉中府和巩昌府部分地区的折冲府都在大点兵!而且流寇还大举向汉中的武都山粮仓和巩昌的仇池山粮仓运送粮草......似乎要进攻关陇!”
李过再次使出的声南征北之计又把锦衣卫的特务们给忽悠了——由于大顺朝的抑商和大工商官营政策,所以锦衣卫对大顺地盘的渗透非常困难,而且大顺方面也很容易戏弄他们。
但是吴三桂因为长期在陕西经营,在汉中、巩昌两府中派了大批的特务密探,而且这些特务密探都是从陕北招募来的,不少人都混进汉中、巩昌两地的折冲府当了府兵。所以由他们送出来的两地府兵大点集和向武都山、仇池山运粮的消息,准确程度是极高的。
“上次是声北击南,这次该声南击北了吧?”朱慈烺在行宫的书房里面踱着步子,“还真会挑时间啊!”
“陛下,”吴三辅道,“朝廷现在有三十个师,为平辽之战准备了十个师,还有一个师用在日本,一个师用在暹罗,沿海、沿江布防用了八个师,两广、湖广还摆了五个师防堵流寇......余下的五个师都可以用于甘陕,如果不够还可以抽调两到三个布防沿海的师,还可以调动河西藩军。
另外,西藏的和硕特汗国已经愿意臣服......驻扎青海的川边军也可以用于甘陕。”
尚可喜、孔廷训在青海和和硕特汗国的交战拖拖拉拉打了很长时间。刚开始的时候形势并不怎么有利,但是打到洪兴九年年中的时候,74岁的顾实汗在拉萨病逝,在青海主持战局的顾实汗的长子达延鄂齐尔不得不返回拉萨即位。达延鄂齐尔并不是孤身前往拉萨的,而是带走了一支大军。所以尚可喜、孔廷训很快就在青海战场占了上风,打得和硕特汗国的军队节节败退,现在全部都撤回西藏了。
而尚、孔二人的军队也没有能力上雪域高原去和蒙古人厮杀,所以大明和和硕特汗国的争斗就转移到了谈判桌上。
达延鄂齐尔汗同意称臣,但是要求藩国地位。可是朱慈烺却不同意和和硕特汗国签署,而是想在西藏恢复设立宣政院,让达延鄂齐尔出任宣政院使。而宣政院的权力和地位则如同大明内藩,也就是类似节度使司和都护府这样的衙署。
因为双方的要价存在较大的差距,所以一时也谈不出个结果。
而谈判没有结果,尚、孔二人的川边军也就只能在青海继续呆着。
“川边军不动!”朱慈烺说,“让三桂率河西军入援巩昌、凤翔,再调三个师的新军给他。”
“是不是太少了?”吴三辅说,“河西军人数不多,能调出万人就不错了,两个师也就三万余人......即便加上陕西提督的督标和省、府、州的兵马,也就是五万余人。”
现在大明直属各省都设一个提督,提督下辖一个督标,也就是几千人马,主要负责地方剿匪,驻守重要的城市和关隘,原则上督标是不能出省作战的。
而各省巡抚以及各府的知府,还有各直隶州的知州都不再拥有本标兵马,手头的兵权也就是一个营的卫兵。这点兵力只能保护自己和所驻守城池的安全,原则上不离省城、府城、州城。
“五万还不够?”朱慈烺笑着,“朕又不指望三桂攻入流寇的地盘,只要能将流寇挡在终南山和祁山一带就足够了......就如同昔日司马懿抵挡诸葛亮一样!扼住流寇的咽喉,和他们耗军粮,耗到他们粮尽而归就行了。”
“这就行了?”吴三辅问,“陛下,流寇倚仗山险抗拒王师,现在自己送上门让咱们收拾,难道不该抓住机会予以痛歼?”
“不必!”朱慈烺一摆手,“挡住他们就行了......他们早就不是流寇,而是生了一堆孩子的坐寇了!所以他们这次北进注定成不了什么大气候。至于痛歼,也没什么必要。李过会在乎死掉几万府兵?死掉几万,他的负担许还轻一些吧!”
“陛下,您这话的意思是......”
朱慈烺道:“朕不想杀多少流寇,朕要流寇亏!流寇不是死不起,而是亏不起!咱们出兵五万要花不少钱,流寇出动大兵一样耗费颇多......这耗费不在流寇的伪朝廷,就在流寇的府兵身上。
现在的流寇早就在四川、云南生了根,都是有家有业的老爷兵了。杀了老的,还有小的,想要杀光是不可能的。不如堵着他们,让他们出不了大山,也捞不到油水,闷在四川、云南多多繁衍,堵他二十年,他们自己就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