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发动的这一起叛乱,,这一次的叛乱,,,与其说是叛乱, 李安国压根儿就没有将苏宁看在眼里,,追根究底,此事的源头,,,已经在深州,在振武等地方全面展开.
外部浪潮汹涌,无数的兵马调动正在迅速地展开,而在节度府内,却是一片平静,甚至看不到多少的灯光亮着.
后院之中,有一座厅堂一年四季的大门几乎都是紧关着,外面的光线再如何强烈,这间屋子里却总是光线黯谈,长年都点着长明灯. 这是李氏的宗祠,怀德堂.
今日也不例外,只不过内里多出了两个人.
李安民跪在供桌前的青砖前,李安国坐在侧面的一把椅子上.
平日跪拜叩头的莆团被扔在一边,坚硬的青砖,是对李安国的惩罚. “大哥,我错了.”李安民涕泪交流,”是苏宁告诉我,大哥你的身体已经不行了,只剩最后一口气了,我才,我才如此行事的.”
“住嘴!”李安国有些愤怒地看着李安民:”安民,你太让我失望了,以一己私利,,我只剩一口气了,你得到这个消息,难道不应该快马加鞭地跑回来见你的亲大哥最后一面吗?哦,我说错了,你来了,你带着兵马日夜兼程地来了,想在你大哥的尸体之上再踩上一脚是不是?”
“不是的!”李安民放声大哭. “安民,你忘了吗?你我年幼家贫,父母早亡,有一次你病倒了,高烧不退,是你哥哥背着你,在大雪漫天的日子里,一路奔走了二十里地,,家里只剩下一碗饭的时候,,大哥也是套在你的身上.”李安国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不可语.
“大哥,我错了.”李安民伏地连连叩头.
“苟富贵,勿相忘.”李安国看着额头之上一片青紫的李安民,道:”安民,你忘了我们的兄弟情谊,你更忘了我们兄弟两人当初立下怀德堂时所说的话.” “大哥,我只是不愤为什么是李泽!”李安民哽咽着道:”,岂能为我李氏领头人?”
“住嘴!”李安国额头之上青筋暴起,”澈儿死于卢龙人之手,”
李安民张了张嘴,李安国断言李澈之死不是李泽所为,,本来就没有实证,全凭大家的推测,私下里说说可以,但想要拿到台面之上,是决无可能的.
李安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安民,不是我小瞧你,如果我真死了,扶你上位,以你的才德,?我曾幻想过,让你来当这节度使,,,你的才能,与他能比吗?苏宁甘于让你骑在他头上吗?你瞧不起他是不是?可当他背后站着卢龙人,站着费仲这样的人时,你是他们的对手吗?我现在就可以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那就是翼州背离而去,深州与你貌和心离,费仲这些人必然会促使苏宁与你内斗,以便他们卢龙人可以在其中从容地分化,离间,进而彻底掌握我成德地区,到了那时,李氏何存?到了那时,苏宁或者还可以活着当一刺史,你,还有我们这怀德堂,只怕就将灰飞烟灭.” 李安民垂头不语.
“如果我真这样做了,李泽也要与你反目成仇,他如今已经拥有了四州之地,又与朝廷有所勾连,到时候必然也要与你兵戎相见,看看他的手段,你是他的对手吗?二李相争,到时候得利的,也只会是其它人.”
“而我以李泽为继承人,则成德四州再加上横海四州,我李氏控制之地,便拥有八州,在地域之广上,我们已几可以与卢龙,河东相提并论,而看李泽治理武邑等地的手段,只怕用不了几年,,你以为我愿意扶李泽上位,仅仅是因为他是我的儿子吗?”
说到这里,李安国霍然站了起来,指着镶嵌着李氏祖宗灵位的那面墙壁,厉声喝斥道:”安民,你就不想在百年之后,你的灵位也在这里占据一个显赫的位置,受李氏后人代代膜拜,香烟不绝吗?”
“你想我李氏二世而亡吗?” 一句句厉声地喝问,终于彻底击垮了李安民,他伏地大哭起来.
李安国气喘吁吁地坐了下来,喘息半晌,才冷冷地道:”接下来,你便在怀德堂里面对祖宗灵牌思过吧?好好想一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好好想一想,怎么才是对李氏宗族有利?”
李安民哭泣着抬起头来,”大哥准备要杀死我吗?”
“如果要杀你,又何必要带你到这怀德堂来?”李安国长叹了一口气,”我老了,不想在这个时候再痛失亲人了,把你放到怀德堂,,,你不用再担任了.”
“大哥!”
“不用多说,我意已决!”李安国厉声道:”袁周已赴赵州,他将取代你成为赵州刺史,李波为别驾,统率兵马,,对振武总攻之战,此时差不多也要开始了.”
“在深州方向,杜腾,,景州柳成林亦会出兵,李泽在拿下横海之后,大军也会自沧州至景州,这一战,我们不但要拿下易州,定州,还要夺下卢龙人的瀛州,如此一来,我们的根本重地,便会拥有足够的战略纵深,有了这些倚仗之后,接下来我们就有了与卢龙张仲武,河东高骈平等对话的本钱,安民,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李氏才真正地踏上了我们荣光的旅程.”
李安民瞪大眼睛看着李安国.
李安国叹了一口气:”可惜,我是看不到这一天了,而你,肯定能看到这一天的,到了那个时候,你才最终会明白,你大哥的决定,对于李氏一族而言,是何等的英明.”
李安民垂下头去,不管他心中是怎么想的,但他却明白,到了这个时候,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再也无法改变了.
“伯父,伯父,伯娘晕过去了,金大夫请您马上过去.”怀德堂外,传来了李沅尖厉的声音.
:”你就在这里思过吧,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你离开怀德堂半步.”
丢下这句话,李安国大步向外走去.
李安民扭过头,看着怀德堂大门之外,李安国牵着李沅的手,匆匆离去,而李沅却也正回过头来瞧向他,稚嫩的眼中满满都是关切之意,李安民心中一痛.
哗啦一声,怀德堂大门被外面的武士紧紧地关闭了起来.
“夫人,夫人!”紧紧地握着苏氏如同一些枯柴的手,,正如李泽的评价一般,他是有敬无爱,但数十年相处下来,却也是血脉融合,,李安国忍不住悲从中来.
“节帅,夫人已是油尽灯枯,药石无效了.”金源垂手立于一侧,低声道.
似乎是听到了李安国的呼喊,苏氏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眼睛却猛然睁开了.
“夫人!”李安国惊喜地凑到了她的跟前.
“老爷.”苏氏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反手紧紧地抓住了李安国的手.”苏宁,苏宁他还活着吗?”
李安国用力地点了点头.
“不要杀他,留我苏氏这一脉香烟吧!”苏氏喘息着道:”我苏氏为了老爷的大业,死尽死绝了,就剩他这一脉了.”
李安国用力地点头:”你放心,你放心,我不会杀他的,”
苏氏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儿,,苏氏的上身猛然向上挺了起来,两眼圆睁,直勾勾地看着帐顶,大叫了一声:”澈儿,娘来了.”
身子重重地跌到了床榻之上,苏氏再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