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位止戈派长老的反应来看,问题很严重。
一个长老带着几个帮派弟子,就敢当着巡警的面恐吓他人,而巡警站在一旁不敢吱声,足可见其行事之霸道,气焰之嚣张。
按说曾长老如此霸道,就不该在意是谁宰了刀齿犬,一条狗跑到止戈派的地盘上撒野,死了就死了,管它谁杀的?成风正说是他杀的,那就是他杀的,止戈派弟子除犬安良,传出去也是美谈。
那么,曾长老为什么非要当众问清事实真相呢?无非是要把责任划分清楚。
老话说得好,打狗还需看主人,看来犬主的身份很不一般,连止戈派长老都不愿得罪。
想到这,姜慕白记起那天他与施广闻切磋武艺前刘龙虎曾说过:这定武城是主政官、雷掌门、丘馆主、叶老总和王老总说了算。
不出意外的话,这条死狗的主人正是徐千算所说的叶老总独子叶南风。
这是惹了个富二代啊?姜慕白暗自咬牙,颇感头疼。
要说犯怵,倒也不至于。跟《天渊剑典》继承人的身份相比,定武叶家算个毛?大不了豁出去给赢渊那几位老友传话,随便哪个大佬都能一根指头碾塌这乌烟瘴气的定武城。
不过这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最好是叶公子通情达理,自知有错不瞎闹腾,那么大家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姜慕白也能按自己规划好的路线,低调发育,稳中求进。
至于曾长老的质问,姜慕白同样懒得搭理,随便找个路人就能问出答案,何必多费口舌,什么习武之人敢作敢当,跟以前公司中层管理一个套路,呸!
徐千算笑抚狗头,大声说道:“哎呀,曾长老真是慧眼如炬,一眼就看穿真相,厉害厉害!其实事情是这样,恶犬袭击行人,三位止戈派弟子上前缠斗,打得难解难分,三位止戈派弟子都受了伤,这条恶犬也只剩半口气,这时我和姜兄过来救人,没想到恶犬朝我们冲来,我俩手忙脚乱地招架,歪打正着一剑刺进恶犬眼中。三位止戈派弟子费尽全力才把这条恶犬降服,我们两个一窍不通,怎么杀得了它?全靠运气啊。”
得,又是一个全新版本。
事情真相究竟如何,那么多目击者看得清清楚楚,成风正和徐千算何必费心思编故事?
姜慕白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想明白了,还是他的思维模式没有扭转过来。
这不是以前那个法治社会,在龙津街上止戈派就是王法,只要曾长老开口给事情下个定论,谁敢说半句不是?
要这么想,徐千算的话就很有意思。
首先,他编出来的故事符合逻辑,经得起推敲;其次,他承认杀死刀齿犬的是自己和姜慕白,给了曾长老一个台阶;最后,他说刀齿犬已经被成风正等人砍得只剩半口气,这就把锅推了一半给止戈派弟子,同时又把全部功劳让给止戈派弟子,让曾长老不好反驳。
身为止戈派长老,总不能说止戈派弟子没有能力保护民众,全靠两个还没开窍的年轻人才能诛杀恶犬吧?
姜慕白半是欣赏半是佩服地看了徐千算一眼,心想,曾长老的问话只能到此为止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徐千算这张嘴太厉害,再问下去,是黑是白都得他说了算。
果然,曾长老神色稍缓,干咳两声后对领队的巡警递了个眼神。
巡警会意,上前道:“曾长老,既然事实经过已经说清楚,不如我们先带几位当事人回警署做笔录?免得影响街道秩序。”
“可以。”曾长老点了点头,坐回三轮黄包车前,对成风正说了句话:“成风正,你做得很好,明早到重道堂候着。”
“谢曾长老,哦不,谢谢曾师叔!”成风正大喜过望,看他那感激涕零的模样,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恐怕会下跪磕头。
徐千算低声解释:“重道堂是止戈派高层收徒传武的地方,让他去重道堂候着,意思就是要升他为内门弟子,不论有没有长老、分舵主收他为徒,地位待遇都要好得多。”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姜慕白问。
“我读书多,记性好。”徐千算得意洋洋地笑着,“在旧时代,人们把我这样的人称作‘人形百度’。”
姜慕白愣了愣:“你知道百度?”
徐千算不假思索:“当然,百度是件法宝,可以化身美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知晓世间万物,人们亲切地称她为‘度娘’。”
“……”
“姜兄,你的表情很奇怪。”
“嗯,我知道。”
姜慕白憋笑憋得很辛苦,做了两回深呼吸,又问:“那你知道谷歌吗?”
“喔,谷歌,我听说过谷歌的传说。”徐千算回忆片刻,以笃定的语气说道,“谷歌是张地图,也是一件了不起的法宝,打开谷歌就能看到世界任何一个角落,嗯,书上是这么写的。”
“喔,那可真是……了不起啊。”
不知怎的,姜慕白忽然没了笑意,心里只剩下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
一路无话,缓过劲来的姜慕白跟着巡警走到警署,按照徐千算的说法做好询问笔录。
做完笔录,姜慕白温言安抚一路跟来的姜徽音,本以为今晚的闹剧至此收场,却没想到又起了波折。
姜慕白刚走出警署大门,又被几个追出门的警察给拦住了,这伙警察的制服与巡警不同,样式类似姜慕白以前见过的刑警制服。
拦在姜慕白身前的警察伸手抓了过来:“姜慕白是吧?重案队办案,请你协助调查。”
警署重案队就相当于刑警,不过,按刘龙虎的说法,定武重案队就是一批欺软怕硬的废柴。
这评价也算中肯,明知血刀帮屠了铁斧门满门却只能干瞪眼,不是废柴是什么?
姜慕白轻描淡写躲过重案队警察的擒拿,左手卡着他的腕关节,右手拍拍姜徽音的脑袋。
“徽音,不要怕,在大厅等我,除了那个姓徐的大哥哥,不要跟别人说话,也不要跟别人走,乖。”
说完,姜慕白松开左手,对脸颊涨红痛得快要流泪的警察微笑:“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