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鸣来势汹汹,换作曾经的姜慕白,既挡不住,也躲不掉,但现在,王鸣的招式变化在姜慕白眼里如同儿戏。
姜慕白退步后仰躲开攻击的同时,心中一一数出王鸣蹬腿挥掌时露出的破绽。
前胸,左臂,侧腰,左小腿……
破绽百出!
王鸣一招未能得手,迅速拉开距离,紧接着滑步贴向姜慕白,左拳如摆锤荡向姜慕白太阳穴,倘若这一拳命中目标,即使有护具格挡,姜慕白也会因脑震荡躺回病床。
泰拳?
姜慕白心知这招摆拳不好再躲,趁王鸣臂展半截来不及变招,左腿向王鸣下盘弹踢,围魏救赵!
王鸣早有防备,在姜慕白出腿瞬间腰腿发力,身体向侧方闪躲,此时趁王鸣新力未生,姜慕白只需抬手缠扣,就能锁住王鸣手腕,同时锁定胜局。
但这不是擂台比武,而是靶师陪练,先前王鸣奔着姜慕白要害招呼,已经引起注意,身穿灰色练功服、负责监督拳台的聚英馆弟子将目光投向姜慕白和王鸣,似乎有所察觉,但他没有出声喊停,只是看了两眼,便转移视线看向别处。
至此,拳台双方都已违反规则。
姜慕白稍退半步,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头顶上方,整个演武场,竟找不到一个摄像头。
王鸣飞快扭头看了一眼,喘了口气,冷笑连连:“你倒是还手啊?怎么,怕被赶出去?没关系,我让你还手,你来,有本事往我脸上招呼。”
他是想激怒姜慕白,让姜慕白不再闪躲,与他正面对抗,但姜慕白并不上钩。
毕竟姜慕白上台只是为了赚钱,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节外生枝。如果能和气生财,为什么要得罪人呢?
可王鸣并不领情,他仍不罢休,反倒变本加厉,咄咄逼人。
“你他妈还手啊!”王鸣叫骂出声,话音未落,他身形再动,一个泰式冲步后右腿高抬,如铁棍般扫向姜慕白。
姜慕白轻松躲过再次后撤,王鸣步步紧逼,拳、掌、肘、腿连番上阵,看似凶猛如虎,却招招落空,好像在与空气搏击。
虽然战斗经验碾压了王鸣无数个层次,可姜慕白不能还手,处处被动,只能招架闪躲,再加上这具身体大病初愈,体力难以支撑。
躲过踢脚加撩阴腿后,姜慕白紧贴拳台围绳,沉声道:“喂,差不多得了,打这么久,该消气了。”
一忍再忍,姜慕白的好脾气已消磨殆尽,要不是考虑到违反规则会丢掉这份兼职,他很想一拳轰塌王鸣的鹰钩鼻。
王鸣同样体力不支,摆着拳架站在三步开外气喘吁吁,像是刚跑完负重五公里。
打了半天空气,他不仅没解气,反而更气,心知这么打下去根本碰不到姜慕白,他又急又怒,往脚下吐了口唾沫,骂道:“你他妈就会躲?是你天生没卵蛋,还是你短命的爹妈教你做个缩头乌龟?”
姜慕白眯起双眼,眼前景象陡然变幻。
……
一片狼藉的草坪上,目生重瞳的少年扶起额角淌血的少女。
“对不起,我来迟了。”少年面无表情地看向不远处一伙猖狂大笑的恶徒,他们慢悠悠地走在马路上,丝毫没有逞凶作恶后应有的慌张。
少年拍拍少女的手:“我先去报仇,你在这里等我。”
少女泪流满面,紧紧拉住少年,拼命摇头:“不要,赢渊,他们有枪!你不要冲动,忍一忍,我没事,我们可以去报警。”
“忍?”
少年死水一般的脸庞浮现波动,他温柔且坚定地抽回右手,搭上悬于腰侧的剑茎。
“忍,心上一把刀,忍字,杀心!”
“心气杀尽了,还配提剑么?”
……
刹那恍惚,少年少女消失不见,一张鞋底贴近面前。
忍字杀心。
没了心气,岂不是真的窝囊?
有一身见识本领,还怕填不饱肚子?
姜慕白不再顾忌演武场的规矩,闪身躲过飞踹的同时全力出拳。
砰。
咚!
先是拳锋锤击护具的脆响,再是重物落地的声音,最后是压抑着疼痛的闷哼。
王鸣飞出拳台,面朝天花板躺在拳台外的地板上,一时半会儿竟起不了身,倒不是因为伤势过重,而是因为无法接受事实。
他不敢相信自己拼尽全力却连对手的衣角都碰不到,更不敢相信姓姜的一出手就把他轰出拳台。
新晋武修输给尚未开窍的武者,这事并不稀奇,譬如王鸣这样的业余爱好者,若是对上经验丰富的格斗家,即使身体机能略胜一筹,也会因为搏击技巧不足而落败。
如果姓姜的自幼习武,王鸣输了也不奇怪,可他不该输得这么惨!
步入武修第一境,灵气冲开窍穴,就意味着开启了人体秘藏,不再受限于新灵纪以前人类对生理机能的浅薄认知。
他开了眼窍,怎么会看不清姓姜的动作?除非姓姜的天纵奇才!
可要真是武道奇才,早该开窍,甚至淬体了。
片刻之后,整个演武场都安静下来,王鸣痛苦地闭上了眼。
这回,丢人丢到无尽海去了。
监督拳台的聚英馆弟子疾步走到王鸣身边,蹲下身三下五除二扒了他的护具,五指在他胸腹处轻轻摸索一阵,松了口气。
“肋骨没断,还好。”聚英馆弟子把王鸣从地上拉了起来,接着伸手指向站在拳台上的姜慕白,“下来!”
姜慕白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拳头,满不在乎地耸耸肩,翻过围绳走下拳台。
演武场纠纷不算新鲜事,不过人总是爱看热闹,休息区内的靶师纷纷将目光投向姜慕白和王鸣。
聚英馆弟子拍拍练功服袖口,看向姜慕白,缓缓说道:“你打伤雇主,按规矩,我该请你出去。”
规矩就是规矩,与对错无关,姜慕白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也懒得争辩,双手抱在胸前,平静点头。
“但是。”聚英馆弟子话锋一转,扭头看向王鸣,“是你违规在先,你上台以后招招不离靶师要害,被人打伤,是你咎由自取。要么,你俩以后不要再踏入聚英馆一步,要么,过错相抵,这次我就当没看到,但以后你们不能在馆里闹事。”
说完,他顿了顿,补上一句:“我叫陈政,如果你们不认可我的看法,可以找石师兄投诉,或者,我可以请石师兄过来。”
“不用,我认。”王鸣捂着伤处,声音低沉似蚊蝇,不论对错,总之是他技不如人,虽然没伤着脸,可脸颊上火辣辣的疼,还有后面那些靶师幸灾乐祸的目光,全都像利箭一样插在王鸣身上。如此煎熬,他哪还有心思闹腾,只想赶紧离开演武场。
姜慕白有机会再敲一笔,但转念一想,做事需有分寸,于是冲王鸣和聚英馆弟子点了点头,转身回了休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