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去。”
他写好后赵诚拿过来看了一下,是赵诚任职押司的委任状。
这不是官,却是个近乎于官的吏。
所谓的押司,意味着赵诚成为了贵池县秘书处、分管某一块业务的副秘书长了。在没有县丞这个秘书长的情况下还是很有搞头的,假设裴知县偏爱且支持赵诚的话,赵诚会成为近乎主持工作的副县级别。
简单说就是县衙虽小也五脏俱全,它也像朝廷六部一样,有六个“科室”,共同组成知县执政的秘书处。那么这六个科室中的领导就叫“押司”。就是及时雨宋江那个角色。
然后根据县规模的大小,每个押司下面会有一至五个不等的“书吏”,在后世叫科员,在这里叫“六房书吏”。老裴对赵诚的任命是一直空缺的兵务押司。
如果县衙算个朝廷的话,赵诚就是这里兵部尚书了。或者说县尉身边的监军或者委员啥的也可以。
也就是说这职务的属性和县尉这个正牌官员有些重叠,这种时候就看能力威望,以及老裴更支持谁,那么这一块业务一般就是谁说了算。
古今中外的政治就这点事,核心是不会变的。
这对于赵诚而言,还真尼玛是个比较重量级的任命,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人品攒够了,还是老裴有什么特别的想法,竟是把一直空缺的兵事押司委任给了赵诚?
联想到书生我拥有白沉香这个底牌在手,上次老刘也说县尊让拉拢白沉香山寨,兴许……这就是老裴对治下动刀前的铺垫和布局?
心有所思间,专门跟着老裴派来的那个老头,在县衙内部各房走动了下,算是熟悉办公场地,熟悉各方面的人和事。
“你先自己随意看看,熟悉一下,有什么不知道的,便直接来问小老头。”
老头还带着一个小孙儿,大抵交代后就闪不见了。
县衙占地不算小,该有的都有,伙房,库房,兵器房以及“职工宿舍”啥的都齐备,还能随处看到有小孩和妇女,这是因为许多公职人员衣食住行都在这个“庄子”上。
怀着略兴奋的心情,赵诚带着相关手续去了州衙相关口完成了手续,就此正式成为大宋公务员。
因为不是真正的官,算地方编制,所以组织关系就在池州,而不在京城吏部。
完成了手续,把领取的那块牌子往腰间一挂,再次背着手像个文人一样走进县衙时,门口两个衙役急忙抱拳客气的道:“见过赵押司。”
“本押司看好你们哦。”
小赵文绉绉的说完溜到堂屋,有四个书吏正在商量着怎么分钱还是什么的,见赵诚进来后,他们赶紧一本正经的样子起身见礼:“赵押司。”
赵诚微微点头,却也不和他们说话,坐下来开始查阅贵池县治下的记录和资料。
弄得那几个家伙面面相视,拿不准是不是要送些钱给这个傻逼书生?还是说点好听的话之类的?
总之更具传言,这个书生现在真的有些牛逼起来了,以前是个街上小贩都能呼喝的存在,而现在,他是知州大人推荐过来的人。这也就是传说中的“上面有人,背景很硬”了。
赵诚一边硬啃贵池县的各种档案了解情况,时而竖着耳朵听听隔壁“户司”办公室的情况,有小孩子哭泣声,有公务员呵斥声,有妇女的唠叨声,还特么有牛的叫声。
汗,这个时代就这德行。那边的业务最忙最杂乱,所以他们的态度也最恶劣。
这见怪不怪,在后世的文明时代里,窗口公务员地位比隔壁那些家伙低一个档次,但太烦太乱的时候态度不见得能比他们好。
贵池县的大头百姓们不论是田产房屋过户,登记结婚,登基人事劳动契约,给新生儿落户等等都在隔壁。甚至牛要死了也在隔壁备案。
大宋的牛就是这样管理的,不许杀牛,牛病了或老了就要先来县衙备案,否则县衙没记录而到时候家里的牛不在了,那就有罪了。
若在包拯那酷吏手下就废了,不过这年景把牛弄死也不会太严重,但肯定要破财送钱,否则隔壁的押司出个文件转交前院班房(警队),老刘就会去请人喝茶了。
班房是统称。里面有巡警(弓手),刑警(捕快),还有特警(老刘直管),也有临时工保安(衙役)。分为各个“班”由班头管理,班头算是中队,统一归属老刘这个大队长节制。
成分结构超复杂,充满了各处来的关系户,但也不能说大宋落后啊。譬如后世一些时期的大院里,既有武警站岗,也有事业编或行政编的保卫科干部,还特么有保安公司外派进入的临时工存在。卧槽都可以叫“三衙”了。
刚刚在县衙门口见到的那两家伙不是差人,叫衙役。没编制不算公务员,也没工资(王安石时期有工资),算民间轮流来服役的,不过管饭,统一在县衙食堂吃工作餐。
嗯,这些就是上岗两个小时来,赵诚对县衙建制以及各方面的大抵理解……
在县衙充当书记官的那个老管家进入了内堂。
裴知县没抬头,低声写着什么,又漫不经心的道:“赵诚怎么样,再干些什么?有没有四处趾高气扬,有没有和他们约请客吃饭?”
老管家摇头道:“回老爷话,没有,从进入堂室起,他一直在查阅我县累积下来的卷宗,几乎不和人说话,别人找他说话他也只是笑笑,班房那些班头进进出出的找人处理各种兵器以及缉捕事宜,他也不过问,都是别人依照常规办理。赵诚除了看,还是看。”
“哦……”
裴知县停下笔,来了些兴趣,迟疑少顷道:“有些意思,一般照他这样做的人,那是真想干点事的架势。”
“这小老头就不知道了,乃是老爷您的事务。”老管家果断摇头。
“他看了多少了?”裴知县又低下头开始写。
“依照小老头观看从库房提走的卷宗档案,估计有两百多份卷宗了。”老头道。
噗。
裴知县刚喝口里的茶不禁喷在了纸上,这下白写了,只得放下笔。
就此裴知县很是来了几分兴趣的样子,动容道:“这不是在装蒜,看起来这小子真想搞个大新闻。有意思啊有意思,不论是蔡知州的意思,还是他自己的意思。看似他小子不是个闯大祸坑人的存在,就是个非常有潜力的重点培养对象。”
“那要不要把县尉重新安排,给他更大的权限?”老头好奇的问。
“现在没这必要,再多观察些时候。”裴知县一摆手,换了一张纸继续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