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话剧院,季铭转头看了一眼,之前狗仔搞出来的娱乐圈大笑话,算是提醒了他一回,确实因为此前他比较忙,要么在剧组,要么在学校,生活也比较无趣,最闲的时候也就是跟初晴玩玩彼此。
所以尽管季铭新闻性十足,有十全大补丹之称,但狗仔对他还真不是那么穷追不舍。
进入国话大门,跟大爷招呼了一句,大爷微微仰头,颇有一些高手气度:“甭看了,那些兔崽子狗崽子,一个也别想进切。”
“好,辛苦您啦。”
“没事儿,到自己个儿家了,还怕什么。”
还真是,中戏是学校,国话是单位,算来算去,按照文艺人的传统,国话还真就算是季铭的娘家,不管以后他是在哪里,还在不在国话,人提起来,一定是说季铭啊?原来国话那个吧?季铭啊?他们国话那一帮子人嘛,季铭啊?头前在国话还挺是个角儿的,都是那会儿打的底子。
不知道是因为大爷的话,还是本来就这么个感觉,进了国话,季铭真就轻松了好多,来来往往碰到行政上的工作人员,或者是别的演员同事,也就随意的、清爽的招呼一声。
来啦?
来了!
您出去?
是,回见。
“怎么着,有绯闻了,开心?”周少红见季铭进来,一脸带笑,调侃了他一句:“可惜了了,就是绯闻对象不太对,是个大姐了,不是个水灵儿的。”
季铭无奈:“您当心吧,啊,下回就轮到您了。”
“别介,我绕着你走。”周少红示意他自己坐下:“自己倒水啊,那边柜子里有茶叶,想喝什么自己泡。”
周少红办公室里头有一个茶柜,因为她是办公室副主任,所以这里头的茶叶其实并不是她自己喝,是拿来待客的,有时候也给周院他们几位沏茶用。当然,她自己要喝点也没人管她,像季铭来了,拿来待客也没问题。
季铭知道里头有些什么茶叶,翻了翻,找了包银针出来,给周少红和自己,都泡了一杯。
“最近太火热了。”
季铭摇摇头:“唉,乱呐,一锅粥。有时候发现还真是不适应,绯闻啊,各种料啊,其实都是圈里的常态。可现在真就觉得不那么舒服。”
周少红笑着,当年季铭将要去参加的时候,她们聊过一起,从那会儿起,这个小孩就做的挺明白,有时候她跟季铭班主任聊天,两人本来就是朋友,不然当初也不会去陈老师班上挑人了。说起季铭的时候很多,陈老师也觉得这学生挺特别,踏踏实实听课,规规矩矩交作业,请假其实也算不上多——甭看他们班上没有比他更出名的,但出去跑戏跑组比他勤奋的,真不是一个两个,那就得请假。
其实都理解,但因为理解,那季铭的本分,就更显出来了。
只能说,季铭做的比周少红想的还要好。
“我想着你也该有新的烦恼了,你不来找我,我都打算跟你再说说。”周少红坐在他对面:“首先别给自己拉的太高,清高的高,太清高的人往往难成事,觉得这个配不上自己的本事,那个对不住自己的品格,又是掉价儿,又是丢份儿,没必要。做娱乐圈这一行,真没必要,要是那样,你不如就回国话来,反正台上这几尺地方,没有谁会来跟踪尾随你。
那其次呢,也不要真就同流合污,说和光同尘也一个意思。该有的坚持,你原来那些,选戏啊,表演啊,做人啊,交际啊,该有的原则你觉得不能妥协的,就不要妥协。人就好像一个木头搭起来的房子,原则就是梁柱,抽掉了,那房子也就摇摇欲坠,不成样子了。
其实你做的很好了,不是马上要办粉丝会么?该感谢她们,妥妥当当的给她们表演一次,也是个心安理得。别把有那么多粉丝支持,就看的洪水猛兽一样,好像有人气就显得不够范儿了,有没有人气不是衡量标准,标准始终在心里,你那两部电影,有没有全心全意,对不对得住自己,这才是标准。
包括这些绯闻也是一样的,既要平常心看,也要自省,是不是有点飘了最近,有了的话就沉下来,没有的话就当给自己上个弦儿。你觉得自己应该处于一个什么状态,到底现在这样儿,是你一下不适应,还是已经真的超过你想要的那个平衡,自己想一想,也跟公司啊经纪人啊商量一下,没什么可急的。我反正打外头看,没觉得你有什么不好。捧出来的两个戏,都能看出用心来。”
周少红显然一直在关注着季铭,平时虽然见的已经不多,但都在为他想着。
季铭点点头:“我明白。”
“明白就好,我不担心你,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清楚,你是这样的,是对的人,就不会做出那样的,不对的事。迷茫的时候,多问问自己心里的想法,有时候就明白了。”周少红站起身来:“行了,道理不说了,喏,你的证。”
红壳黑字。
翻开来,是季铭蓝底的两寸照,写着他的名字,他的“三级”职称——一级是正高级,二级是副高级,三级就是中级职称了,四级还不入流,算是个入门证书。
“咱也是三级~演员了。”
“去,”周少红瞪了他一眼:“按照你的成绩,其实破格评个二级也不是不行,不过葛副院长私下里跟我说,没必要,反正你也不指望这个,还不如一步一步走的踏实一点,免得落人口实,你又在娱乐圈里混,万一被人拿出来炒作,反而难看。我觉得也是。你现在是大三下学期,等到你大学毕业的时候,还有一年多,到那个时候人艺的公演了,你的电影也该都上了,要是再拿个奖或者票房不低什么的。
嗯,按照时间,你还得在院里演一个戏,这么加一块,评二级够够的了,倒是你毕业之前,得写个论文发发,千万别抄,你要是有困难跟我说,我们一起想想办法,搞个省级期刊也不难。”
季铭点头。
一直到二级演员,其实都还算简单,要是院里挺他,可以说是一马平川,唯独到最后那个一级——就得扎实一点了,尤其是表演这个东西,还比较宽泛,什么叫深厚的艺术素养,什么叫一系列主要角色,什么得到若干权威奖项,都是不清不楚,想要让人没话说,那就得足够强,什么文华大奖、梅花奖、白玉兰一个一个砸下去,或者金狮奖这些,虽然近年年批发比较严重,但也算是权威大奖。
至于重要作品,国话年度大戏,肯定算,人艺院长亲自导演的,那肯定也算。票房搞个几十亿的、或者拿一个数得着的奖的电影,也都能算。
剩下的就是论文了。
反正也得写毕业论文,一起考虑吧。
“过两天的音乐会,我跟你姐夫一起去,到时候你得好好表现呀。”正事就这点,周少红说完给季铭添了点水:“我还没有正经听你唱歌呢,后头还要交响乐团吧?啧,场面太大,都想象不到啊。”
“扶住点下巴,别吓着你。”
“我就等着了啊。”
……
邹教授学生音乐会,在年后的京里,也是一件颇受瞩目的大事。微博上、豆瓣上,因为季铭,也因为吴壁霞雷珈这几位歌唱家,有一些回响,不过很有限,反倒是艺术团体,各大艺校啊,包括流行圈儿里头的动静更大。
季铭备场的时候,是真的看见不少春晚常客在,保利剧院的音乐厅,也是坐的满满当当——幸好,没有他的粉丝横幅之类的。
“紧张呀?”
“紧啊,您不紧了?”季铭跟一师兄说话。
师兄隐隐约约觉得他在说什么骚话,可惜不得其意,只好皱着眉,很困惑:“看看下面,吕继弘老师,郁均剑老师,腾戈尔,那边殷秀玫……我的天哪,真的是吓的腿都软了。”
“软了?”
这是不是又是什么骚话?
“说得好像你不怕一样。”
“我不怕呀,我有什么可怕的,我一个演员,跟诸位师兄师姐共聚一堂,你想想看,吴壁霞老师哎,中音的教授、博导。吴静哎,雷珈哎,一级演员,韩鸿哎,前空文的副团,我能跟她们一起登台,还要跟吴静师姐合作,你想想,参与就是荣誉。”
师兄竖个大拇指:“你牛。”
季铭哪里不怕,他都怕死了,不过不能让师兄看出来就是了,现在看师兄也怕死了,他就放松了一点:“你可很早就要登台了,没问题吧?深呼吸一下呗。”
“没事儿,呼~~两分钟就够了。”
“两分钟,够?”
“……”
这次师兄肯定他在说骚话了,给了他一个白眼,去备场了。
季铭哈哈哈了一阵,然后赶紧念,平息自己的紧张心情——一个全然不同的领域,下面还有那么多大牛在,青歌赛评委来了一大群,让他有一种马上被打分的急迫感。
“呼……季铭,100分。”
“什么一百分?”吴静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她今天一身军装,英姿飒爽,站在季铭黑色燕尾服旁边,有点点奇怪,不过等会她唱的时候,是要换晚礼服的,身上这件是前头的表演。
季铭眨眨眼:“您今天的风采啊,100分,也就是不能再高了,真遗憾。”
吴静笑了好一会儿:“会说话,等会姐罩着你。”
“什么——那什么,谢谢了。”
差点把师兄那一套口花花给搬出来,吓死。
前台上,主持人和交响乐队已经就位,从后台听去,已经是一片安静。
主持人的嗓音实在太熟悉了,每年春晚都能听见,董青,作为央视综艺和央视音乐频道的主持人,请她来倒也不奇怪,就是难免给季铭一种,马上要登台春晚的感觉。
娘的,更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