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属们见王天宇脸色如同生人一般,头戴状如屋脊的黑色绸帽、身着青衫、脚踩丝鞋,浑若古时春风得意,踏青而归累了睡下的翩翩少年,身上还发出一缕缕好闻的淡淡清香,不由的又是欣慰又是难过。
就算不等行的人也知道,把煤气中毒的往生者收拾成这样美好的状态,得要消耗多大的心力和功夫,覃惠莲感激的望着张初九道:“初九啊,辛苦你了,单单这身衣服恐怕就得上千块钱吧。
天宇穿着真是合适又精神,其他的不说,这衣服钱,阿姨得给你,要不然你一个学生…”
“阿姨别说了,您和王老师满意就好。”张初九打断了覃惠莲的话道:“这衣服是不便宜,可我也不是普通学生,早就能自己赚钱了,临别前,送好兄弟件衣服还是送的起的。
就照咱们电话里说好的,你给我10块钱就行了,多1分我也不要。”,硬生生只收了10块钱,闷头离开了太平间,返回了家中。
张显刚知道自己孙子的死党离世后,一直什么安慰、劝解的话都没多说,让张初九独自学着咀嚼悲伤,见他回家倒头就睡,只轻描淡写的叹了口气,便不再多管。
深夜时分,不知道睡了多久的张初九浑浑噩噩的醒了过来。
透过窗户向外看,见夜色深沉,他在床上直起身子,发了会呆,猛然间想起今天还没修炼,便五心朝天的盘腿坐下,运转煞力,想要进入冥思之境。
可一闭上眼睛,悲伤、难过、痛心、烦躁等等杂乱心思便涌上心头,让张初九根本无法冥想,努力几次都没成功,最后只能无奈的作罢。
重新躺下,睡也睡不着,醒来又没心情做什么事,他正百无聊赖,突然觉得衣兜里的手机一震,来了信息。
而拿出手机一看,张初九就觉得像是有一盆雪水从自己头顶浇了下来一般,全身一阵冰凉,差点跳了起来。
原来那手机屏幕上发信人,赫然写着刚刚死去的王天宇的小名,大天。
一阵心惊肉跳后,张初九咽了口吐沫,喃喃自语道:“张初九啊张初九,你都莫名其妙和那些动辄毁灭星球,灭绝文明的邪恶外神扯上关系了,还怕区区的小鬼小神。
另外大天和你是什么关系,就算他真成了鬼,想要害人,要绝轮不到你的头上,怕什么怕啊。”,镇静了一下心神,手指一划,点开了信息:
“初九,一直以来都麻烦你了。
想想最近两年每次偷跑出去打牌输了钱,为了面子不让爸妈看不出来我在外面混的连饭都吃不起了,都要先找你和腾飞混顿饱饭再回家,心里就觉得不好意思。
更不好意思的是,以前可能还得请你多照顾、照顾我老爸、老妈了,唉,怎么说呢,这个‘赌’字真是害死个人,可我人贱、手贱,明明知道却总是戒不了,这辈子算完球了,只能指望下辈子再正干。
希望那时候咱们两个加上腾飞还能变成死党好兄弟,到时候轮到我照顾你们,请客吃饭、玩游戏,眉毛都不眨一下,杠杠地,哈哈。
好兄弟,再见了。”
读了几遍这个信息,张初九越品越觉得不对,思量也片刻,也不顾是后半夜了,直接拨通了张腾飞的电话。
张腾飞显然是从熟睡中被惊醒,接电话时显得迷迷糊糊,哑着嗓子道:“唉,嗯,这都几点了初九,抽什么风给我打电话?”
“我几分钟前接了个短信,”张初九声音低沉的说道:“是大天发来的。”
“大天,”张腾飞没有马上反应过来,隔了几秒钟才惊呼道:“什么,大天!”,紧接着话筒里传来‘扑通’一声巨响,好像他太过震惊一不小心从床上掉了下来。
“腾飞你没事吧?”张初九急忙问道。
“没事,没事,”电话里张腾飞倒抽着凉气道:“你,你见了鬼了,大天明明那啥了,怎么可能给你去短,嘶,啊,延时功能,手机短信可以设定延时发送的,我给忘了。
这大半夜吓的差点背过气去,大天的短信内容是什么呀,让你急成这样明天早上都等不到,非的要凌晨3点给我打电话?”
“我转发给你看看吧,总之很不对劲。”张初九轻声说道,之后将王天宇延时发送给他的短信,转给了张腾飞。
几分钟过后,张腾飞看完了短信,沉吟了一会,沙哑的说道:“白天见面因为大天的事,我精神恍恍惚惚的忘了给你说了。
其实我昨晚也收到了大天的一个短信,让我今天早上去他家的老房子去找他。
我觉得是他家的老房子最近没租出去,被他偷偷配了钥匙,离家出走后当基地了呢,就过去找他了。
结果砸了很久的门都没人应,本来想走的,后来隐隐约约闻言有煤气味飘出来,贴近一闻呛得直咳嗽,这才觉得不对,打电话叫来了老天两口子。
结果开门一看,大天就在客厅的沙发上躺着人事不知,地上有几个空酒瓶还有火腿肠和小菜。
当时他其实已经不行了,老天赶紧喊来了急救车,把人送去了医院,后来的情况你就都知道了。”
“这么说的话,大天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而是自杀!”张初九心中做出了判断,遍体发凉的说道:“这熊孩子很可能是赌博,欠了人家大钱,被逼的不得已,走了绝路!”
张腾飞明知道张初九的猜测很有道理,但打心底里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死党竟是死于自杀,不由争辩道:“不可能吧。
送大天上急救车的时候,我还看见一小叠新的百元大钞,从他口袋里滑出来呢。
他要是借了高利贷的话,怎么可能还留点本钱没输光。”
张初九闻言心头一震,沉默了一会,声音嘶哑的说道:“因为那叠钱是我借给大天买饭、买水、住宾馆用的。
他说了绝不会拿去赌博,因为怕我知道了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