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奇嘴角冷笑收敛,眸中寒意则越盛,道:
“笑一笑,十年少。”
“笑一笑,十年少。”
“人面含笑,通身靛蓝,身周虫蚁绝迹,肉身不臭不坏,隐有药香,这般诡异的死法,除去你药师谷中不传绝学,三笑阴罗指指法之外,可还有其他武功能够弄出来?”
“嗯?!”
川连张了张嘴,无力反驳,道:
“这,这确实是我门中武学,三笑阴罗指的效果。”
卫奇猛地踏前一步,冷声怒道:
“好啊,那我倒要请问川连少侠,贵谷中可有长辈在此?”
“贵谷中还有门人在此?”
“贵谷中,得传这不传绝学的有谁?!难道说阁下要告诉我,这被药师谷奉为不传绝学,在我扶风江湖赫赫有名的阴毒绝学,竟然也被人盗取了去?!”
“川连,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他每说一句,便踏前一步,最后一句落下,右手一扬,重锤击空,一道犹如实质的粘稠气浪直朝着川连撞去,热浪滚滚,声音森寒,显然已是怒极。
川连额上则是冷汗越多。
三笑阴罗指法在药师谷中,年轻一辈只有他一人得传,而除去他之外,门中只有数名专心医药的长辈,医术颇高,武功却是平平,一辈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此时在这扶风城中的,竟然唯独是他一人能够使得出这门武功绝学,这许多线索摆在一起,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动的手,听闻喝问,冷汗津津,却只得艰难地摇了摇头,涩声道:
“我,我没什么话好说……证据太多。”
“可这人,真不是我所杀。”
王安风微微皱眉,道:
“川兄这五日间,皆和我一同讨论医术药理,如何去杀这人?”
卫奇怒极反笑,道:
“如何能够杀人?你二人莫不是抵足同眠不成?三笑阴罗指杀人之后,根本无法判断出杀人时间,你亦是见过我这属下,难不成,以为是我杀了自家的管事,陷害着呆子不成?”
“当真是笑话!”
言语声中,满是愤怒。
这富商虽然对他极为恭敬,可自身地位并不很低,武功一般,四十余岁也只修到八品,可为人处事,极为圆滑,火炼门在郡城中生意皆由他来打点,此时被杀,许多交易路线方法,便无人得知,门中更是没有第二个如此经验丰富的管事。
重新培养管事,重新联络商户,核对交易,这一来二去之下,不知要损失多少银钱,就算是火炼门家大业大,也不愿承受如此损伤,何况他只是少门主,并非门主,惹得门中长老们不快,若要废了他的位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心中如何能不惊怒交加?!
当下唯有将这凶手击毙当场,方才能够挽回他在长老们心中的地位,事关自身位子,兵器一扬,怒道:
“川连,你我皆是江湖中人,既为江湖中人,那便按照江湖上道理来。”
“若我死在你的手上,别无二话,自有其他人来管,来罢,且刀剑分说!”
言罢浑身气劲暴起,如同被激怒的蛮牛,一步踏出,已经出现在了川连身前,兵器扬起,重锤砸下,王安风手中木剑轻鸣,刺向那锤,却反被川连一掌轻抚在肩,措手不及之下,被浑厚内力送出数米,落在一侧,而川连则颇为狼狈地躲过了锤击。
重锤砸落,将那一处地面砸出了个深坑,泥土地板飞溅,显然是打算取他性命,王安风心中一急,道:
“川兄……”
川连摆手,神色沉凝,道:
“王兄勿要插手,且保护好小妹。”
“此人正是死在我药师谷绝学之下,确切无疑,以这门武功杀人,凶手定然和我药师谷有说不清的联系。”
“门派征伐之事,王兄你贸然参与其中,怕不得好。”
言语之中,已不见方才木讷,劝慰王安风之时,已经揉身而上,和正怒火冲天的卫奇战作一团,他们二人,都是各自门派中菁英,尚不及而立之年,就已经有八品修为。
一者力大势沉,只想着挽回些局势,以保自己少主之位不被动摇,是以攻势疯狂而凶猛,而川连则是不得不战,却又不能够真的取卫奇性命,否则事情便彻底坐实,药师谷虽地位超然,却绝不是火炼门对手,出手之时,倒有两分束手束脚。
幸亏川连天资过人,心性淳朴,一身内力修为足够醇厚,加上药师谷两代谷主的倾囊相授,即便是手下留下了两分力气,也能够勉强压制住暴怒状态下的卫奇,任由那重锤力道如何沉重,攻势如何疯狂,尽数在那两只修长手掌掌控之中。
复又交手五六十合,卫奇先前内伤未曾痊愈,已有两分力不从心之感,动作渐渐迟缓,川连心中微松口气,一掌轻拍在了那锤头之上,将其击打地扬起,却未曾乘胜追击,而是朝后退了一步,收手道:
“卫奇,今日便……”
声音尚未落下,那边卫奇突然低喝一声,手掌一颤,那锤子锤头咔擦声中碎裂化为了沉重剃刀模样,双手握着锤柄,发力一甩,原本纠缠在一起的九柄墨色剃刀破空而至,直指川连身上多处要害。
后者吃这一惊,只是其修为毕竟醇厚异常,挥手横拍,气劲化为一堵无形之墙,挡在身前,那数柄剃刀材料非凡,专破内家真气,川连的气劲登时被破,可那些剃刀速度也变得缓慢,青年双手伸展,宛如莲花绽开,夹住了八柄剃刀。
唯独剩下了最后一把,气劲最强,旋转而至。
川连此时内气已尽,本是避无可避,却生生吸了半口气,丹田之中,又有内气涌动,身子在空中微微一顿,腾空数米,以双脚将最后一柄飞刀夹住,于这瞬息之间,展现出了极强的轻功和内力修为,即便旁边观战的王安风,亦自心中升起了敬佩之感。
正当此时,突然一点火芒绽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洞穿了川连肩膀,连戳连点,速度直如闪电一般,正当其要朝下点破后者丹田之时,王安风终忍不住拔剑而出,将那火芒点住。
登时便有热浪滚滚,扑面而来,如同烈焰焚天,王安风下意识施展雷劲对抗,掌中木剑之上一道雷霆跃动,将那火焰击碎。
卫奇面色骤变,尚来不及后退,早已被王安风一步抢上前来,后者怒于卫奇在川连显然留情的情况下,仍旧暗中偷袭,是以此时出手,并未有丝毫留情。
左手点星指连连点出,化作残影,自卫奇身上数处大穴上而过,后者本有雄浑内力护住要害穴道,无惧点穴拿脉的功夫,只是因为方才激战,此时内气已尽,而点星指亦非寻常武功,竟然被王安风生生点破了内功防御。
先前他体内内伤便是出自王安风手笔,此刻又被这少年打破穴道,引动了体内内伤,面色煞白,咳血踉跄而退,其手中锤柄拄在地上,竟然是一柄极为精巧的长枪。
枪刃不是寻常凡铁,而是棱形晶石模样,其中跃动火苗,显见不凡。
王安风将之击退之后,未曾继续强攻,而是守在了川连身前。
卫奇急促喘息了片刻,抬手擦了擦嘴角鲜血,察觉自身胸腹内伤再度加重,而方才自川连收手之后,暗中偷袭之事,已经将王安风逼出,当下知道事不可为,未等王安风两人说话,便已大笑出声,道:
“好好好!”
“好一道雷劲,好一把藏渊剑,想来五万两银子实在过于屈才!”
“王安风,今日之事,某记下了!”
言罢到拖锤柄,推门踉跄而出,门外围了一圈儿好事之徒,见到卫奇面色煞白,王安风挺剑而立,似乎正是后者将之击败,左右对视,神色皆是讶然,而也有数人视线落向王安风掌中佩剑,看到上面缓缓消失的雷霆,眸中隐有火热之意暗存。
王安风未曾去管这些事情,抬手将木剑收回剑鞘,转身看向川连,抬手替其把脉,只觉得后者内息混乱,隐隐有一股炽烈火气在其经脉中流转,不断破坏其五脏六腑,心中稍加思考,便知道是方才那晶石之力,难以用药力拔除,恐怕需要静养。
沉吟了下,道:
“川兄,你所住之处,恐怕已经不够安全。”
“若无可以落脚之处,不如和贵师妹前往学宫?住在我那里……学宫毕竟是学宫,他们再大胆,不敢来学宫杀人。”
川连面色已是苍白,闻言张了张嘴,道:
“那,那你怎么办……”
王安风笑道:
“我在这里呆了许久,也认识些人,想要找张床,并不是什么问题。”
“这……”
川连略有迟疑,却又回头看了一眼微醺的梦月雪,终究叹息道:
“这便多谢王兄大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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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在少林寺中休息了一夜的王安风自一处偏僻草丛处出现,提着早点,回到了木屋那边。
却看到了川连两人,以及身穿白衣的苏赌徒站在门前,面目之上,似乎颇为焦躁,苏赌徒更是来回踱步,眉头皱成一个疙瘩,看到了王安风之后,眸光微亮,继而便大步过来,尚且还有数步,便已经急急开口道:
“安风,你昨夜在哪里休息的?”
王安风微微一怔,少林寺的存在,如何能够告知于人,当下便未曾回应,只是笑道:
“这……赌徒你什么时候对我这般感兴趣了?”
苏赌徒摆了下手,正色道:
“没时间和你玩笑了,安风,你告诉我,你昨日在哪里睡的?百里那里?还是严师兄……”
“这很重要。”
王安风见其神色颇为严肃,不好再以玩笑糊弄过去,微微皱眉,道:
“这件事情,我确实不能说出来,怎么了?”
苏文昌闻言叹息一声,肩膀塌下,愁眉苦脸地道:
“那你这是要坐实了的啊……”
王安风越发不解。
苏文昌看了王安风一眼,见其面目疑惑,不似做伪,叹息一声,道:
“今日辰时,火炼门卫奇死于静室之中。”
“死于剑伤。”
“伤口焦黑,如被雷击。”
王安风面上笑意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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