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木盒当中排列的,正是赢先生要他注意的遗珍。
王安风微微一怔,随即便明悟过来。
对方既认为自己不要求黄金,便将这同样价值不菲,却没有黄金那般俗气的东西赠予自己,以求消灾减祸。
这是把我当成那些既要收好处,又不愿意背上贪财这名头的人了啊
王安风心念至此,却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既然取来了遗珍,心中倒是舒畅了许多,想着此时也不适合到少林寺中,便干脆先将这些玉珠收好,放入怀中,转身去了厨房。
一直未曾表露出什么异状,直至夜间,告知了百里封等人自己内功到了颇为关键的时间,勿要打扰,方才了客房之中,盘坐在床,手指摸索着佛珠,低声道:
“归少林寺。”
伴随着熟悉的感觉,少室山风光在他面前铺展开来,依旧是往常模样,却有些怀念的感觉,这段时间,因为周围总有高手同行,他也一直未曾到少林寺中,今日也是有遗珍入手,再加上傅墨夫子醉酒昏睡,方才决定来一趟。
三位师长依旧是淡然模样,王安风上前见礼,然后便将最近事情相告,把那木盒打开,放在了圆慈和赢先生棋盘一旁,在这孤峰顶上呆了片刻,便起身离开,一如既往地去了铜人巷中修行。
他新近得了剑圣的剑法,今日和那飞云剑客一战,心中更是浮现出了许多感悟,正需要实战的打磨,以求能臻至纯属。
孤峰之上。
周围的环境再度崩碎成了混沌的模样,赢先生抬手将那木盒摄到了自己手中,眼角微微挑起,神色略有不屑。
圆慈抬眸看向自己好友,知道有些不对,缓声问道:
“怎么了?”
文士随手将其中三颗玉珠弹出木盒,重又落在了棋盘上,滴溜溜打转,微阖了双目,懒散靠在了竹椅之上,道:
“与我想的不差。”
“这所谓遗珍,亦分上下九等,这其中有用者只有两颗,其中有用的部分,也远不如上次那般丰厚。”
声音微顿,复又摇头,冷然道:
“休说是摘星手这个人,就连他的一只手都无法重现。”
“更遑论神偷门的绝学”
“臭小子的轻功,实在太差了。”
圆慈面上隐有尴尬之意。
王安风此时的轻功身法,是他少林寺中的健步功,少林虽为武道大宗,七十二绝技威震天下,但是健步功也只是入门三年的弟子,上下山路挑水所用的法门。贵在运功时候,能激荡周身内力,洗涤身躯,有增强体魄之功效。
但是王安风此时金钟罩第一关修为已经越见深厚,这点外功锻体的作用,已经渐趋于无。而若论起轻身腾挪的功夫,这健步功也就比江湖上那些寻常帮派的轻功稍好,远不能和名门大派相比。
吴长青抚了抚须,想到上一次王安风陷入险境,便是因为轻功太差,没有办法将敌手甩开,以至于不得已之下,用了那等险招,可躲得过一次,第二次便不一定管用,心中思量了下,开口道:
“那不如将我等轻功传给安风?”
两道目光落在老者脸上,老人抚了抚须,笑呵呵地解释道:
“我药王谷的轻身功夫虽然一般,可少林寺一苇渡江的本事,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轻功,大成之后,能以肉身横渡俗世苦海,极为不俗。”
文士瞥他一眼,本欲出声嘲讽,却又觉得吴长青也是为了王安风,不便如此,是以只是摇头道:
“不成。”
“神偷门轻功自成一脉,是轻功,也是奇门内功,虽然也就是个偷儿武功,登不得大雅之台”
他生性傲慢,对于看不上眼的人本能地嘲讽,话说出口,却又自觉失言,故而声音微顿,话锋一转,勉强地道:
“嗯,也还有那么点看头”
“就是必须从最开始的一门修行。”
“健步功倒也算了,若是修炼了一苇渡江,必然需要精通其中佛理,与神偷门武功理念不合,难得两全。”
声音落下,也懒得再多解释,随手将那两颗遗珍其中灵韵抽出收好,却不曾想这东西比他预料到的还要少些,脸上神色越发不愉。
若是原本能将那惫懒偷儿的五根手指重现出来。
现在,估摸着得要砍掉一半。
手中把玩着那三颗玉珠,原本按照他的想法,是要将这玉珠全部炼成宝物,给王安风防身,但此时却又有了新的想法。
反正,臭小子这段时间,也不会有甚危险。
文士于心中思考。
接下来要呆在扶风学宫当中。
按这速度,就算把那偷儿弄成个人棍出来,也不知要多久。
皱眉凝思,赢先生心中隐隐有了想法,便在此时,突然察觉不对。
王安风离去之地和少林寺中隐有联系,此时察觉客房外面有异,微微皱眉,长袖一挥,轻喝道:
“客房之外有人窥探,小子,你先出去。”
王安风此时正施展剑法和对手对敌,闻言微怔,尚未晃过神来,便出现在了北武城客房当中,手中长剑尚未收好,剑锋之上积累了剑势,几乎喷薄欲发,正欲将木剑收时候,本已关好的窗户突然被人打开,闯入了一人。
穿一身劲装,眉目清朗,却是个十六七岁少女,皎若秋月,却手持了一柄长剑,自有英气,方才落地,便看到了看到了王安风手中出鞘木剑,看到了那剑锋之上隐隐鼓荡的剑气,神色骤变,隐有呆滞。
不对
这和剧本里写的不对啊。
少女双瞳瞪大。
他不是在修行内功吗?!
不应该是收功之后,看到我在他前面,然后心中惊怖吗?
难道他早已察觉?
心念至此,便是一个咯噔,复又看向前面少年,只觉得他果然和那姓赵的所说一般无二模样,但是眉宇间却升腾着浓郁到难以置信的战意,令人一见心惊,心中猜测越发笃定。
若非是早已察觉,如何会有如此浓烈的战意?
被人看穿行迹,心中难免就有所震怖,如此心境之下,少女只觉得眼前少年越发深不可测,纵然是一身寻常布衣,却宛如无锋重剑,气势迫人。
扶风郡城,大理寺下辖衙门。
天空有嘹亮声音传来,落下一只飞鹰,那小吏逗弄一番,解下来了腿上信笺,只随意看了一眼,神色微变,急匆匆赶了室内。
门内有两人正在随意交谈,一者是此间长官,另一位是从天京城,办案路过的名捕,据说已经二十出头年纪,可看上去却如同一个十六七岁少年,面目白皙,平和可亲,一双眸子尤其柔媚,浑然不似传闻中那般酷烈。
小吏不敢多看,急匆匆走到长官身边,将信笺送上,在其耳边低语两声,那中年官员神色微怔,便摆了摆手,令手下退下。
对面名捕轻笑,道:“吴大人,可是有什么急事?”
“那无心便不打扰了。”
那官员笑道:“哈哈,无心大人说的什么话,也不是甚么大事,只是在北武城中,出现了星宿榜上打斗,故而上报,我也得要再往天京禀。”
无心了然颔首,此乃大秦惯例,因而心中也并不在意,那官员将信笺展开,随意看了一眼,轻咦一声,赞叹道:
“竟然能在十招之内,将对手击败,还能斩出剑气,当真了得。”
“王安风,本官过去竟从未曾听过这个名字。”
“我大秦天下,果然是才俊如龙。”
本不甚在意的无心听得了王安风三字,神色微怔,便看到了这位官员皱眉沉思,道:
“这王安风既然是出自我扶风郡,那其绰号便应该由本官来起,再行送往天京嗯,其既然用剑,又名安风,便叫做,狂风剑?”
“不妥不妥十招便击败了飞云剑客,颇为霸道。”
“或者叫做狂风剑霸?”
那边官员皱眉沉思,无心心中略感古怪。
一想到那气质温和的少年和别人比试武功,抱拳来一句狂风剑霸王安风,便有些忍俊不禁,官员看到他模样,也知道自己起名的本事不如何,面露尴尬之色,轻咳了下,道:
“无心大人,不如您给拿个主意?”
无心闻言止住轻笑,想了想,道:
“我曾听说过他,是扶风学宫的藏守,不若便以扶风藏守一名为其称号?”
声音微顿,复又想起了两人交手时候经过,补充道:
“我手下暗探曾禀报于我,这王安风,其内功修为平平,刚入九品,专擅剑术,轻功寻常,外功”
嘴角微挑,狭长的眸子竟如狐狸眼瞳一般,道:
“极差。”
名捕无心三年之前,便以铁面无私成名,那官员闻言,并不生疑,当下默念了下扶风藏守五个字,觉得果然比自己所想名字更为恰当,赞叹一声,便随手抽出张纸,持笔在上面写道:
“扶风藏守,王安风。”
“十招战败飞云剑客,能以九品之姿斩出剑气,剑术非凡,但内功平平。”
“外功极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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