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六方瓶,骗局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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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主也没坐在马扎上,而是站在后面。这是个三十来岁面色苍白的男子,穿一件老式羽绒服,略显清癯。

  

    在他面前,摆着的是一件青花折枝花果纹六棱大方**,器型硕大,高达两尺。他的身边,还摆着一个旅行箱,敞开着,并无他物。

  

    看来,他就是单拿了这件六方**来卖的,不是常摆摊的,而是见缝插针找了个空儿,估计也不会交摊位费。

  

    六方**前面,还摆了一张白纸板,上面写着:拙荆患病,花费甚巨,变卖家传乾隆官窑瓷器。

  

    周围有不少人在看,但不要说问价儿了,连上手的都没有。

  

    围观者中,有人还低声议论着:

  

    “这种把戏,不是应该出现在车站、广场、天桥么?”

  

    “我看不像骗局,这地方老油子多,要是骗局岂不是自讨没趣?”

  

    “就算他不想骗人,这玩意儿是不是看真还两说。”

  

    “我看倒是有一眼。”

  

    余耀和沈歌也跟着看了看,沈歌没看两眼六方**,就扯了扯余耀耳语道,“你看人家,对老婆多好。”

  

    余耀苦笑,这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呢,他说老婆病了就真病了啊?沈歌本来也算行里人,但女人的思维角度有时候就是很奇怪。

  

    “我先看看东西。”余耀应了一句,便往前凑了凑,先观察了一下这件六方**。

  

    不管是青花纹饰和发色,还是硕大的器型,都是乾隆官窑的典型特征。

  

    瓷器到了乾隆一朝,创新以其他品种居多,青花瓷器,则成为一种娴熟的工艺定式。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大,就没什么显著特点了。

  

    六棱大方**,或者说六方大**,是乾隆青花的一个经典品种。

  

    做瓷器,圆的相对简单,底盘一转,拉胚就能成圆。而方的,比如四方六方八方,拉胚肯定是不行,手捏也不行,因为做不了那么规整。

  

    所以,得用模具。

  

    既然用模具,同样器型和大小的青花六方大**,就出现过不少。

  

    不少,只是相对乾隆官窑来说的,总量肯定是多不了。不过,大拍卖会上,类似的六方**也亮相过几次。作为乾隆官窑的经典器型之一,也不便宜。

  

    十几年前,英国上拍过,不过那是两件,一对六方大**,那时候就拍了一千多万。

  

    那一对六方大**,出处很明确,是瓦德西当年从华夏弄走的。瓦德西很多人都知道,八国联军总司令;八国联军这帮强盗,当年不知道从华夏抢走了多少好东西。

  

    还有一件类似的六方大**,更有戏剧性,当时是在燕京上拍,结果没拍成。不是流拍,而是预展的时候居然被撞碎了!

  

    没错儿,就是“撞”。有一位参观者,进了展厅见了东西有点儿激动,猛然就冲上去了,结果脑袋把玻璃柜给撞碎了,碎玻璃又把六方大**给砸碎了。

  

    摊子上摆的这件六方大**和曾经上拍过的,大小基本是一致的。如果是真品,那就应该出自同一模具。

  

    余耀看了看,没发现什么问题。有一处棱沿上,有一小块儿葵花籽大小的薄薄的磕痕,但这是小毛病,不关乎真假的问题。

  

    想了想之后,余耀蹲下身来,上手了。既然都看了,那就彻底看个明白,断个彻底,不然还不如不看呢!至于是不是骗局,那再斟酌。

  

    小心把住,翻底,青花款儿六字篆书,大清乾隆年制。。

  

    胎底洁白细腻,胎釉交界处并无火石红;圈足有一个明显的着地平面,而且两侧经过打磨。这也符合乾隆青花**器的特征。

  

    上手之后,余耀顺带又仔细看了看釉色和青花发色,以及口沿等处。

  

    看完之后,余耀摆正离手,起身问道,“这纸板上也没写价格,请问想以什么价儿出手?”

  

    这么多围观的,余耀是第一个上手,第一个问价的。这一问之下,男子似乎还有点儿腼腆,“我查过,至少能值五百万······”

  

    话音一落,嘈嘈切切的议论声就起来了。

  

    “嚯!还真敢要啊!”

  

    “不按真品行价要,难道还按高仿的价儿要啊?”

  

    “这样的东西,上拍才是正道,拍卖公司也会抢着要。”

  

    “没准儿真是急等用钱呢。”

  

    余耀没理会周围,接口问道,“值多少,和你的出价,是两码事儿。”

  

    男子咬了咬牙,“三百万就卖!”

  

    “最低了?”余耀追问。

  

    “最低了!不能再让了。”男子回应。

  

    余耀点点头,“我考虑一下,你卖你的。”

  

    因为见男子不是行里人,余耀才这么说,意思就是我考虑的时候有人若是要,不必管我。以免引起误会。

  

    余耀退出围观的圈子,这时候,兴许是余耀的带动作用,又有一个老者上手了。

  

    沈歌跟在余耀身边,又把他往一侧拉了拉,捏了捏余耀的耳朵,凑着低声问道,“是真品吧?”

  

    “有点儿不对劲儿。”

  

    “哪里不对劲儿?”

  

    “釉色。浆白的感觉多一些,和乾隆官窑精品青花釉色的那种白中泛青,还是有细微差别。”

  

    “那就是高仿了?”

  

    余耀想了想,“依我看,即便是高仿,也是民国时期的。当年津门有几个专仿官窑器的老字号,好像出过类似的东西。”

  

    “还真是个骗局······”

  

    “不好说。是骗局的可能性肯定有,这东西很难鉴定,所以适合直接摆出来,不必玩儿复杂的设定。”余耀接口道,“还有一种可能,是他自己也被蒙在鼓里。所谓家传,若是民国时期得手,祖上收了一件高仿,一直当乾隆官窑珍藏,也不是没有可能。”

  

    两人“交头接耳”的当口儿,那个上手的老者开始和男子谈价儿了,老者出了一口一百万的价儿。

  

    男子不同意,还是咬着三百万。老者却没有放弃,不直接砍价了,开始问询男子家传的情况。

  

    男子说是奶奶陪嫁的东西,再往上就不清楚了。

  

    老者继而劝说,说拿到市场来卖,他能出一百万已经是很难得的高价;若是咬住三百万不放,肯定是出不了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