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一层窗户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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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歌听了,不由咬了咬嘴唇。

  

    “一场大火······等我回到家的时候,连最后一面也没见上。神仙巷本来就窄,周围又多是乱搭乱建,还有不少违章停车的,消防车进不去,耽误不少时间······”

  

    “本来,我已经考上了华夏社科院的研究生······家里出事,让我改了主意,接手了父亲留下的格古斋,没去燕京继续求学······”

  

    “人生四大悲:幼年丧母,少年丧父,中年丧偶,老年丧子。我这种,从少年成人了没几年,父母却因为意外双双亡故,应该算第五大悲了吧······”

  

    余耀一边喝酒,一边絮絮叨叨。虽然喝的是啤酒,但见余耀喝了不少之后,沈歌还是抢过了杯子。

  

    沈歌抢了杯子之后,余耀也没再喝,只是缓缓抽起了烟。

  

    沈歌待余耀情绪稍平,轻声问道,“消防部门的火调结果是什么?”

  

    “他们给的结果是电路老化。那天晚上比较闷热,家里新装了大功率的空调,一直开着,应该是凌晨三点多着的火,人睡的比较熟······”

  

    其实,很多火灾造成的死亡,不是直接烧死的,而是因为浓烟和高温。浓烟中的一氧化碳是致命杀手,常见建筑材料燃烧,多会产生浓度很高的一氧化碳,人吸入就容易导致昏迷。而所谓高温,也不用很高,50℃以上就会导致人体循环系统逐渐衰竭;70℃的气体就能让气管黏膜充血起泡,组织坏死。

  

    浓烟和高温环境产生后,生死的关键就是几分钟,逃不出来或者灭不了火,往往就没命了。

  

    “当年父母没了,我好像一下子长大了。一个人就得撑起一片天,打雷下雨的,扛不住也得硬扛·····”余耀又缓缓陈述起了心理变化。

  

    “节哀顺变。”沈歌这句话说得有点儿不合时宜,不过她一时也想不出别的来。

  

    事情过去三年多了,表面上余耀已经过了这道坎儿,但这宛如心底的一处并未脱落的痂,破裂还是会流血。这种复杂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不过,确实如沈歌所说,他从火灾说起,一路说到自己这几年的心路历程,说完之后,确实舒缓了许多。

  

    不知不觉夜已深了,最后老板小心过来说要打烊了。

  

    沈歌一看时间,原来已经快十一点了。

  

    两人接着便结账离开了火锅店。沈歌没喝酒,提出开车送余耀回家。

  

    “这么晚了,我还是我陪你回去吧,然后我再打车回家。”余耀没同意。其实以余耀的酒量,几瓶啤酒也没什么,只不过喝了这些酒,话就多了。

  

    “太麻烦了。我直接送你到小区门口,你下车我就开走,我没什么危险的。”

  

    “快过年了,还是我先送你吧。”余耀坚持,好歹自己是个男子汉。

  

    最后沈歌没拗过余耀。路上沈妈妈就打电话了,沈歌说有朋友送,让她放心。

  

    沈歌的家在一处独立的别墅小区,里面的道路比较宽,绿化区也比较多;不过里面路灯明亮,还有执勤的保安在巡逻。

  

    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沈妈妈又打了电话问询。到了小区门口,余耀一看,这也不用进去了,便让沈歌在门口一侧停了车。

  

    余耀道别下车后,沈歌却也跟下来了,“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这点儿酒也没什么。你快上车开进去吧。”

  

    “我······”沈歌拢了拢刘海,欲言又止。其实她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老觉得有话想说,却又无从说起。

  

    余耀也有这种感觉,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却伸出手,轻拍沈歌的肩膀,“快回吧,我真没事儿。”

  

    沈歌的身体轻轻一颤,慌乱点头,“好,到家了发微信给我。”

  

    沈歌钻进了车子,开进了小区。正好也有出租车在门口停下了,有人下车,余耀就此上了车。

  

    一路上挺顺利,余耀到家之后,给沈歌发了个微信,便去洗澡了。洗完澡加上酒劲儿,睡意袭来。余耀半躺在床上拿起手机,发现沈歌回了好几条。

  

    其中一条是:你被我爸妈发现了!原来他俩走到门口迎我来着,看咱俩在车边说话,就在大门里边没出来。

  

    余耀:呃,我又没干啥。

  

    沈歌:他俩盘问我半天。

  

    余耀:你怎么说的?

  

    沈歌:我说了傅青主的画的事儿。

  

    余耀:好。

  

    沈歌:好什么?

  

    余耀心头一动,可想了几个回复信息,输入了几次却又删除了,最后回了个:都挺好的,早些休息。

  

    只有一层窗户纸,还是没捅破。

  

    今天发生的事儿,其实让余耀确定了很多以前拿不准的东西,隐隐也有一种冲动,敞开了心扉。不过,敞开心扉,说的却是关于父母的伤心往事,所以平复没那么快。

  

    沈歌回了个“晚安”,便放下了手机,伸手戳着床头熊大的鼻子,“你不是挺聪明的么?怎么有时候比熊二还笨?”

  

    不过,她也很快又想到了余耀今天说的是关于父母的伤心完事,便又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钻进了被窝。

  

    ······

  

    第二天,余耀醒来时已经九点多了,洗漱之后煮了个面煎了个蛋,正吃着,濮杰来电话了。

  

    “本来说好今天交易那口隆庆青花缸,可买主先打来电话又想压价。”

  

    “压多少?”

  

    “两成。”

  

    “不可能,一成都不可能!你告诉他,给他半小时,不,十分钟时间考虑,不然,还有人别的买主等着谈呢。”

  

    “诈他啊?”

  

    “不是诈,真有合适买主。胡占山很感兴趣。”

  

    “啊?什么时候的事儿?”

  

    “昨天他来店里了,不仅提了还表了态,我说了你在经手。你找的买主要是不同意,你接着联系胡占山就行,反正你们有过交易,也不生。”

  

    “托底哥,我服了你了,啥时候都留着后手啊!”

  

    “这不是我留的,纯属送上门。不过即便没有胡占山,你那客户想压价儿也不成。他要是钱不凑手,可以商量约定缓缓。但你这一说,听着像是小聪明玩滑头。捡芝麻丢西瓜的事儿,隆庆官窑没那么好碰!”

  

    “得嘞!”濮杰应了一声,“你在店里还是家里?要是在家里,我待会儿过去趟,给你送点儿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