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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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胖乎乎的。

  

    余耀定睛一看,是城管制服,心说我这装修不会违章了吧?可又一想,屋顶只是瓷砖布局,中间略略有个凸起的弧度;但因为屋顶有竖边,除非上去,不然也看不出来啊。而且自己也没装灯箱什么的。

  

    余耀一边想一边打了个招呼,此时又想,应该不是执法,因为他就一个人。

  

    果然,制服男笑了笑,“你是小余老板吧?我这提前下班过来了,也没换衣服。”

  

    “对,我是,您是?”

  

    “噢,我姓侯,在市城管局工作。滨江所的邹所和我是老朋友了,他介绍我来的,说你眼力高,货正。”

  

    “邹所介绍的啊。”余耀抬手示意,“那咱们坐下说吧。”

  

    两人到八仙桌边坐下,余耀倒了杯茶,“侯处,不知道你有什么具体要求?”

  

    余耀也不是乱叫,因为从他的肩章来看,应该是副处以上的级别。江州是东江省省会,副省级城市,副处倒也不算什么高级别,不过上门就是客,而且人家年龄摆在那里。

  

    侯处没反对这个称呼,只是压低了声音,“你这里有拿得出手的砚台么?”

  

    余耀一听,暗想自己手里确实有一方上好的砚台,是当时和濮杰一起收了佟人堂老老先生的龙尾歙砚。明代的,而且还是汤显祖的儿子仿照汤显祖的原砚做的。

  

    不过,这东西不要说答应佟人堂要好好收藏,就是没答应过,也不会舍得出手。

  

    其他的,能想到的最好的,就是一方清晚期的松鹤青石砚。虽然石质细腻,雕工不错,但不属于端砚歙砚洮河砚澄泥砚四大名砚的范畴。只能说是一方老砚台,拿不拿的出手,得具体看人。

  

    “有一方,清代的,不过不是四大名砚。”

  

    “保老?”

  

    这样的问题,按说是不该应的,不过他是熟人介绍的,而且余耀自认为不可能看错,“年份没问题,应该是咸丰年间的,而且带款儿。”

  

    “谁的款儿?”

  

    “李廷钰。”

  

    侯处显然感到很陌生,“余老板能详细说说么?”

  

    “李廷钰是道光到咸丰年间的名臣,曾经在林则徐手下任过职,鸦片战争时期还和英国人打过仗。他虽然是个武将,但比较喜欢字画和金石篆刻。”

  

    “好啊!有这一点,不是四大名砚也无妨!”侯处很高兴,“能让我先看看吗?”

  

    “那当然了。”余耀起身,去柜台下的橱子里找了出来,随后直接摆到了八仙桌上。

  

    “这盒子普通了点儿。”侯处笑了笑。

  

    这砚台是用一个普通的锦盒装着的。

  

    余耀心道,这快过年了,这位侯处,怕也是和濮杰的客户一样,是想送人的,看来要送的主儿,还喜欢舞文弄墨的,砚台是偏好之一。

  

    “这砚台方正规矩,可以去木器店,直接再配个好点儿的木盒,盒大点儿不要紧,包个绸布,还显得上档次。”余耀建议。

  

    侯处微微一愣,转而一语双关地笑道,“余老板确实是好眼力啊。”

  

    他拿出砚台一看,长方形,青中微微透红,石质细腻,包浆温润,上部雕了古松瑞鹤;砚背还刻了一首五言绝句,落了李廷钰的款儿。雕工流畅,刻字清晰,笔力苍劲。

  

    “邹所没有推荐错人啊,就它了!”侯处仔细看完,“余老板给优惠一下?”

  

    这方砚台,行价应该在一万五到两万。

  

    还真应了那句话的上半句,“三年不开张”,这砚台还是余耀的父亲收来的,隔了好几年了都没卖出去,装修之后余耀都没摆在柜面上,放橱子里了。

  

    余耀甚至都记不清具体多少钱收来的,大体应该在五千上下,“侯处,既然是邹所介绍的,你给个整数一万吧。我也不赚你钱了。”

  

    这不是余耀打谎,不管多少钱收的,以减去行价三成以上的价格出手,那就叫不赚钱甚至赔钱。

  

    “我这不是你们行里人,但我也知道你们的利市算得复杂,你可别跟我客气啊!”他因为要送礼,大致也研究过,一方清代的砚台,只要是完整品,带了不弱的雕工和诗文,哪怕没有名人款儿,行情也得大几千甚至一万。

  

    何况这个还有李廷钰的款儿。

  

    当然,他也想越便宜越好,但客套话还是得说说的。

  

    “没事儿。”余耀笑笑,“以后这样的小东西,我也不太可能入手了;都是朋友,照顾下应该的。”

  

    以余耀的实力,以后是不可能搞这些小玩闹了,这也算清清货底子。

  

    “这话我爱听,朋友!”侯处哈哈一笑,拉开提包,直接拿了一沓带条的票子,“转账麻烦多,我是有备而来。”

  

    这位侯处前脚刚走,濮杰后脚就回来了,余耀还没来得及收起那沓票子呢。

  

    “合着这么会儿工夫,你还做了笔生意?”

  

    “滨江所邹所的朋友,一方砚台,小来小去的,没赚他的,肯定不如你这笔啊。”

  

    “我赚了个小整数一万。不过快来快走,图的是个脆爽。”濮杰应了之后,忽又问道,“砚台?你这里有像样的砚台么?”

  

    “都说了小来小去的,咸丰的。你赚了一万,我一共才卖了一万。”

  

    濮杰听后,“如果一万是面子价儿,那这砚台也凑合了。我这真没留意,不然说不定早一起拿了出了!”

  

    “几个意思?”

  

    “我这买家,是市城管局的,他们的一把,好这口儿,主要是瓷器和砚台,听说还爱舞扎两笔。”

  

    “好嘛!”余耀皱了皱眉,“这特么好像撞礼了!”

  

    “撞礼?”

  

    “不同的礼,可能撞到同一个人身上了。是收买砚台的,也是市城管局的,听你这么一说,我看他应该也是送他们一把的。”

  

    濮杰呆愣了一下,转而嘿嘿玩笑道,“回头要不你挂个‘古玩年礼专卖’的告示?”

  

    余耀没理这茬,就手点了一支烟,“走吧,都卖了也不管这些了,吃饭去吧。”

  

    “哎?”濮杰跟上,“要不咱们押一把吧?”

  

    “押什么?”

  

    “这俩买咱们东西的,谁上位更快啊!”

  

    “你这还没吃饱呢,就撑的。”余耀一边锁门一边道,“对了,有件正事儿还没跟你说呢!”